何艳走进院子时，黄昏刚落，守门的阿姨还没开灯，楼里的灯映照着院子里的昏黄。
几个人影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刚搬来的女人也在人群里，发觉何艳时，悠悠叹气。
他们看的是自己家，似曾相似的场景让何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高涨的喜悦瞬间消散。
匆匆瞥了一眼，埋头往楼上走。
赵芳倚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整个人朝向卧室，手机散成两半卡在卧室和客厅地板分隔线之间。
何勇躺在床上，整个屋子都是他刷短视频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往上滑，几个音乐连接断续，嘈杂至极。
“妈，怎么了？”
“回房间去，”
赵芳语气厚重，不容拒绝。
门打开的瞬间，两个弟弟齐刷刷看过来，眼中放光。
“姐，”何耀站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何辉关上门，急切的示意何艳坐下，“出事了，刚才爸妈吵得好厉害，”
“为什么吵架？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爸还说让妈当家庭主妇，”
“姐，别提了，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何耀说：“我们吃完饭，爸就躺床上了，”
何辉接着说：“嗯，妈在洗碗，手机响了，”
“然后，爸就接了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
何辉和何耀同时说起来，“爸接电话，喂了一声，那个男人就挂断了！然后爸又打过去，那边没接。”
“然后爸就问妈，那个男人是谁？”何耀提高嗓门，说：“妈说不知道，”
“嗯，”何辉跟着点头，“爸叫妈打电话过去，妈打了，还是被挂断了，”
“爸一直问那个男人是谁？问为什么是他接电话就挂断了？”
“妈说不知道，”
“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吵了一会儿，爸拿起妈的手机砸了，”
“姐，你说怎么办？”何耀问，“爸妈不会又要闹离婚吧？”
“离婚好啊，我跟妈，爸就打不着我了，”何耀歪头问，“姐，你想跟谁？”
“你们别胡思乱想了，”何艳皱眉，横眼看着两个嬉皮笑脸的弟弟，“爸妈，不会离婚，你们不好好读书，考不好，爸一样揍，”
夜深，新一轮的争吵没有爆发。
早上，他们起床，桌上已经摆上了面条。
“吃了赶紧去上学，以后早餐钱就不给了，最多给点零花钱，”赵芳一边擦手，一边说：“中午回来吃饭，”
这是他们争吵的结果，赵芳同意重返家庭，系上围裙，站在何勇身后。
那通电话店长打来的，想劝她继续上班，赵芳业绩优秀，是个销售的好苗子，只可惜不认识字，如果认识字，早已经被提到店里二把手的位置了。
赵芳明白店长的好意，但何勇砸手机的举动扼杀了她所有的想法。
昨晚，何勇推醒她，半梦半醒中，赵芳听见他说，不听安排，只有离婚。
何艳没有看见暴风雨，只看到了风雨后的宁静。
赵芳不懂，建议何勇去找小舅子商量，何勇却唱起了高调，顺道嘲讽一句，“婆婆妈妈，自己家的事情，我还不能做决定吗？”
“小志比我们早进城，又是文化人，多问一嘴，没有坏处，”
“有点事情就跑外家说，”何勇掐灭烟头，呸了呸，“活着真费劲，”
赵芳没有继续搭话，晚上接何艳放晚自习的时候，去了小舅子家。
“买房子是好事，”赵志对姐姐赵芳说：“不过我建议你们就买现在住的房子，一呢，是搬家麻烦，二呢，没准能捡个便宜，”
“什么便宜？”
杨欢端出水果，说：“听说那片区域要全部推平，如果能买下来，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嗯，不过也只是听说，消息不知道真假，”赵志直起身板，说：“不少地方都在建新楼，规划多，不如晚几年再买房子，现在买新房子不划算，”
“房东肯定不会同意卖了，”赵芳说：“谁会不喜欢天上掉馅饼，”
“消息不一定准，要看人家信不信，”赵志莫名笑了一下，说：“我倒是相信，无风不起浪，如果有闲钱，也去买一套放着，只不过没那钱嘛，”
杨欢说：“姐，不如你和姐夫考虑一下，就是假消息，也没什么影响，将来房子卖了再买新的，”
“姐，我们也就是建议，”赵志看到赵芳犹豫的皱眉，想到何勇的脾气，说：“怎么做还得看你和姐夫的意思，有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聊聊也行，买房子是大事，不能随便。”
“嗯，是，”赵芳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小艳要放学了，”
赵志问，“现在晚上还要上学吗？”
“嗯，晚自习，放学晚了，学校说不安全，要家长接，”
杨欢说：“是，男孩子还行，女孩子确实不安全，更何况你们家还有一条小道呢，”
何艳偏头瞪了一眼，笑意盈盈，“我妈呗，”
“啊，”蒋鸣突然靠近，说：“电影院开业，我有两张电影票，要不要去看电影？”
何艳脸瞬间滚烫，好在沉默的黄色灯光掩盖了她的羞涩，如果是白天，她就无处可躲了。
她别过脸，缓了一会儿，假装不在意，“看什么电影？不学习了？”
“劳逸结合嘛，我这票是免费的，不去看，浪费了多可惜，”
眼看从教室延伸到校门口的路快走完，眼前就要了白花花的明灯。
“到时候再说，”
何艳小跑进白光里，不敢回头。
柏瑶爸爸和何艳妈妈还没到，何艳和柏瑶站在越来越少的人群里等着。
“你们刚才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没什么，一点小事，一会儿和你说，”
现在来不及了，何艳望着走近的赵芳。
“我妈来了，”
“巧了，我爸也来了。”
赵芳说：“这两个小丫头走挺快，”
柏瑶父亲笑着点头，“是啊，两个人感情也好，”
赵芳问，“柏瑶爸，你是做什么的？”
“教书的，”
“哦，是老师啊，”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个女生聊得火热。
“这是开始约会了嘛？”柏瑶挽紧何艳的手，声音激动到颤抖，“太大胆了吧？”
“没有，不是那样，他是说没有人去，票浪费了可惜，你别胡思乱想，以讹传讹，”
“切，你看看你，脸快红透了，你们看什么电影？浪漫爱情片吗？”
“他没说，我看八成是恐怖片，吓得人吱哇乱叫，”
“你害怕，他是不是就可以、”
“我才不怕，我比任何人胆子都大，”
“嘘，你收敛点，”何艳扶起柏瑶，“冷静，冷静，不就是看一个电影吗？有什么值得激动。”
“哦哦，冷静，淡定，沉住气。”
不就是看个电影吗？没什么值得激动！
何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凌晨两点还没睡着，闭上眼睛也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对她来说，看电影是稀罕事，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只在别人的嘴里听过，更何况是和蒋鸣一起看电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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