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李芮芸,编发/史乎文乎】
(注:为使得大家阅读流畅,文章包含虚构情节。)
1973年11月下旬,当年的冬季征兵工作开始了,我们公社(那时的乡镇叫公社),有十个海军名额。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时十九岁的我,高兴的是夜不能寐,要知道,我从小就梦想着成为一名海军。
在七十年代,在我们县城,每个大队都有一个民兵营(我们那里是民兵营,大部分地区是民兵连)。而我,凭着自己高中毕业的学历(在当时,已经不能直接考大学,想上大学全靠推荐),在我们大队民兵营,担任教导员。这个“官”虽说不大,但它却为我能如愿当兵,打下了两个小小的基础。
第一是信息灵通,作为大队民兵营的教导员,我能比别的适龄青年提前知道征兵的相关信息;第二,是可以让我了解征兵的名额以及基本程序。虽说有了这么点优势,但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想如愿穿上军装,还是困难重重。要知道,大队民兵营还有民兵营长,村里还有支书。他们自己虽然已经当不了兵,但他们还有七大姑、八大姨,有许多亲戚。
在七十年代,在冬季,在农闲时,大队都会组织村里的青年,开荒翻地。别的青年都在干劲满满地“修理地球”(现在比较时髦的说法)时,而我,却整天都六神无主地想着当兵的事。有一天下午,我们照常在翻地时,我忽然想到,电影里的青年在当兵前,都写了申请书。那么,我也可以写一份参军的申请书。于是当晚,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就拿起笔,诚恳又不失激昂地,给来我们公社征兵的接兵干部,写了一封《入伍申请书》。
在申请书里,我除了表达自己强烈的当兵愿望和决心外,还着重叙说了自己报名的一些障碍和困难(当时的我,希望接兵干部能来到我家家访,给村里施加一些压力)。最后,我洋洋洒洒,一共写了五页多纸。写完申请书后,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我搓了搓已被冻僵的手,再次拿起那五页多的《入伍申请书》,开始仔细地反复斟酌着词语。写完后,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是浮想联翩,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我来不及吃早饭,骑上村里的那辆二八自行车,就往公社武装部赶去。那天,路两边的柳树上结满了雾凇,枝条儿沉甸甸的垂下来像缕缕银发,风吹散后,落到脸上凉丝丝的。虽然天气寒冷,北风呼啸,但我的心里,却像揣着一团火,没有半点寒意。随后,我加快了脚下蹬自行车的节奏(我们大队到公社,大概有五公里的路程)。
等天大亮,红红的太阳高高升起时,我到了公社武装部的大院门前。在大院门前,我停好自行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呼吸了两口气,就快步走进了公社武装部的大院。刚进大院,右侧墙上的几个大字,就映入了我的眼帘:“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大院右侧的第二间办公室,就是征兵办公室(作为大队民兵营教导员,我来过公社武装部不少次)。因为我来的太早,此时食堂正在开饭,机关院内人来人往,大家都端着一碗稀饭,拿着馒头和咸菜(当时早餐的标准)。
而我,虽然也有些饿,但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人群中寻找那位穿着蓝色军装的接兵干部(海军来我们公社接兵的排长)。不一会儿,那位接兵干部,就缓缓地走了过来,跟其他人一样,也是一只手端着一碗玉米糊糊稀饭,另一只手拿着两个连着的馒头(食堂做饭为了省事,只在揉好的面上用刀切几个印)。
和那位穿着蓝色军装的一起走来的,还有一位穿着绿色军装的接兵干部。见他们两人缓缓走近,我双腿有些僵硬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心也紧张的砰砰直跳。到了跟前,见征兵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位海军的接兵干部,就开口了(带着一点湖南口音的普通话)。他热情地问:“有啥事,小伙子。外面冷,咱进屋说。”听了接兵干部的话,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大声地说,“报告领导,我想当兵。”
听了我的话,那位海军的接兵干部笑了笑,随后,他一边把饭放下,一边扭头问我:“那,你报名了没。”我立刻回答,“报了。”紧接着,我就从口袋里拿出那封《入伍申请书》,用双手递给了接兵干部。可能是没想到,我还有这种“点子”,那位接兵干部接过我递过去的申请书后,连饭也顾不上吃,就直接坐到椅子上,开始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三分钟(这三分钟,我站在那里,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那位接兵干部放下申请书,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的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可以,小伙子,字写的不错。这份申请书我收下了,你先回去吧。”于是,在告别两位接兵干部后,我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是望眼欲穿,期盼着那位接兵干部能来到我们大队。可我等了又等,根本不见身穿军装的接兵干部的身影。最后,就在我快要放弃时(大概过了五天),一天早上,那位海军的接兵排长,忽然在村支书和民兵营长的带领下,来到我家进行了家访(到了这时,我也才知道,那位接兵干部姓吴)。家访时,我们村支书和民兵营长,也都在吴排长面前一再夸奖我。虽说有些纳闷,但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吴排长能来我家家访,肯定是那封《入伍申请书》起了关键作用。是它,实现了我当兵的愿望;也是它,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1973年12月20日,经过征兵体检、社会调查、发放入伍通知书、领取新军装后,我跟来自其他不同省市的四百多名“74年兵”一起,乘坐闷罐火车,前往宁波霞浦新兵营集结。在新兵营集合后,我们这四百多名新兵,被分成了四个连、十二个排、三十六个班。这四个连里,其中的一连、三连,是潜艇兵;二连和四连,则是基地兵。而我,则是很有幸地被分到了一连三排八班。
我们八班班长,姓马,是118潜艇无线电班长。在这为期八十天的新兵训练中,我们主要进行了基本的训练,完成了由懵懂青年,到成为一名合格战士的初步转变。同时,在新兵连的日子里,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些事,也在我的日记里,有一些记录。这其中,包括没请假去穿山港看海被批评;早上出队列操时差一点晕倒;天寒地冻一大早做好事,去河边挑水不慎滑倒,弄脏了新军装;春节时,在联欢会上,我跟一名战友表演相声,忘记台词卡了壳等等。八十天的新兵生活,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小新兵很纯朴,军营生活很新鲜,做好事都争先。”
1974年3月20日,结束了为期八十天的新兵训练后,我们这批潜艇兵,随即被分为三个排十二个班,前往教导队,进行为期半年的集中学习(包括潜艇共同科目和各专业的知识技能)。当时,我们这十二个班的专业,分别是:一班无线电,二班航电,三班声纳,四、五、六班鱼雷,七、八、九班轮机,十、十一、十二班舰务。而我,则是被分到了一排四班,并担任该班班长(高中毕业,还有当民兵营教导员的经历,起了很大作用)。
在教导队培训学习的每一天都很充实,就这样,半年的时间是稍纵即逝,转眼就来到了1974年9月底。9月底,在从教导队毕业后,我随即被分到118潜艇,成为了一名鱼雷兵。上艇的第二天,李班长就带着我,熟悉各种机械仪器。刚开始,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线路、阀门,确实让我有些望而却步。但很快,我就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刻苦训练、努力学习,争取能早日上岗出海。
当时,由于118艇超编人员较多,我还没有正式岗位,属于“零号兵”。1974年10月15日,我们部门保养鱼雷发射管,管内除锈涂漆,新兵的我,两次进入鱼雷发射管,竟然两次晕倒。这让当时二十岁的我,也不免有些惭愧。但是,我们班长不仅没有责备我,而且还一直在边上,耐心地给我鼓励。这一年,从10月到12月,我一共参加了艇上的三次出海,分别是10月25日、11月8日至29日的“海上拉练”、12月26至28日。这三次出海,我作为超编人员,都是白天随艇在海上,晚上则回锚地睡觉休整。
同时,这三次出海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则是10月25日,我第一次出海的经历了。记得那次,因为是第一次出海,当潜艇进入海区准备下潜前,艇摇晃得很厉害,而我,整个人也都是晕乎乎的。见状,我们李班长就看着我,坚定地说,“小李,这是你第一次出海,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躺下,要有毅力。”
在班长的鼓励下,无论艇摇晃的如何厉害,无论我如何头晕,我都咬着牙,努力地坚持着。就这样,我的第一次出海,最终以成功结束(我是我们班的新兵里,唯一一个没有吐的)。而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信心,让我可以保持在此后的许多次出海,和大小远航时,没有交过一次“公粮”。
—完—
同年兵吔,五🖐🏻年工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