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木乃伊也可以“结婚”。在阿斯塔娜古墓群,考古学家就让两具两千年多年前的木乃伊“成家”了。
阿斯塔娜古墓群,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东南约40千米的阿斯塔娜及哈拉和卓附近,南邻高昌故城。 离高昌故城不是很远,只有几公里的路。占地约10平方千米,是3—8世纪高昌城官民的公共墓地。
阿斯塔娜古墓群发现于1898年,现存墓葬500余座。分属晋至十六国(高昌郡)、麹氏高昌、唐西州三个时期,依姓氏家族分区埋葬,基本为斜坡墓道洞室墓和斜坡墓道偏室墓:前者为大型墓,多夫妻合葬;后者多属单人葬。总体上前者渐为主流。墓中多葬汉人,也不乏车师、匈奴、昭武九姓等人群,高昌郡太守沮渠封戴、高昌国名将张雄、唐北庭副都护高耀等显赫人物亦魂归于此。
从清末到20世纪初,英国、日本、俄国、德国等国先后在阿斯塔娜古墓群盗掘。20世纪50至60年代,清理墓葬数百座,出土珍贵文物数千件,对新疆历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这个地方我到过,还在《大西北文化苦旅》一书里写到过。
阿斯塔娜古墓群现在开放的一处墓地,墓主人是女性,当年发掘古墓群的那些考古学家让它和一具两千年多年前的男性木乃伊“结婚”了,没有结婚的“庆典”,只是让它们同居一室了。
历史上,吐鲁番的高昌与交河都是以汉人和汉文化为主的丝路重镇。相同的文化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别样的亲近感。拾阶而下,2024年前后,当我走进那座古墓时,心里很是舒坦。我把它叫做“地下窑洞”,窑洞没有窗子也不可能有窗子,我看到窑洞里亮着一盏灯,是一个瓦数不太大的电灯泡,发出黄澄澄的的光,让我感到了夏天里那种使人能觉出的凉快的温暖。
之后,我就看到了那具女性干尸。她躺在一个玻璃盒里,五官下陷,下巴脱落。当初穿在她身上的衣服早已不复存在了,有的只是那赤裸的褐色骨骼。
这就是吐鲁番盆地的干尸,既不像古埃及木乃伊那样经过人工防腐处理,也不像长沙马王堆女尸那样被放置在密闭的环境里。它是纯自然的,是吐鲁番地区毫无水分的沙土的产儿。
抬眼,我看到墓室的墙壁有一幅色彩鲜艳的六面花鸟屏风,鸟儿有些笨拙,但花儿却开得明丽夺目。在一幅花鸟图上的云彩间,我还看到了南归的大雁。
这种文化上的相近,让我来到女性干尸的“地下窑洞”,感觉很亲切。我还看到古墓里面的游玩娱乐,样样不缺,甚至还有五谷、瓜果、点心和粽子等,俨然一座座“地下家庭”。然而,男主人是谁呢?随后,我看到一具男性木乃伊,是当年发掘古墓群的那些考古学家们把他弄到这儿的,与女性木乃伊同居一室了。
因为高昌历来与中原汉族文化一脉相连,所以,这里的墓葬盛行夫妻合葬或家庭成员合葬。大福大贵者,披银盖金;一贫如洗者,只能用一张草席打发一生。男性木乃伊属于后者。据鉴定,他不属于建立高昌国的北凉人,可能是由中亚一带迁徙而来的外族人。想必,他客死他乡后,被好心的高昌人安葬了。考古学家们发现被草席打发了的他后,觉得他没地方去,就将他弄到女性木乃伊的墓室了,让他和女性墓主人一起组成一个临时性的“家”。现在,他们一起接受着来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参观。
我在墓室里转了一圈,看到这里还画着金人、石人!金人三缄其口,寓意行为谨慎。张口石人,主张有所作为。还画有一个《西凉杂记》中的一个典故:
左边绘制的是生刍(青草)、素丝和扑满(古代陶制的储蓄罐),说的是汉武帝时官至丞相的公孙弘出来做官时,友人邹长债赠他青草一车、白丝一卷、扑满(古代人储钱的一种盛具,类似于现代人使用的储蓄罐)一具,希望他以此为戒。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语出《诗经·小雅·白驹》,意思是说那匹白白的小马吃着一捆青草,它的主人一定像玉一样美好。这幅壁画告诫人们要择主而事,不可以待遇的厚薄作为去留的标准;一根丝很细,但多了以后功效就显著了,素丝一卷隐喻由少至多,劝人主动行事,不要因善小功微而不为;扑满有入口没出口,钱满后就会被打碎,意在告诫人们要为官清廉,不要聚敛无度。
此时,木乃伊结婚的事已经被我“甩”得很远了,心里只想着,墓志与史料一起证实,当年的高昌国一直就是一个以汉族人为主的社会,而当初北凉残部于460年建立高昌王国后,老家在甘肃的伏羲和女娲也被带到阿斯塔娜墓群。走出古墓,我看了阿斯塔娜墓群广场上伏羲和女娲的塑像很久、很久。
传说,在盘古开天地之前,爆发过大洪水,地上的所有一切全部被水淹没,只有伏羲和女娲这对兄妹坐在一个木盆里,才幸免于难。过了很长时间洪水消失之后,有两个磨盘经过他们的打磨,最后严丝合缝的重合在了一起,于是,他们就结了婚,使人类得以繁衍。这和西方诺亚方舟相比起来没有多少区别,也让人们对于古代神话里伏羲和女娲兄妹结婚,多了一些可以理解了。
所以,离开的时候,我虽说依然不知道女性墓主人与男性木乃伊同居一室是否愿意,但那些考古学家这么做,让我感到很“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