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家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有谁看见过”鸡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呢?
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只能靠着拿点自己生产的那些农副产品到集市上卖掉,换一些如:大粒盐、醋(北方只有大酱没有酱油)等生活必需品。当地的俗话说“鸡屁股就是老太太的银行”。所以农村家家、户户都要养着一些鸡 ,除了能够吃到鸡蛋以外,还能卖点鸡蛋换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我们到了农村也不例外,到集市上买了大约十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心想:这将来也是我们的银行啊!回到家里立刻兴致勃勃地用石块给它们垒筑起了鸡窝,还用秫秸厚厚实实地做了个窝盖。
老乡告诉我们说:那就是在养鸡的时候,一定要在鸡窝里面并排搭几根木棍子,使鸡在休息的时候与地面有一定的距离,让它的粪便落到下面。那样鸡就不容易得病。每天晚上鸡会在这些木棍上面睡觉,但是完全不用担心鸡会因为睡着掉下来的。为了防备黄鼠狼偷鸡吃,还得把鸡窝门做得严实些。
经过半年多时间虽然是精心地喂养这帮小鸡,但是最后能够活下来的只有五、六只,看着小银行们一天天长大,我们心里甭提多高兴了!随着小鸡们逐渐长大,每天收工回来的路上还要割些鲜嫩的青草和去菜畦里拔点菜来掺上糠来喂鸡,收了工天天还得剁鸡食、给鸡窝打扫、清理,把鸡粪攒起来当作肥料。
随着它们的成长,慢慢地就能分辨出公鸡、母鸡来了。有一只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鸡,我们叫它“大老黑”。它特别聪明、通人性,只要看见我们回来,就会快速地跑过来,尾随着我们到处走。
那只有白斑点的叫做“小芦花”。还有一只褐色的个头不大,但头上长有一缕帽子般的绒毛,民间俗称“鹧鸪头”的,它站在鸡群中呈现的居然是“鸡立鹤群”十分引人入目。当我们一走到它跟前,它就卧下身去端着膀子让我们抱着,特别惹人喜爱。
有一天下午,村里的小伙伴二帮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我二哥在北大坎子沟那里用火药枪打到了一只老鹰,那老鹰嘴里正叨着一只鸡。我看特别像你们家养的那只鸡,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吧!”我们那个村里就那么几户人家,谁家养的猪呀、羊呀、鸡呀什么的,基本上是谁家的大家都认识,就是走错了门也丢不了。
到了北大坎子沟的山坡上,远远的就看见石头上躺着一只血淋淋鸡。我急忙跑几步上前一看,那鸡果然就是我家的“鹧鸪头”。它耷拉着脑袋,背上的毛已经被老鹰拔掉了不少,连鸡嗉子都被老鹰给撕开,里面的食都露出来了,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心疼地轻轻把它捧在手中拿回家去,想问问别人还能不能救活它。
冯婶看见了走过来,低头看了看“鹧鸪头”说:“这鸡脖子还没断,可能它死不了,不碍事的,我帮你给它缝上就还能活”我心里想它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救活吗?能救就救吧,反正这时候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啦。万一能活过来,这小银行保不齐还能下蛋呢。冯婶说着就拿过针线笸箩,把鸡嗉子里的食物扒拉出来,用水冲了冲,擦干了,就穿针引线地把鸡嗉子就那么着给缝上了。我赶紧找出“医药箱”里的药棉花棍沾上双氧水清洗完伤口,又给缝合处撒上点消炎粉,再用布条子给它轻轻的捆上。然后把“鹧鸪头”小心地放到炕头上,找了些棉花把它的脑袋垫起来,又拿了块棉布围在身边给它盖严实喽。
这可是我的小银行啊,可不能让它死掉了。当天晚上我都没有睡好觉,心里惦记着,过几个小时就掀开棉布看一看,瞧见它还有呼吸,也就放心的睡着了。第二天下地、收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鹧鸪头”醒了没有。两夜一天过去了它还是躺在棉花堆里没啥动静。我觉得它伤的那么重,可能恢复的希望不太大了。谁知道当我又一次掀开棉花的时候发现它睁开眼睛了,于是我赶紧盛了一些小米汤,托着它的头,扒开嘴就灌了下去。
就这样,没用一星期的时间,它就露着个光嗉子、亮着没毛的后背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面自己找食吃去了。我心想这小家伙的生命力可真强的啊!在这时候就应该给它补充点营养,每天下地都要给它抓点小虫子,想着多喂给它点小虫子和粮食吃,让它恢复得快些。因此它一听见我喂食时的叫声,马上就“癫儿、癫儿”的跑过来,抢着到我手心里叨着吃独食。通过这种特殊的照顾,使得它恢复得挺快,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下蛋了。只是比原来下得数量少一些。
因为那时候地里种的粮食产量比较有限,人吃的都不够,平常也还是不舍得拿粮食喂鸡的。每天早晨天亮打开鸡窝门,放它们出来,它们就会跑到田头、地边上自己找食吃去了。
我还在想着怎么给“鹧鸪头”再增加些营养,让它的身体尽快恢复到原来的状况,就能多下点蛋呢。正好我们储存在谷仓里的玉米囤子被耗子给偷着啃了一个洞,糟蹋了不少粮食。(农村人家一般都有架高了的、用高粱席子围着的,有防鼠、防虫措施的储存粮食用的圆形谷仓)就又触发了我的联想,既然那老鼠是活物,那它就是块肉啊!人们不吃老鼠,老鼠的肉喂鸡吃应该还是可以的。
于是我就用大碗扣小酒盅的方法抓住了几只老鼠,用木工斧子剁碎了喂给“鹧鸪头”吃,那旁边找食吃的“大老黑”看见了,也过来跟它抢着吃。人吃肉,鸡吃虫。那耗子肉总是比那些庄稼上长出的小虫子的肉可多出来不少哪!一看它们爱吃耗子肉,我也来了精神,于是每天自己给自己又增加了一项逮耗子的新任务。
其它的鸡也跟着尝到了甜头,也许是条件反射,一到这个时间点,听到我剁耗子肉的时候,就都过来等着吃大餐。有一天我还发现“鹧鸪头”在地上叨着什么,还甩来甩去的,过去一看“嘿嘿”原来它自己找到了一只小老鼠崽,也许那小鼠崽的气味与喂给的肉味相同,它本能地认为那就是好吃的,逮到了可就不客气了。人家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有谁看见过”鸡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呢?时间久了,慢慢才发现我和邻居家周围都很少能够见到老鼠了。

二:她们哪里知道,想当年我养的那些鸡全都是七年以上的鸡,如果要搁到现在来说,那得要值多少钱呀?
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那个最黑暗的时期,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家的那只“鹧鸪头”有一天早晨突然用它那五音不全的破嗓子开始学起公鸡打鸣来了。邻居们都纷纷过来观看这个奇怪的现象,说这可是大不吉利,天降异象也!
其实“母鸡打鸣”这种事情在以前的社会,就有与其相关的说法,意思就是如果母鸡在清晨学公鸡打鸣的话,就是颠倒黑白,就要改朝换代了。咱们古代有个成语叫做“牝鸡司晨”,说的是母鸡打鸣就表示妇女乱政,篡权乱世是灾祸的象征。人们常用这句话来形容如果女性掌权,就会导致家破国亡。而且对家人和老百姓也不利,必须把那只鸡赶紧杀掉!我一听还有这样的事?那只宝贝鸡我可不能杀,我还正盼着有幸能验证古代的传说,能够亲眼看到这一时刻呢!也许是机缘巧合,没过了多久,“四人帮”就被粉碎了!
因此我养的那只“鹧鸪头”就更需要重点保护啦。不管它下不下蛋,一直就精心喂养、供着它活到了八个年头,早已经超过了七年大限。其他的那几只母鸡也都活过了七年,直到我离开了农村都没有舍得把他们处理掉。老人们说“鸡六犬八”就是认为鸡一般的也就能活六年,大多数母鸡活不到五年,因为母鸡老了就不怎么下蛋,没有了经济价值,大都被杀掉吃肉,因此就见不到活七年以上的老母鸡了。
事过多年,大概是1993年吧,我在广州的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里,当地合作的装饰公司的老板请我们几个负责人吃饭。广东人没有什么生物是能够吃而不吃的,招待我们最讲究的也肯定是“物以稀为贵”的食品。首先端上来的例汤是“猫头鹰汤”,赴宴的每个人面前都敬上的直径八公分、高十来公分的一小瓦罐汤就叫做一例。当时就价值一百二十元一例(那个时候的一百元可值钱了)北方人都觉得“夜猫子进宅”不是吉祥的东西,怎么能够吃呢?我们的同事们尝都不敢尝,那真是可惜了东道主的一番心意了。
还记得那宴席上其中的一道主菜叫做“龙凤呈祥”。其原料主要就是用一条毒蛇和一只老母鸡做的名菜。我一打听仅这一道菜就价值一千五百元。我问服务员为什么这菜那么贵呢?服务员回答说:这是一条多年野生、剧毒的当地称作“过山峰”的毒蛇,在捕捉和烹饪时,大师傅都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加工、制作的,因此非常珍贵。

而那只走地鸡是散养了七年的老母鸡,需要小火慢炖三天三夜才能煮好出味来呢。这么稀有你们还嫌贵,你们上哪里也找不到七年的老母鸡呀。“唉呦喂”!她们哪里知道,想当年我养的那些鸡全都是七年以上的鸡,如果要搁到现在来说,那得要值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