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放心住下吧,咱家不缺这点退休金。”我把婆婆递过来的卡推了回去,心里一阵酸楚。她刚进门,就急着把自己仅有的依靠交给我,仿佛害怕自己变成了负担。“这怎么行?”婆婆执意把卡放在茶几上,声音里有些颤抖,“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这点钱留着平时买菜用。养老嘛,哪里能全靠你们。”我正要再推辞,老伴陈国平从厨房探出头来,擦了擦手,冷不丁插了一句:“那卡里有多少钱?”
婆婆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卡里……卡里还有一万多吧。平时给你姑姐生活费用得差不多了,没剩多少了。”陈国平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股绳,脸上的表情跟刚才热情招呼婆婆进门时判若两人。他冷笑了一声:“妈,这点钱,你也好意思上交?”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圆场:“国平,妈这不是有心吗?她年纪大了,没什么收入,咱们也别计较这些。”
可陈国平却不依不饶,走到沙发边,一把抓起那张卡,拿在手里晃了晃:“有心?她要是真有心,当初怎么不多攒点钱?现在跑到咱家养老,咱家条件多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房贷、生活费,加上咱俩刚退休,光靠退休金可养不起人!”“国平!”我压低了声音,脸上一阵发烫,“妈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这些让她多难堪?”婆婆低着头没吭声,脸上的皱纹像被刀刻了一般深。我心里又气又急,偏偏陈国平却不以为然,转身进了卧室,丢下一句:“我看啊,妈还是住回大姐家去吧,咱家真没余力伺候她。”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婆婆的眼里已然泛起了泪光。这一刻,我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婆婆今年七十多岁了,我和陈国平结婚这些年,她对我们并不算苛刻。即便是陈国平的大姐陈玉平,也就是我那位姑姐,日子过得艰难,她也总是省吃俭用,往那里贴补钱。说起姑姐,她比陈国平大五岁,年轻时嫁了个不争气的丈夫。那人好吃懒做,没几年功夫就欠了一屁股债,后来一走了之,留下姑姐和两个孩子苦熬日子。
这些年,婆婆把自己的退休金大半都贴补给了姑姐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陈国平却从来不理解婆婆的爱女之心。他总觉得婆婆偏心,明明我们家也有困难,却没见她拿过一分钱来贴补过。为这事,他没少在我面前抱怨:“我妈心里只有我大姐,根本没把我当儿子!以后老了,别指望我伺候她。”
每次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都不是滋味。可转念一想,婆婆也是没办法,姑姐家确实困难,再加上两个孩子要上学,哪家母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今年年初,婆婆突然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出院后,身体大不如前,姑姐家本就捉襟见肘,根本无力照顾她。于是,她才提出要搬来跟我们住。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婆婆年纪大了,想跟儿子住在一起,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陈国平却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别啊,她要真来了,咱家这日子还怎么过?”我努力劝了几次,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才勉强答应下来。可没想到,婆婆刚进门,他就摆出这副嘴脸,简直让我气得直发抖。当天晚上,我和陈国平为这事大吵了一架。“陈国平,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妈辛苦了一辈子,连自己的退休金都拿出来了,你还挑三拣四的!”“良心?我看是你没脑子吧!”陈国平一拍桌子,冷笑着说,“她那点退休金,自己都不够用,还拿出来装样子。咱家这点钱,哪够养一个老人?你别忘了,咱俩还得攒钱给儿子买婚房呢!”“儿子买房是儿子的事,妈养老是我们的责任!你要真这么斤斤计较,当初干嘛还要娶我?”陈国平被我怼得没了话,甩门就进了卧室。我气得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婆婆突然提出要搬回姑姐家。“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不能拖累你们。”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心里一阵刺痛,想要挽留,可她的表情却让我说不出话来。陈国平倒是高兴得很,连饭都没吃完,就急着送婆婆回去了。他甚至没考虑过,姑姐家里本就挤得转不开身,婆婆回去后,生活会有多难。送走婆婆后,我整整两天没理陈国平。他倒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觉得我小题大做。“咱们又不是不管她,她有退休金,住姑姐那儿也一样过得去。你别老摆出那副受委屈的样子,烦不烦?”我听到这话,气得胸口发闷。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冷漠,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越发觉得不安。每次想到婆婆在姑姐家过的日子,我就心如刀绞。于是,我趁陈国平不在家,偷偷去了一趟姑姐家。推开门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婆婆正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件旧衣服补补缝缝,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落寞。“妈,我来接你回去。”我哽咽着说。婆婆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折腾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你们家里也不宽裕,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突然觉得,比起婆婆的无助,自己这些年的隐忍和妥协,才更令人心寒。回到家后,我第一次认真地和陈国平谈了我的感受。“陈国平,如果妈不能住在咱家,我也不会再留在这个家里。”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意思很简单。”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异常坚定,“妈养了你这么大,你却连她的养老问题都不愿意承担。这样的男人,我宁可不要!”陈国平沉默了很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两天后,他终于低声对我说:“你把妈接回来吧,我……我不该那样对她。”虽然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我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很难再弥合了。如今,婆婆已经重新搬回了我家。我尽力照顾她,希望她能安享晚年。而我和陈国平之间的感情,却再也回不到从前。有时候,我会问自己,这样的婚姻,究竟值不值得坚持?可每当看到婆婆脸上的笑容,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