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国学经典沉渣泛起,让无数企业老板沉迷其中。故弄玄虚的所谓国学大师们,用似是而非的文化概念,将企业老板迷的晕头转向忘记商业常识,结局就是被割韭菜,被卖猪崽,成为破产失信人。
不可否认国学有不少精华的内容,但精华与毒垃圾搅和在一起时,就绝少有人能够真正识别精华和糟粕。一把手尽量不要花心思去学习国学,多点精力学习现代社会学基础和企业经营管理经典,比什么阳明心学、四书五经高效有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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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老赵是六年前,那时板砖谛老师还在一家集团企业搬砖,主要是设计知识产品,包括给客户做内部创业体系搭建咨询服务。热爱学习,是七零后老板的共同特征,至于学到的东西是否有用是否是好东西,那就不是七零后老板需要考虑的东西了。先搞到手再想办法变成宝贝,是七零后老板们的思维范式。拿到手的都是自己赚的,是七零后民企老板的成事儿心法。老赵到板砖谛老师所在集团企业学习,一来二去也就跟老赵建立了联系。作为背井离乡来到珠三角的创业者,老赵人生经历堪称丰富:来到珠三角的第一站是樟木头,最早是在一家外企工厂做产线工人。产线工人是个文雅的称呼,其实就是打螺丝。老赵是河北人,是跟我隔着一条母亲河的老乡。因为有共同的饮食爱好河北驴肉火烧,两个北方汉子,因为同为吃货成为了聊得来的好基友。当然作为老板,结识板砖谛老师肯定有他的目的,因为板砖谛喜欢读书。
老赵作为一个没读过太多书的人,对读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重与渴望。这也是老赵迷上王阳明的根本原因。老赵比板砖谛老师大十二岁,从工厂产线工人到技术员到销售,最后成为塑胶企业老板。将近十五年的打拼,巅峰时期也能做将近十个亿的生意。无论是塑胶材料还是塑胶器件,老赵的企业都能做。用老赵自己的话说,做企业的唯一目标就是赚钱,不赚钱的生意坚决不能做。但是从2015年开始,生意越来越难做,老赵将生意难做的原因归结为举世闻名的东莞整顿小姐姐行动。
归因的逻辑是:男人好色是本性,有钱的男人好色,是促进经济发展的好事情。东莞直接摧毁自己的支柱产业,只能让无数老板胆战心惊不敢花钱消费,所以自己的生意越来越差,都是因为东莞靓女产业的转移。我知道这是老赵的托词,事实是老赵能够搞定客户的秘密武器,无非是当年东莞乌烟瘴气的美女产业。无论多么草莽多么张狂的人,在人生的某个瞬间都需要安顿自己的灵魂。也许是见过太多脏事儿做过太多擦边动作,老赵安顿灵魂的方式是选择学习王阳明的心学。从贵州龙场驿阳明悟道之地到国内各种阳明心学研修班,老赵是一个不拉下的统统学习了一遍。我曾经问过老赵,王阳明只有一个,为啥你要把市面上所有王阳明的课程都学一遍,老赵的答案是:学习越多越好,只要能够跟这个老师学到一个点,那就是赚大发了!
如何确定学到的这个点有用的精华,老赵的回答很心学:能够让自己心里觉得舒服的那个点,就是最有价值的点。也因为老赵的这个答案,让我放弃了跟老赵探讨学习的神经生物学原理。在学习心学的道路上,老赵开始用心学思想经营管理自己的企业。用老赵的话说,心即理就是说人的内心隐藏着很多真理,激发心中的真理就可以掌握世间大道,让世间大道为己所用。
至于评判真理的标准是啥,老赵也有一套体系:就是自己心里经常冒出的念头,那就是上天昭示自己要学习掌握的真理。于是乎,老赵开始让高管跟他一起学习阳明心学,学习方面就是一起读书一起在微信群打卡。我跟老赵说过,阳明心学是帝王之术,作为老板学习没啥问题,但是不要指望高管能够跟你一起学,因为人家高管作为职业经理人就想踏踏实实赚钱过年多拿点奖金。但老赵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虔诚的学习方式,是阳明心学格物致知的绝佳方式。自己都这么虔诚了,公司高管难道感受不到吗?如果高管感受不到,那就是自己不够虔诚,因为至诚者通神明。如果说心即理还是认知层面的学习,那知行合一就是老赵让自己破产的关键原因。因为想要掌握知行合一的精髓,老赵一个身价不菲的中年男人,能够坚持跑步坚持减肥,最后也瘦了二十多斤,但是膝盖磨损的程度也让人触目惊心。
对了,老赵是个将近250斤的超级大胖子,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富相。促动老赵坚持跑步的关键,就是知行合一四个字。随着学习阳明心学历程的逐渐丰富,任何事情加上知行合一,都好像变得非常优雅坚韧又能感动自己。于是乎老赵在知行合一的世界里,逐渐沉迷逐渐认为自己掌握了洞察一切的奥秘。老赵做得行业属于典型的轻工制造,要跟随下游产品紧密绑定一起才能有得赚。更关键的是老赵的生意模式是经典的来料加工,极度依赖成本控制。但凡任何一个环节成本控制不住,就会亏损。
曾经提示过老赵在现有的业务体系里,增加营销和终端产品的设计能力,既然自己有原材料和零部件加工优势,尝试切入利润更丰厚更有难度的业务,可能是比较好的做法。老赵的逻辑是人只能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不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知行合一。但老赵不明白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优势,在知的层面老赵的很多认知都是扭曲的错误知识。你能指望一个痴迷爱国博主羡慕遥遥领先的工厂老板,真正理解什么叫产业链什么叫价值链吗?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老赵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今天问题的爆发是因为三年前的一个决定:口罩原因全世界都没办法开工,那一年全世界订单疯狂涌向中国,涌向老赵的工厂。坚信中国是世界工厂全世界离不开中国生产制造能力的老赵,做了一个知行合一的决定:买地皮扩大工厂规模,用更大规模优势压缩成本,形成更大竞争优势。
这个决策对不对呢?从企业生产经营的视角来说,这是没问题的,但这需要一个重大的隐含假设:全世界的企业跟之前一样,依然愿意跟中国做生意。这是老赵如今破产的关键原因,地皮买了,厂子建起来了,但客户缺越来越少了。老赵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年前的生意突然爆发,生活回归正常后缺比不上三年前的特殊时期了呢?我问老赵,这能不能从阳明心学的角度去剖析,老赵说人的一生最终落脚点是致良知。也许是自己过去这么多年,做过很多擦边的事情,导致自己遭受过去的反噬。
我跟老赵说,当前的种种事情之前都发生过,还是尽量看点有用的东西,比如研究大洋彼岸世纪大萧条的经典书籍。老赵表示坚定的拒绝,拒绝的理由是大漂亮的目的就是干死我们,看他们的东西不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了?对了,老赵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三折叠用户,还是最贵的那一款。老赵如今是负债五千万的,业务暴跌加上当年向银行借贷的资金,一下子抽干了老赵的全部现金流。两年前我提示过老赵,目前的形势赶紧缩减规模保住有利的部分业务,该裁员裁员该卖掉不赚钱的业务赶紧卖掉。但老赵说,做人要有良知,不少员工都是老人都不容易,自己能撑下来就要带领大家一起拼下去。
我尝试用企业生命周期跟老赵说,缩减规模和裁员的科学原理。老赵表示,西方鬼佬搞得那一套神神叨叨的,不适合他这颗中国心。最近一次跟老赵见面,是这个月上旬,我问老赵从身价大几千万到负债,最大的感触是什么,老赵非常猥琐的说,突然觉得自己的媳妇儿眉清目秀的其实挺美。这也许是所有不幸中最大的幸运,如今负债累累的老赵,开始思考家庭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开始思考如何做才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当年还算明智,给自己的孩子各自准备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能够让三个孩子这辈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至于能不能翻身,能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老赵沉思了很久,说了一句:人得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