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故乡墓庐,未至浙境亦已四年余矣。”1954年5月6日黄昏,蒋介石在日记中写下这饱含思乡之情的话语。这一天,他乘坐峨眉号驱逐舰,从台湾登上大陆的大陈岛视察防卫。这里的天空、山峦、气味,都勾连着他内心深处对故乡的眷恋,大陈岛,他绝不能丢。然而,他未曾料到,这竟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踏上大陆的土地。
时光回溯到1950年4月,解放军攻占海南岛,国民党军节节败退,舟山群岛的残部与各地“游击队”如潮水般涌向大陈岛。这个不足12平方公里的小岛,瞬间成为蒋介石“反攻大陆”的前沿阵地与重要据点。他派出亲信胡宗南,让其担任“江浙反共救国军总指挥”。
彼时,新中国正紧锣密鼓筹备解放台湾,朝鲜战争却突然爆发。中共中央、中央军委为保卫东北边防,决定推迟解放台湾,将军事力量北移。蒋介石暗自窃喜,趁机疯狂加强大陈岛军事力量。胡宗南到任后,迅速整合岛上鱼龙混杂的武装,包括海匪和黑帮。经过四个月严格训练,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诞生,被蒋介石命名为“江浙反共救国军”,大陈岛也成为国民党海军在浙东沿海的军事指挥中心。乡愁缠绕的蒋介石,将重返大陆的希望全押在了大陈岛。
而在朝鲜战场激战正酣时,解放台湾的计划并未被解放军忽视。1952年,时任华东军区参谋长的张爱萍被授权指挥浙江、福建沿海军事斗争。他迅速向中央提出对大陈岛的作战方案,但考虑到中美战争状态,若触发大陈岛之战,恐引美国海、空军干涉,最终毛泽东在彭德怀建议下未批准此方案。
不过,张爱萍并未放松警惕。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频繁前往浙闽沿海部队检查战备,勘察岛屿设防,深入研究海战案例。经过深思熟虑,他大胆提出登陆作战的战役决策:让空军、海军率先出击,在陆军登陆过程中边打边练,打击困扰敌人。这无疑是一套绝佳的海战方案。
1953年7月,“朝鲜停战协定”签订,蒋介石意识到大陈岛之战即将来临。他一边争取美国合作,一边调整大陈岛防御部署,撤销“江浙反共救国军总指挥部”,改设“大陈防卫司令部”,派出陆军第四十六师,并让有留美经历的刘廉一中将担任“大陈防卫司令”,取代胡宗南。
与此同时,一场关键会议在西子湖畔的刘庄召开。毛泽东主持会议,朱德明确指出“要解放台湾,首先得‘清理大陈岛这个门户’”。张爱萍的方案被提上议程,他与叶飞随陈毅面见毛泽东,详细汇报作战计划。毛泽东听后欣然同意,当即拍板让张爱萍担任解放大陈岛和金门的总指挥,调拨三十万大军,组织前线指挥部。
毫无思想准备的张爱萍脱口而出:“这三十万人我可指挥不了!”但毛泽东点将岂是儿戏,他打趣道:“人家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这三十万人就讲太多了?”随后安排张爱萍参加政治局扩大会议,首攻一江山岛的作战计划就此出炉。
消息传到蒋介石耳中,他如坐针毡。1954年5月6日上午,他以登炮舰出海为借口,秘密转乘“峨眉”号驱逐舰奔赴大陈岛,连随行警卫员都不知此行目的。上岛后两天,他马不停蹄视察周边岛屿,听取美军顾问防守意见,还登上上南麂山岛巡视军营阵地、看望居民。这一系列动作,是他最后的挣扎,平静外表下是心惊肉跳的慌乱。
回到台湾后,蒋介石频繁接触美国,商讨缔结“共同防御条约”。为保住大陈,他做出最大妥协。1954年12月2日,美台“共同防御条约”签订。但此时,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已严阵以待,该条约并未影响对大陈岛的进攻计划。
1955年1月18日,张爱萍指挥的解放一江山岛登陆作战打响。8时,轰炸机、强击机大队在歼击机掩护下,对一江山岛和大陈岛守军发起猛烈轰炸扫射,守军阵地陷入混乱。9时,火炮对一江山岛射击。12时,登陆部队乘70余艘登陆艇,在40余艘作战舰艇掩护下分两批成三路防空队形向展开区进发。14时,火箭炮和轰炸机、强击机再次火力准备。14时20分,登陆部队在20多个登陆点实施突击,迅速突破防御前沿向纵深发展。随后,部队采取灵活战术,主动协同,勇猛穿插,以手榴弹、喷火器摧毁暗堡,开展战场喊话并利用俘虏军官喊话。残存守军纷纷缴械投降。
首战告捷,仅用十几个小时,震惊海内外。蒋介石惊慌失措,急令核查指挥官。得知是张爱萍后,他大惊失色:“此人太可怕了!”还没等张爱萍发起第二次进攻,蒋介石就下令大陈岛和北麂山守军撤离,张爱萍不战而胜,大陈岛解放,再次震惊世界。
从此,蒋介石与大陆再无关联,政治和精神上遭受沉重打击。后来,陈毅打趣张爱萍:“当初毛主席给你30万大军,你说指挥不了,如今蒋介石一听你的名字就心惊肉跳,说你是中共第一猛将!”张爱萍哈哈大笑:“我是中共第一猛将,那你们是什么?蒋介石尽是胡说!”一句轻描淡写,尽显淡泊名利,却将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染得愈发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