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文说史说趣闻,谈天谈地谈古今,闲来无事,且听大狮说段子。
九河下梢天津卫老年间的事儿咱说了不少,五行八作、各色人物、市井风俗都大致说了一说,今日继续,表一表老天津卫的一种社会怪胎——洋奴才。
有人要问,怎么奴才也分本土货跟洋货吗,莫非是洋鬼子给中国人做了奴才?
哪能呢!非是洋人给咱做了奴才,而是咱中国人做了洋人的奴才,而且还是那种混不讲理的狗奴才。
这事还需从鸦片战争说起。鸦片战争之后,大清国让洋鬼子揍得不轻,被迫开埠通商。洋人说的没错,只要暴力才是大清国唯一能听懂的语音。大清国被打断了腰,只能佝偻着腰跟洋大人议和,愣是把天津卫这片风水宝地划出一大片给了洋人建租界。
自此后,德、意、英、法、俄、美、日相继将租界建成,明明是中国人的地盘,却偏偏不让中国人进。各国租界设立铁栅栏,中国人想要打此过,就必须跟洋人大兵或印度巡捕鞠躬,稍微动作慢了点儿,这群洋鸟扑上来,抬起大头皮鞋就是一脚,接着再来上几个大耳光,这是给你长记性。
可怜中国人成了亡国奴,却也没有脾气,谁让洋人“事横”呢?谁让大清国不向着自己的子民,反向着洋人呢?唉,认命吧。
要说这洋人欺负中国人也就得了,毕竟人家是洋鸟,咱可以说他们水土不服,不懂教化,因此蛮横。可偏偏洋奴才也欺负中国人,而且比洋主子还霸道,还蛮不讲理。
这些洋奴才都哪来的呢?咳,无非都是天津街面上那些无所事事的“臭狗食”、“臭狗烂儿”、“无地悠”,这些人身无一技之长、平日好吃懒做,不肯学艺经商,却对吃喝嫖赌抽大有兴趣,说白了都是些社会渣滓。
洋人占了津门,带来枪炮的同时,还带来了洋教,几座教堂从津门拔地而起,洋神父要收纳东方弟子入教,于是乎这些渣滓一股脑跑到了教堂,挂上十字架,成了上帝门徒。
看过老舍先生《茶馆》的朋友,想必还记得里面有位信洋教的马五爷,这位爷霸道、傲慢、虚伪,却没人敢招惹。为嘛儿,人家信的是洋教,有洋大爷撑腰,就连宛平县令见了面都躲着走,生怕得罪洋奴才。
马五爷好歹还知道点礼义廉耻,多少还讲点面子,但津门的洋奴才可不这样,自从有了洋大爷撑腰,腰杆子就算挺拔起来了,十字架脖子上一挂,张口闭口阿门上帝,说自己不是自己亲爸爸生的,而是上帝在第六天造的。具体怎么造的不知道,反正认了洋爸爸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自此后,这群有了洋爸爸的渣滓在街市恶吃恶拿、欺男霸女、抢劫民财,简直无恶不作,令人憎恶至极。当年十字军打着宗教旗号到处作恶,如今洋奴才同样打着宗教旗号作恶。不同的是,十字军欺负的是外国人,而洋奴才欺负的则是自己人。
洋奴才这么霸道,但没人敢管,就连横行津门的青皮混混见了他们也退避三舍。巡捕、皂吏、官差同样不敢招惹他们,连道台大人都怕洋人,何况这些兵卒呢。
天津卫最早的一处教堂建立在南门外,津门百姓称其“耶稣堂”,自打教堂建起这天,老百姓就倒霉了。洋人每隔七天要在这里讲经,这一天,南马路上不许有任何动静,婚丧嫁娶一概不允许,说是锣鼓太乱、唢呐刺耳,打扰他们聆听上帝的声音。你家娶媳妇、死老人上帝管不着,谁要制造动静,就是给上帝“添堵”。不用洋大人吩咐,洋奴才一拥而入,拎过脖领子就揍。管你是花轿还是棺材,一脚踹翻再说。
可怜津门百姓敢怒不敢言,为嘛?惹不起呗。朝廷嘱咐在先,不能跟洋人“炸刺儿”,就连跟洋人沾边儿的都不能惹,出了篓子,咱交涉不起。老百姓没法子,想要迎亲或出殡,必须选个上帝打盹儿的时间。唉,多窝火吧。
有位老者曾给笔者说过一个笑话,说有一天,有个卖杏的小贩儿碰到了洋奴才,洋奴才抓起几个杏子问他“甜吗?”
卖杏的这位说“甜”,洋奴才咬了一口“呸,明明酸的,你说甜的,介尼玛纯粹拿我这第六天造的找乐儿。”
一揪脖领,朝着左脸“啪”的一个大耳光,把卖杏的这位打的满眼冒金星。打完之后,卖杏的这位赶紧赔礼道歉带作揖,洋奴才不依不饶:“把你右边脸蛋子凑过来”。
卖杏的这位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就右脸凑过去。“啪”,洋奴才朝着右脸又是一记耳光。
卖杏的这位哭丧着脸“二爷,您刚才不打过了吗,怎么还打?”
洋奴才说:“介似上帝说的,我打你左脸,你就要把右脸伸过来。”
说明一下,“介似”可不是错别字,这是天津话,许多人看笔者的文章,非要说这些是错别字,骂笔者是个白字先生。您愿意骂你就骂去,我都懒得搭理你这些怪鸟。我就这样写,你有辙吗?对笔者写的有关天津卫的文章,我建议您用天津话去读,管保能增加乐趣,不信你“似似”。
打完你,洋奴才还要告诉你,这是替上帝打的,他要打醒你这只迷途的羔羊,因为你说谎,明明酸的你说甜的。另外这筐杏要拿走,以免你欺骗那些善良的人们。
卖杏的这位挨了打不说,还白丢了一筐杏,你说多倒霉。洋奴才把这筐杏拿回家,吃的那叫一个美啊。
转天,卖杏的倒霉蛋儿又碰到洋奴才,洋奴才拿起几个杏子“甜吗?”
这回卖杏的学聪明了:“不甜,酸。”
洋奴才咬了一口,“啪”一个大耳光打在卖杏的左脸蛋子上。
“呸,明明是甜的,你非说酸。你尼玛纯粹拿我这第六天造的不当嘛儿啊。”
卖杏的这位学乖了,不等洋奴才说话,自己把右脸蛋子凑过去:“二爷,打吧。”
“啪”洋奴才再次教训了这只迷途的羔羊,这筐杏拿走,以免你欺骗那些善良的人们。洋奴才回家吃着甜杏喝着茶水,心里美。吃完甜杏把茶沏,吃的跑肚又拉稀。
第三天,倒霉蛋儿又碰到了洋奴才,洋奴才拿起几个杏子,还是那俩字“甜吗?”
卖杏的这位浑身哆嗦:“我是迷途的羊羔子,我听上帝的,上帝说甜就甜,说酸就酸。”
洋奴才一听这话,愣住了。卖杏的一瞅,心说自己太聪明吧,把他洋爸爸搬出来,他总不能再打我了吧。
正想着呢,“啪”,一记耳光又拍在左脸上。卖杏的这位纳闷啊,怎么搬出上帝也不好使呢?
洋奴才开口了:“谁尼玛让你天天卖杏,二爷都吃腻了,就不能卖点桃吗?”
得,赶紧把右脸蛋子凑过去吧。
瞅瞅,洋奴才就是这么不讲理,如今人家已经神仙上身了,左边胳膊耶和华,右边胳膊玛丽娅,有这一双洋胳膊,想拿嘛儿就拿嘛儿,想揍谁就揍谁。洋奴才为此还作诗一首:
“左边是耶和华,右边是玛丽娅。谁尼玛不服气,揍你个大马趴。”
这句诗,您用天津话念念,哏儿呢。
正是洋奴才这么霸道,这么混不吝,最终出了事儿,闹出一幕“火烧望海楼”,最终引出一段老少爷们上法场的经典故事。可这事最终还是洋人占了上风,洋奴才消停一阵之后,再次死灰复燃,比以往还不是东西。
等到义和团进了津,洋奴才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在义和团这些大师兄眼里,这些都是二毛子,二毛子就该宰。于是乎,连好带坏,不管是洋奴才还是喝过洋墨水的,哪怕是用洋火的,都是二毛子,通通该死。
杀了二毛子,津门老百姓自然叫好。可问题来了,大师兄不能白替你杀人,你需好菜好酒伺候着,大师兄们都是穷哈哈,平日棒子面吃腻了,到了天津卫就要吃白面,还要吃洋白面,吃了洋人的白面,等于吃了洋人,也就等于破了他们的法。不给白面吃,你也是二毛子。
天津百姓终于明白了,闹了半天,自己才是奴才。甭管是洋奴才还是大师兄,谁横谁就是爷,是爷就要伺候着,咱不是奴才是嘛呢?
好了,陋文一篇,就此打住。喜欢大狮,关注大狮,听大狮讲老年间的趣闻轶事给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