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鸢,是镇国将军之女,也是未来的太子妃。
可惜,太子殿下他不喜欢我。
太子殿下喜欢的是,一位为了救他而瞎了双眼的奇女子——江辞。
或者说,太子殿下不喜欢我这款的直女。
相较于我这个大方爽利、性格开朗的世家女,不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茶,不会温柔小意的叫太子哥哥,只喜欢骑马射箭、情商为负…没有一点小女子情趣的直女;
太子殿下更加喜欢江辞那款绿茶。
毕竟,谁不喜欢绿茶啊?!
茶香四溢,婊气十足,会撒娇,会卖萌,会温柔小意的靠在太子殿下的怀里跟他撒娇卖嗔,〔殿下,人家眼睛看不到,刚刚差点摔倒了,好痛痛的,要殿下呼呼才能好。〕
…………
哦豁,抱歉,恕我…真的学不来。
上辈子我就是输在了这么一个撒娇精的身上。
不过,说实话,我输得不冤。
上辈子,太子李钰捏着鼻子娶了我,却嫌弃我,从不踏进我的宫门半步。
整个东宫都知道,太子妃不受太子殿下喜欢,也不受太子殿下待见。
若非我这个所谓的太子妃身后,还有个将军府,估计早被那些狗眼看人低、向来捧高踩低的宫人们给怠慢死了。
不过,将军府也没能为我撑住门楣。
毕竟,太子殿下的心尖宠——江辞死了,被我这个太子妃给逼死了。
太子殿下要为他的心上人报仇雪恨,直接栽赃嫁祸给苏府,一封模仿父亲笔迹的所谓通敌书信,就轻而易举的定了我父兄的罪,通敌卖国,贪赃枉法……
然后,我们苏氏一门忠烈,就背上了这个所谓的通敌卖国之罪!
苏氏一门,九族皆亡。
而我这个苏氏的外嫁女,也被顺理成章的打入冷宫,磋磨致死。
前世残死,今生我只想远离太子殿下这个眼瞎心盲的大渣男,守护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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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一世,陛下狩猎时,被一头梅花鹿所吸引,不慎遭遇埋伏。
我特意找好角度,挑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努力避开致命位置,险之又险的替陛下挡住了,那对于他来说的致命一箭。
记忆中上辈子那个时刻,是太子带回来的那位盲女,替陛下挡了那一箭,救驾之功啊!
当太医为我疗伤之际,太子的脸色阴沉如水。
盲女的面容更是苍白如纸,显得分外惹人怜爱。
毕竟,半路杀出我这么一个程咬金,破坏了某些人的……谋算,人家心里肯定不高兴了。
谁让我强了人家的救驾之功呢?!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陛下对我大加赞赏。
“苏鸢,果然是将门虎女,不愧是将军府的嫡女,果然勇气可嘉、忠心耿耿,今日你救驾有功,朕许你一个愿望。”
皇帝的目光在太子与我之间游移,周围的贵女们如狼似虎地盯着,众人都以为我会求一段与太子的姻缘。
我再次望向太子李钰,心中恨意难消。
然而此刻,我只得忍受肩头的剧痛,低头向皇帝致谢,轻启朱唇:
“臣女愿在中秋夜宴上,求得一份天恩。”
皇帝欣然应允。
待皇帝离去,太子李钰紧锁眉头,语带不屑地责问我:
“苏鸢,你心机深沉,为了与我结缘,竟不惜以身犯险?”
“你明知我心有所属,是辞儿那种善良无瑕的女子,而非你这种不择手段之人。”
上辈子他忍住心下不喜娶了我,婚后却对我冷漠如冰,宫门似海,他从不肯踏入东宫一步。
整个东宫无人不知,太子对我这位新太子妃厌恶至极。
太子妃善妒成性,逼死了太子心之所系。
见我不言不语,太子殿下愈发的不耐,他身边的盲女柔弱如柳,泪眼汪汪,仿佛随时都会泪洒衣襟。
我收起内心的恨意,微微挺身,低声说道:“殿下,臣女所求,不过是皇上金口玉言。”
盲女轻轻摇曳身姿,咬唇不语,她定是以为我对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
太子听闻此言,愤怒难当。
他拂袖而去,还不忘轻拥盲女,深情许诺:
“小辞,勿忧,孤之太子妃,非你莫属,孤必设法娶你。”
我冷笑一声,这份情深似海,我这次便成全你们。
就在此时,帐篷之外再次掀起帘幕。
燕驰神色匆匆地闯入,身手矫健,一步便至我面前。
“苏小鸢,你怎能如此轻视生命,仅仅只为一个不爱你之人?”
少年语气焦急,满含关切,“仅仅只为那个心有所属的太子殿下?”
听见燕驰的声音,我愣了良久。
我抬头看他,他黑发高束,剑眉入鬓,英姿勃发。
我眼眶一红,感动不已,还能再见前世待我最好的人。
“哎,苏小鸢,说你两句怎就哭了呢?”
燕驰急忙取出手帕,轻拭我的泪珠。
我别过头,倔强地反驳:“我没有。”
燕驰粗犷地为我擦去泪痕,在他爽朗的笑声中,我皱眉欲打他,他却已收手。
“好了,苏小鸢,别难过,好好养伤,待你伤愈,我带你去看花灯。”
望着燕驰的身影,我再次泪流满面。
他总是这样,从不追问我不愿说的事,待我愿意开口,他便是最忠实的听众。
但前世他远赴边疆,我甚至未能与他告别。
2、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神情一冷。
当年李钰骗我燕驰离京的时辰,等我与他反目,策马赶往城楼,一切已晚。
那时的燕驰,是否频回首,期盼我的身影?
我答应过要送他,却未能做到。
旧日的悔恨在我心中累积。
我回到家中,父母双亲早已在家中等候多时,忧心忡忡。
两个丫鬟扶我下轿,再次见父母,我喉头酸楚。
母亲依旧优雅高贵,父亲的严肃中也透露着担忧。
这一世,我定要守护好我的家人。
回到熟悉的小院,我沉思片刻,召唤来贴身丫鬟。
“春雪,派人密切关注太子从边疆带回的盲女,有任何动静,立即向我汇报。”
春雪迟疑地问:“姑娘,这是为何?”
我轻抚指甲,淡然一笑:“照做便是,我自有打算。”
想起前世,一个盲女怎能巧合地救了皇帝?
那些刺客个个都是敌国精英,箭无虚发,她怎会在那时恰好扑了上去?!
在家中度过了半个月,在母亲的悉心照料和燕驰寻来的珍贵药材滋养下,我的伤势渐渐好转。
伤愈之际,母亲送来国公府的赏花宴请帖,并为我准备了新衣。
前世我也曾参加赏花宴,却备受羞辱。
盲女因救驾有功,与太子情深意浓,皇帝也赐了她一个愿望。
众人在我面前争相奉承她,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即便苏鸢将来是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不得太子宠爱,这位才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儿。”
在春风吹拂的车架上,春雪细致入微地向我陈述了江辞半月的行迹。
「大小姐,消息传来,那盲女除了陪伴太子左右,还两度光临顺坊茶楼,每次皆选幽静包间,仅品一壶清茗。」
春雪语音稍顿,流露出几分困惑,「更令人费解的是,探子回报,她一旦踏出宫门,步伐竟轻盈如风,疾步如飞,与常人无异。」
盲女与常人无异,步伐轻盈,莫非她还会武功,如果……真的是这样,显然她所图不小啊。
春雪偷眼瞧我,心中疑窦丛生,大小姐自受伤以来,宛如脱胎换骨。
但她知分寸,不敢多问。
国公府门庭若市,气势磅礴,我驻足于那块金匾之下,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国公府,正是那个曾用阴谋诡计,伪造父兄结党营私、贪污官银,污我宋家通敌叛国之名的罪魁祸首。
此仇不报,我苏鸢誓不为人。
3、
我微整妆容,手扶春雪,从容踏入曾让我恨之入骨的国公府。
后院聚满了女眷,不久,太子便携手姜慈缓缓步入了众人视线。
众人纷纷向太子行礼,而江辞优雅地伴其身侧。
那些贵女们,目光交错间,都在打量这位盲女,她身姿婀娜,虽眼盲却别有一番风情。
一阵风过,轻拂起江辞的白纱和裙摆,那飘逸之姿,恍若仙子。
太子李钰的目光为之沉迷,而她却似乎并无所觉,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我无视四周嘲讽的眼神,此次前来,非为他事,只为重逢一位旧识。
在马棚的一隅,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在喂马,他面色蜡黄,眼神黯淡。
然而,谁又能料到,这个看似弱小的少年,将来会以雷霆手段、颠覆了权势滔天的国公府?
太子李钰忌惮我苏家权势,当苏家倒下,国公府自然也难逃厄运。
时代更迭,人事如梦。
「张承。」我轻唤。
那少年抬起脏污的脸,迟疑地回应了我的呼唤。
他见我贵女的装扮,不敢多看一眼。
「张承,我见过你,上月城门外宋家布施,我看见你了。」我温言说道。
张承身形一僵,他本以为这又是世家贵女们戏谑的把戏。
而上个月,他还是流落街头的一介乞丐。
「张承,若我说我能帮你脱困呢?」
他轻轻摇头,我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帮你张家翻案呢?」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冀之光。
我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笑意:「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宴会厅中,众人的眼神复杂,既有羡慕也有嫉妒。
这一次,不同于前世,救驾之功属于我。
人们嫉妒我,说我是天生凤命,虽不得太子宠爱,但救驾之功,求赐婚不为过。
太子虽推托,却也不敢违抗圣旨。
李钰自负满满,以为我仍旧是那个容易被感情愚弄的女子。
他玩弄着手中的玉珠,示意江辞坐在他身侧。
此时,燕驰的到来打破了沉默,他先是参见太子,然后便无所顾忌地坐到了我身边。
我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于是向他报以微笑。
燕驰挑眉,顽皮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戏谑道:「苏小鸢,你来此次花宴,是来受罪的么?你何时变得如此喜欢自虐?」
他总是叫我苏小鸢,嫌我的名字过于老成。
我揉了揉额头,回瞪他一眼,他却是轻轻勾起嘴角。
高位上的李钰的脸色,却不知何时沉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4、
马车之上,春雪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我看了她一眼。
春雪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您与燕小将军虽说是青梅竹马,但太子殿下已有婚约,您看刚才殿下的神情……」
我冷笑道:「他那不是不高兴,不过是自尊心受损。」
「但您曾经……」
是啊,毕竟曾经我恋他如痴,爱他如狂,为了他干过不少傻事。
只是,那是上辈子恋爱脑上头的我,今生…哦,抱歉,不会了。
我不会再恋爱脑了,毕竟恋爱脑会死得很惨的。
上辈子,因为我是恋爱脑连累九族,今生……还是算了。
我眉心舒展,坦然直言:「你都说了,那是曾经,人总是会长大的,也会变的。」
心中讽刺一笑,如今我巴不得他去死。
中秋佳节,皇宫设宴。
临行前,父母兄长与我深谈,询问我,〔阿鸢,你是否真的很想嫁给太子?!〕
我矢口否认,并且向父母表明心迹,〔父亲,婚约之事,我另有打算。〕
太子李钰在宴前低声警告,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苏鸢,孤只会立江辞为太子妃,至于你,最多只能是个侧妃。」
李钰目光冷冽,隐含警告之意:「在大殿之上,你好自为之。」
我迎上他的目光,缓缓起身:「殿下放心,臣女不会让您失望。」
目送他满意离去,我暗中吐出一口郁气。
一道怨毒的目光凝视着我,我抬眼,正与江辞的视线相接。
我: ……
不是,江辞你一个瞎子,竟然有如此精准的目光,你……不怕崩人设那?!
「江姑娘,需不需要我扶你?」我笑得云淡风轻。
江辞轻声道谢。
大殿之上,皇帝高坐龙椅,我与姜慈上前拜见。
皇帝温言询问我的伤势,问及我有何心愿。
众人屏息以待。
我盈盈下拜,声音清越,回荡在大殿之中:
「臣女恳请……吾皇为江姑娘赐下良缘。」
「身旁这位便是江姑娘,臣女恳请圣上恩泽,将江姑娘与太子殿下结为百年之好。」
大殿之内,静谧得仿佛可以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旋即掀起一片哗然。
皇帝沉吟片刻,气息如山如海。
「放肆!」
我再次俯首叩拜:
「请皇上聆听臣女肺腑之言,太子殿下曾向臣女表明,此生唯江姑娘不娶,臣女不忍见他们有情人分离,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的目光如锐利的剑,扫向太子的面庞。
太子李郁在慌乱中不慎碰倒酒杯。
「儿臣……儿臣。」
一边是他的挚爱之人,一边是至高无上的父皇。
太子殿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是金。。。
5、
皇帝紧握的玉扳指缓缓松开,摇头之间,尽显失望之情。
「此事断不可为,区区民女岂能担当太子妃重任?你且另求他愿。」
江辞闻言,跪地…身形摇曳,似风中残烛,面色苍白如纸。
我再拜,语气郑重地宣告:
「那臣女便为自己求得一门良缘。」
众人屏息凝视,皆以为这才是我真正的企图。
我偷偷瞥了一眼,坐在父亲身边的燕驰。
燕驰心有所感,抬头望我,轻轻举杯致意。
这家伙,酒已过量,怕是醉意朦胧。
「臣女恳请皇上为臣女与……燕驰赐婚。」
「求皇上恩准……」
众人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手持酒杯的燕小将军也目瞪口呆,手指不由自主地颤动……
燕驰醉意朦胧,误以为听错了我的话。
此刻,我跪地,江辞用她那双“失明”的双眼定定凝视着我。
太子李钰脸色阴沉如水,手中玉珠险些被他扯断,幸得侍卫小声提醒,方才回过神来。
他未曾料到,我竟敢向皇上请求与燕驰的赐婚。
皇帝未作明确表态,眼神却多了几分疑虑与深究之色。
但在众多大臣、妃嫔及世家子女面前,皇帝不便大发雷霆。
燕驰酒醒,迅速明白了过来。
他立刻起身,长袍一挥,与我并肩跪下。
「臣对苏家长女——苏鸢钟情已久。」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抱拳鞠躬,我心中亦是一阵颤动。
皇帝刻意缓和了神情,示意众人起身。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做那拆散佳偶的恶人。」
「今日朕便解除太子与苏鸢的婚约,至于你两家联姻,便由你们自行商议,朕不再干涉。」
皇帝留有一手,以防苏燕两家联姻,势力愈发庞大。
而这一世,尚无命理之士断言我命定凤格。
一切,都还来得及。
6、
众人离席归家,燕驰故意与我同行在最后。
他脸色红润,却不敢言不敢问。
我笑意盈盈,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反应过来,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晕。
「燕驰,你怎么不问我?」
「我……你,你方才在大殿上的话可是真心?」
我笑而不答,反问他:「那你呢?」
燕驰突然转身面对我,我不及反应,撞进了他的怀抱。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让我感到一阵酥麻。
我们近在咫尺,少年热血沸腾,说话虽结巴,却在我听来分外温柔而坚定:
「苏小鸢,我、其实我,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我不信。」我逗弄他。
燕驰急切地辩解:
「真的,小爷可以对天发誓。」
我转身加快步伐,假装责怪:「那你小时候还总爱捉弄我,经常弄乱我的发髻……」
「我冤枉,那不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你小时候总跟太子一起玩,又不理我……」
话未说完,他忽然惊讶地瞪大眼睛:「诶,你、苏小鸢……」
我主动牵起他的手,放入他温暖的手掌中。
他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几秒后,他紧紧握住我的手,高兴得几乎要飘起来走路。
归家后,春雪告诉我,姜慈在出宫后,再次前往顺坊茶楼。
仍是那个包间,只是这一次,有一异族男子在她进入后不久也跟随而入。
「异族?」
我冷笑一声。
她的身份似乎正如我所猜测,大有文章。
李钰啊李钰,你可知道你心爱的人其实是敌国的间谍?
潜伏于太子和皇帝身边的间谍?
恐怕前世谣传的她被我逼的,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在青楼被人凌虐至死的消息,也只是一个阴谋吧?
婚约取消后,京城之人皆言我疯了。
我却自在悠闲。
随母亲上寺庙祈福,归来途中偶遇李郁的车队。
我和母亲等人下车跪拜。
太子李钰却像着魔般,下车后竟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随他离去。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在此明言,臣女实不宜与您过多纠缠。」
我眸光疏离的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头,不是很想理这位脑子有坑的太子殿下。
李钰态度强硬,声音中带着愤怒与威严:「苏鸢你给我抬起头来,看着孤,孤难道会害你不成?」
我没搭理他。
片刻后,马车上却忽传来另外一名女子的声音。
母亲和众仆人皆感惊讶。
只见江辞适时地撩起帘子,柔声道:
「太子殿下,奴家的身体不适……」
李钰担忧的目光瞬间转向了她,江辞面色脆弱,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我乘机挣脱开他的手,李钰回头望向我:
「我只问一句,你当真喜欢上了燕家那小子?」
我很不淑女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是,臣女与燕小将军心意相通。」
李钰气得脸色通红,只差指着我鼻子骂我一句「不知廉耻!」。
不是,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我知不知廉耻又关他什么事啊?!
我缓缓起身,心里默念。
李钰这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这才哪到哪儿啊?!
这还没到你真正痛苦的时候呢。
7、
马车离家越来越近,一进府,却未曾想见到了燕驰。
燕驰脸色难看,我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燕驰第一次不想离京,西北突然起乱,边境不安,皇帝要燕驰离京去打仗。
「皇上命我明日就走。」
燕驰叹息一声,忽然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
「苏小鸢……照顾好自己……」
我眼尾瞬间红了,想起上辈子燕驰远走边关,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他是否平安我也不知。
我死了之后,他知晓了吗?
以他的个性,我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可我更希望上辈子的他没回来,李钰根本容不下他。
我希望他好好待在边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百姓。
「燕驰,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平安归来。」
这一次,我亲自去城楼送他。
城墙之上,我望着他。
远远地,一阵阵马蹄声踏起,黄土漫天,燕小将军频频回头。
春雪说,张承来了,要拜见我。
张承与我进了小院,见到我,朝我拱手作揖。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坐吧。」
张承还是穿着那件布衫,动作略显拘谨。
春雪斟好了茶,便退了出去。
「回禀小姐,小姐让我查国公府结党营私的证据,奴查到国公爷的书房里地下有暗砖,盒子里有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书信……」
「书信有何内容?」
「包括左右朝廷用人,科举舞弊,更甚至于商议站队太子和各位皇子之事……」
我心一惊,国公府竟然牵涉到这种地步。
张承再次回道:
「奴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物件,那黑盒子里有一把弯刀,不像我朝器物……」
我端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抬起头直视张承,淡定道:「你是想说国公府有通敌叛国之嫌?」
张承点头,我暗自心惊,看来是我小看了张承的能力。
想必前世张承也是暗中查到了这些,才顺势扳倒了国公府吧。
一夕之间,大厦倾颓。
当日的国公府,又比宋家好到哪里去呢?
当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长舒一口气,吩咐春雪取来百两银票。
张承婉拒推辞,抬头直视我的眼睛,道:「苏小姐,奴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点点头,把银票放在他手心。
「我知道,张家一案我已经着手派人调查了,这一百两是你应得的,何况做这些事没有钱财打点,哪来透风的墙呢?」
张承与我对视一眼,收下了银票。
西南边境也开始作乱不安了,皇帝整天心烦意乱。
燕驰早已来信说到了战场。
战场上刀光剑影,只盼他平安才好。
这期间,我则暗中命人收集李郁勾结外敌的证据。
皇帝迟迟不退位,李钰身边偏偏有个敌国奸细,通敌卖国这个锅扣下来,就够李钰喝一壶了。
消息被我透露给五皇子那边的人,站队五皇子的大臣激动不已,立即向皇帝禀告。
皇帝龙颜大怒,当场派人捉拿江辞这个奸细。
等守卫团团围住东宫,李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辞的眼睛果然是装瞎的,她被捉拿到皇帝面前,李钰站在殿外焦急万分。
她跪在皇帝面前,刚要服毒自尽。
侍卫们早就有所防范,死死掰开她的嘴,把藏在牙缝中的药抠了出来。
江辞见自尽不成,便一把拔出头上的簪子不管不顾地朝皇帝刺去。
皇帝大喊护驾,侍卫们冲了上前,刀光剑影间,江辞就被捉拿在地。
皇帝大怒道:「给朕严刑拷打!到底有哪些同党?!此女潜伏进京有何目的?!」
五皇子的人煽风点火,言明此事肯定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李钰突然看见被压着的江辞竟然不是瞎子,而且满身伤痕,差点没站稳。
「让太子给朕滚进来!」
李钰从来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火,但还要硬着头皮问清情况,话里话外都在袒护姜慈。
皇帝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直直喷射而出。
随后竟然昏迷在龙椅上。
8、
皇帝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动太子。
之后的日子里,太子在御前悉心侍奉,并且态度十分悔过。
皇帝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就细心教导的嫡子,心软了半分。
这天,苏家突然有皇帝口谕传来,让我进宫面圣。
我爹忧心忡忡,总觉得不安,让我进宫要小心应对。
我随着大太监来到皇帝的寝宫,随着龙涎香的气味越来越浓重,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皇帝。
皇帝咳嗽了两声,面色才红润几分,随后坐起身来。
我低头拜见,皇帝却迟迟不让我起身。
「知道朕找你来做什么吗?」
我恭谨地摇头,说不知。
皇帝竟笑了两声,自顾说道:「西北有燕驰,朕很放心。」
「……可西南也是朕的心腹大患,但一时之间国力不足,作为苏家女儿,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皇帝满脸皱纹,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笑着,也在试探人心。
我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皇帝顿了半晌,又接着开口:
「西南礼朝使臣昨日便到了京城,带来他们皇帝口谕,只要我朝与礼朝和亲,便可保边关太平。」
皇帝视线带着威压,道:「你说朕该不该同意呢?」
我闻言,浑身发冷,终于知道皇帝叫我此行来的意图了。
皇帝压迫的视线直逼着我,良久,我躬身跪拜道:
「臣女愿意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前往礼朝和亲。」
殿内龙涎香弥漫在空中,皇帝静默良久,称赞道:
「你很好,朕会封你为和亲公主,下月前往礼朝和亲。唉,如果国家多一些你这样肯为大局牺牲的女子该多好啊……」
我默默退下,心下冷笑。
大局?以牺牲女子为代价的大局?
朝中大臣莳花弄草,王公贵族风花雪月。
当真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若天下女子能从小读书识字,能苦练武术、兵法,能上战场,女子何至于如同物件儿一般任人宰割?
回到家中,我把消息禀告给了爹娘。
我娘心疼得直哭,我爹怒气沉沉。
「我儿,你想怎么办?」
我爹目光炯炯:「爹娘绝不想让你去和亲!」
我当然也不想。
但是皇帝把我的计划打乱了,为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
「爹娘,十月初,燕驰就要率军回京了……」
爹娘相视而望,沉默良久。
京城要变天了。
9、
在嫁去礼朝之前,我每天都在练字。
但总是心烦意乱,模仿不到位。
爹娘一边将我练的废帖通通销毁,一边给我找来皇帝批阅过的折子。
十月初,离我要嫁去礼朝不到三天,我被传召进宫面圣。
这一次还是那个太监迎我,一直到皇帝寝殿内。
我心里打鼓,掌心也发汗。
皇帝疲惫地咳嗽了两声,接过我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形容枯槁。
「朕封你为昭华公主,不日便启程吧。」
皇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接着说道:
「至于你与燕驰……」
我拖着身体上前,躬身行礼:「臣女与燕驰再无关系。」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让我上前去为他侍奉汤药。
我视线出神地盯着皇帝的皱纹。
呼吸渐渐发紧,未来的路,只有这一刻捏在自己手中。
皇帝慢慢平复着呼吸,我的手很抖,他烦躁地摆摆手,准备拉传唤铃。
我一只手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死死按住他的手放回龙床之上。
皇帝陛下大惊。
此时我目光如炬,有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坚定,看着皇帝的双眼,缓缓道:
「皇上问臣女愿不愿为国家为百姓献身?」
「昭华愿以此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似乎猜到什么,倏然瞪大双眼,一下子急火攻心,结果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
皇帝不可置信,我一介女子居然敢碰触龙体。
甚至还敢抗旨不尊。
咽喉脆弱,他那口痰卡在喉咙里,竟被活活被卡死了。
我: ……
哦豁,狗皇帝就这么轻易地被一口痰给拤死了。。。。
慢慢地,我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耳边尽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皇帝枕中的玉印被我拿了出来,我拿出早就伪造好的遗诏,盖上了玉印。
把一切伪装好后,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开始了我的表演。
殿外的宫人太监全部都冲了进来,军机大臣、嫔妃和皇子也都汇聚在此,我手里举着遗诏,没人敢动我。
我面目悲怆,殿内殿外众人恸哭。
「陛下驾崩了——!」
妃子们一边哭,还一边注意着我手里的遗诏,把伤心演到了淋漓尽致。
皇后大喜,她本还在担心皇帝可能在生前会废掉太子,结果皇帝突然崩逝,太子合该继承大统。
结果宣读完旨意,皇后和李郁通通傻眼了。
皇帝废了太子,立五皇子为太子,而后继承大统。
军机大臣和各位亲王看完,甚至已经确认了,此圣旨确实是皇帝亲笔,连带着玉印也查看了清楚。
五皇子党天降惊喜。
五皇子生母宛贵妃就差眉飞色舞了。
而五皇子李渝忙跪下谢恩领诏。
10、
这边,燕驰紧赶慢赶进了皇宫,只见御林军一众守卫皆跪地默哀。
而正大门上被太监宫女挂上了白灯笼。
燕驰摇摇一望,见我只衣裙稍乱,全身完好无损,大松了口气。
我甫一见到燕驰,冲他笑了笑,心也莫名安定了几分。
李钰成了废太子,他怎么甘心?!
在太子李渝登基前晚,他率私军谋反了。
李钰一直从宫外城墙打到宫内,顺畅得出奇。
宫内宫外火光冲天,宛贵妃首当其冲被砍下了头颅。
太子的名望和五皇子算是平分秋色,不少首领率军跟随太子,五皇子根基不稳。
在五皇子登基前谋逆,李钰也是算好了时机。
李钰剑指五皇子,神色癫狂道:
「父皇怎会把皇位传给你这个蠢货?!明明我才是万众瞩目的太子?!」
五皇子因恐惧瞪直双眼,接着,李钰手起剑落,五皇子的鲜血溅了李郁满脸。
李钰成功夺位,他坐在龙椅上,那双眼眯起,慢慢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满足感。
冷月如刀,明月高悬。
燕驰率领千余骑兵,趁着月色攻入城中。
皇城四面顿时火光冲天,厮杀声击鼓声声声破天,燕驰策马拔刀厉声道:
「众将士听令,废太子结党营私,造反谋逆,实属逆天而为,我等誓与逆贼血战到底!随我冲——」
几千人分为数百个队伍,一批一批直入金銮殿,将士高呼:「活捉废太子,跪地不杀……」
黑夜里,士兵互相砍杀,满地都是残肢断臂。
这场战役直至天明时分彻底结束。
李钰的皇帝梦碎了。
燕驰剑指李钰,他一想到上辈子李钰那么对待苏鸢,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11、
燕驰在边关军中常常做梦,梦里有苏鸢,梦里的苏鸢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最后她嫁给了他。
而他自己远走边关,日日打仗,守护边疆百姓,也想着守护她。
可他没想到李钰不是人,放任奸人伤害她的家人,让苏鸢含恨而死。
甚至于他跑死了几匹马,却连苏鸢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焉能不恨?
太子被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当务之急是国无君主之事。
其余主位皇子蠢蠢欲动,但他们谁都知道燕驰手握兵权,不交出兵符自然也不会拥立别人为帝。
燕驰确实不会让别人当皇帝,倘若他交出兵权,他燕家和宋家岂不再无容身之地?
夜色浓墨,满天星星点点,看来明天天清气朗。
我在家里听到燕驰大获全胜的消息,担忧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等到天黑,小院响起一阵脚步声。
走出一看,燕驰竟从我小院的围墙下跳了下来。
「又翻我院墙,你这人,有正门不走是不是?」
待他走近,借着灯火我才看清他的脸。
脸上有一道血痕,不深,可看着他的眼睛,我差点哽咽。
还好,平安就好。
燕驰粗糙的掌心轻轻摸了摸我的脸,他如炬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不肯放过一处,流露出深深的牵挂。
他弯下腰,轻轻抱住我,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真挚炽热。
月色之下,燕驰靠在我的肩头,眼尾泛红,他轻声道:
「苏小鸢,对不起……」
「嗯?」
「对不起……上辈子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我一下子僵在原地。
原来他知道了,知道了上辈子的事。
可这不是你的错啊,傻瓜。
我落了泪,紧紧回抱住他,打算用剩下的一辈子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毕竟余生还很长。
【番外】
所有人都以为燕驰会自立为帝,可他并没有。
他把玉印和兵符都交给了我。
燕驰竟然拥立一个女人为帝,所有人都觉得他疯癫了。
我爹我娘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即便所有人都反对,都觉得有违伦常,可燕驰执意如此,燕驰成了我的大将军。
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重查当年张家一案。
张父当年被先帝派去兴修水利,结果江堤失守,淹没万顷良田,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张家一夜之间被抄了家,张承也从张家小少爷变成了一个乞丐。
查到案件详情,原来张家这桩案件竟然大部分都是国公府的手笔。
或许张承早就知道,所以才潜入国公府做马夫。
如此人才,我倒小看了他。
我为张家翻了案,张承进宫叩谢我。
我朝他挥了挥手,道:
「朕不用你的谢谢,朕要你明年榜上有名,入朝为官来帮朕。」
「奴遵旨!」
但愿他能洗尽铅华,我看着台下躬身之人,开口道:
「朕送你句话吧,昔日龌龊不足夸,明朝看尽长安花。」
我身穿黄袍,一步步走进天牢,我要来看看昔日的两位故人。
李钰和江辞被我关在一起,就是想看看他们狗咬狗。
江辞不是盲女,可李钰发疯时却把她弄瞎了,听守卫说是用筷子插的一只眼。
李钰这种行为我毫不奇怪,尤其是当我走进大牢时,他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我。
他竟跪下来求我,他口齿不清道:
「小鸢,前世是我做错了,我用今生弥补你,我会对你好的。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哼,你倒让朕想起了前世的不愉快,」
说着我低头轻抚身上黄袍,轻声嗤笑, 「还指望朕能饶恕你?我是该笑你天真呢,还是愚蠢呢?」
我嘲讽一笑:
「李钰,下辈子别再惹朕了,朕向来以牙还牙。」
【前世番外】
燕驰听到我的死讯, 竟然猛吐一口鲜血, 跑死了几匹马赶到京城。
可到了京城,见到的却只有我的坟墓,少年将军心如死灰,只提一壶酒到我墓碑面前。
他一身黑衣,神色痛苦, 哑着嗓子道:「苏小鸢,我来看你了……」
「苏小鸢, 」
燕驰缓缓闭上眼, 「你真的,你哪哪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 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你若是看上我……」
他的眼泪不自觉落得汹涌, 神情又疯又恨。
「但没关系, 等我为你手刃仇人, 我便来陪你。」
燕驰找到李郁时,李钰拉开弓箭威胁让他别过来。
他射一箭,燕驰躲一箭。
直到燕驰走到他面前, 燕驰毫不犹豫举起了剑。
李钰被他一剑封喉,血溅了足足几米。
燕驰回到我的墓前, 很久后, 抬手以手中的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临闭眼前,燕驰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的苏小鸢是喜欢燕驰的。
他看到她亲了那个世界的燕驰,他笑了笑,忽然有些羡慕,也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醒来后, 我的眼泪湿透了整个枕头。
原来是这样, 上辈子燕驰竟然为我报了仇,还……
燕驰也醒了,帮我擦眼泪,笑道:「诶,苏小鸢, 你怎么又哭?你是水做的吗?」
听着他的声音,我眼泪掉得越发汹涌。
燕驰手足无措, 我轻轻抱住他:「燕驰你傻不傻,我更希望你上辈子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句话,燕驰明显一怔,眼眶也微红。
「不,我很庆幸, 庆幸这一辈子你在我身边。」
燕驰缓和气氛,转移话题:
「皇上这辈子可要对小爷好点,知道吗苏小鸢?」
「朕都为你空设六宫了, 对你还不够好啊,燕驰?」
燕驰挑眉轻笑,眼神渐渐不正经起来。
「既然皇上都为我空设六宫了, 那为夫自得让皇上满意了。」
月色朦胧,夜风轻轻拂过树梢。
芙蓉春宵,鸳鸯帐暖。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