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淑珍，今年48岁，出生在湖北一个小农村。

初中没毕业我就辍学了，那个年代，农村女孩的未来很简单——早早嫁人，过日子。

我18岁那年，家里托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就是我的前夫李建国。

他比我大五岁，是隔壁村的一个木匠，手艺不错，家里条件也还可以。

结婚后，我们有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明今年27岁，小儿子李伟也已经25岁了。

这辈子，我没享过什么福。

前夫是个没什么情趣的男人，他脾气暴躁，喝了酒就爱骂人，甚至摔东西，但我一直忍着。

因为在我们村，离婚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想着，只要孩子们长大成人，我也算尽了责任。

后来，两个儿子先后结婚成家了，我才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

可就在我以为可以安稳过日子时，命运又一次捉弄了我。

前夫在三年前查出了脑梗，虽然没有完全瘫痪，但行动一直不方便。

我照顾了他两年，这期间他还是改不了喝酒的毛病，身体越来越差，脾气也越来越坏。

每次他骂我，我都忍着，但我心里越来越苦，越来越累。

我开始想，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我才40多岁，难道就要这样守着一个病人过完下半辈子吗？

去年，我提出了离婚。起初两个儿子都反对，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爸。

我跟他们讲了很多次，甚至哭着求他们：“我照顾了他两年，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他们勉强同意了，但提了一个条件——我不能再嫁人。

如果我再婚，他们就断绝和我的关系。

我答应了他们，可心里却觉得很委屈。我还年轻，我也想有个伴，难道就因为生了他们，我这辈子就只能孤零零地过吗？

去年腊月，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张国良。

他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和我一样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女儿早已成家，他一个人住在城里。

张国良比我大两岁，为人踏实，话不多，但很体贴。

他知道我的情况后，对我说：“我不求你儿子接受我，只要你愿意跟我过，咱们就好好过，别管别人怎么说。”他的这句话让我心里很暖。

我知道再婚会让儿子们不高兴，但我还是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去年十一月，我和张国良领了证，搬到了他家。那段时间，我没有告诉儿子们实情，只是说我暂时住在朋友家。他们也没多问，一切都很平静。

可平静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

腊月二十二这天，我的手机突然响个不停。

一看，是大儿子李明打来的电话。

我接起来，他的声音非常急：“妈，你快回来！爸瘫了，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我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语气变得更冲：“妈，我告诉你，你赶紧跟那个男人离婚，回家来照顾我爸！不然我们兄弟俩就当没你这个妈！”

挂了电话，我的心乱成了一团。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张国良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去看看他吧，毕竟你们夫妻一场。”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很复杂。

我回到老家，看到前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里带着痛苦。

他看到我进来，竟然红了眼圈：“淑珍，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两个儿子站在一旁，神情复杂，但更多的是责备。

大儿子开口了：“妈，他是我们爸，你再怎么说也不能不管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帮前夫掖了掖被角。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不欠他的；我又觉得，如果真的就这么走了，好像说不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前夫家照顾他。

儿子们看我没提再走的事，态度好了一些，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不满。

一天晚上，大儿子趁我一个人在厨房煮粥时走了进来：“妈，你跟那个人离婚吧。说实话，我和弟弟都觉得你再嫁人是丢人，村里人都在说你。你就安安心心在家照顾我爸，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这不比什么都强吗？”

听到这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他，说：“明儿，我不是不想照顾你爸，可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我跟他过了三十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我遇到了一个对我好的人，你们就要我放弃？你们要我为你们爸牺牲一辈子，你们觉得公平吗？”

大儿子愣住了，没再说话。他低着头走了出去，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

过了几天，张国良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淑珍，我知道你为难。如果你觉得留在那边更好，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想一想，你已经为别人牺牲了大半辈子了，还要这样下去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心。我挂了电话，整夜没睡，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这几年的事。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儿子们叫到了一起，坦白了我的想法：“我会请人来照顾你们爸，费用我来出，但我不会留下来。我已经牺牲了太多，这一次，我要为自己活。”

两个儿子听了我的话，都很生气，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大儿子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随你吧，反正以后别指望我们管你。”

那一天，我离开了前夫的家，回到了张国良身边。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儿子们对我失望，甚至可能疏远我。但我不后悔。我已经为家庭付出了太多，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个腊月二十二的晚上，天很冷，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坐在张国良身边，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走出了一步属于自己的路。

至于儿子们会不会原谅我，我不知道，也不强求。

我只希望，他们有一天能明白，妈妈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权利追求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