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四川省凉山州的刘任富是一个身高1.7米的帅气青年,但在2009年以前,他还是一个身高只有1.1米的“折叠人”。
那时的他身体弯曲153度,头部紧挨着膝盖,五脏六腑在腹腔中挤在一起,无法直立行走,睡觉也只能侧着,走在人群中仿佛一个“外星人”。
还未接受手术前的刘任富
家人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得到的只有失望。
万般无奈之下,刘任富甚至想到了去死,不想这样颓废而畸形地活着。
直到他遇到了梁益建,这个有着和蔼笑容的骨科医生,让他挺直了腰板,重获新生。
每当想到梁医生,刘任富就会热泪盈眶:“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愿意去拿我的命去换梁博士的命。”
像刘任富一样的“折叠人”还有很多,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折磨和异样的眼光,被世界遗忘在角落,无助而绝望地等死。
但梁益建医生看到了这些患者,并伸出了援助之手,十多年间成功挽救了2000多名“折叠人”的生命,让他们挺直了腰板活着。
梁益建
面对无数的赞誉与表彰,梁益建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我就是个普通医生。”
泸沽湖边的奇遇,让他看到了被世界遗忘的“折叠人”
一直自谦为小医生的梁益建,有着非常漂亮的履历。
从成都中医药大学毕业的他考取了重庆医科大学神经病学博士学位,2007年年底从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毕业,放弃了高薪回到国内,成为了成都市第二民仁医院一名普通的骨科医生。
因为喜欢青藏高原那美丽的风景,想要亲眼看一看那里的蓝天白云,梁益建争取到了援藏任务,来到了四川省凉山州盐源县的人民医院。
这一天,梁益建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了泸沽湖景区,准备租辆自行车好好游览一番。
他走到了草甸边上的一间专门出租自行车的店里,老板正坐在地上背对着他,听到了梁益建的呼唤,老板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十分吃力地挪到门边。
伍才立
老板名叫伍才立,是当地的居民,以前的他高大帅气,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但在17岁那年,他突然患上了一场怪病,高烧不止,全身的骨头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寝食难安,夜夜哀嚎。
看了一圈医生,吃了一盒又一盒的药,就连土方都试了个遍,疼痛依旧让他饱受折磨。
偶然的一次机会,伍才立发现了一个止疼妙计:把背弯下去,疼痛就会减轻些。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从那以后只要感觉疼得受不了了,伍才立就把身体蜷缩起来,缓解疼痛。
但慢慢的,伍才立就发现他的头好像抬不起来了,脊背也变得十分僵直,伍才立十分慌张,生怕自己再也直不起身来了,于是忍着疼痛不再弯腰。
可他还是没能坚持下来,一次又一次的把身躯蜷缩起来,以减轻疼痛,心里想着:“我就蜷一会,就一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疼痛消失了,但他的脊柱已经彻底畸形,胸口紧靠着大腿,上下半身几乎叠在一起,再也不能抬头看看天空了。
身体的畸形剥夺了伍才立的劳动能力,为了维持生计,家里人帮他在泸沽湖景区边上开了一家出租自行车的小店,勉强糊口。
可伍才立却没想到,这家小店居然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
看到老板姿势的一瞬间,梁益建就察觉到了异常,他绕着伍才立走了几圈,仔细观察,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
这位客人的异常举动和打量让伍才立有些紧张,也有些反感,粗声粗气地问:“你还租不租?”
梁益建却冒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可以做手术让你站起来。”
听到这话,伍才立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但很快又熄灭了,多年的患病已经让他彻底绝望,不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梁益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仔细地给伍才立分析了站起来的可能,伍才立越听越激动,但高昂的手术费让他望而却步。
梁益建也知道伍才立的难处,但医生的责任感让他做不到放弃一个患者。
为了给伍才立争取到做手术的机会,梁益建拍下了伍才立的照片发到了成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当时的院长赵聪手机上,详细汇报了伍才立的情况,并提出希望能够给伍才立一个免费治疗的机会。
院长对于这位患者的情况很是重视,认真听取了梁益建的报告,当即就成立了一个医疗护理小组,把伍才立接回了医院免费接受治疗。
经过近9个小时的手术后,伍才立终于能够再次抬起头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看看梁益建医生,这位拯救了他一生的救命恩人。
“谢谢,谢谢您!”
做完手术的伍才立(左)
这一事迹经过媒体报道后,央视的一个栏目编导也得知了这件事,深受感动的他专门来到了成都制作了一个名为“驼背奇遇记”的节目,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梁益建医生。
这些人中有许多是脊柱畸形患者,看过节目的他们纷纷找到了梁益建医生,希望能够得到治疗。
在此之前,梁益建还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患者被遗忘,在疾病发展的初期,他们因为贫困而疏于治疗,最终拖成脊柱彻底畸形。
丧失了劳动能力后的患者们又成为了贫困家庭的累赘,周而复始,拖垮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这一次的经历深深震撼着他的内心,也让梁益建有了一个想法:他将致力于脊柱矫形,尽力治疗每一位患者!
自此,梁益建脊柱矫形团队开始初具雏形。
改变了他一生的患者:一个12岁的“折叠人”
梁益建本以为伍才立已经是脊柱畸形的较为严重的一例,直到接诊了一个12岁的女孩打破了他的认知。
2009年初,梁益建像往常一样坐诊,一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女儿走进了诊室。
看到女孩的一瞬间,梁益建心里咯噔一下:“女孩病得太重了,脊柱的弯曲程度见所未见。”
女孩名叫曾李,因为脊柱严重弯曲造成了肺功能衰竭,无法自主呼吸,只能靠氧气维持生命。
在经过详细的检查后,梁益建感到十分棘手,曾李的脊柱弯曲超过了130度,是国际公认的手术禁区,难度极大,风险极高。
12岁的曾李
这样难度极大的手术在国外都没有先例,国内更是闻所未闻,毫无经验可循。
曾李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为了女儿的病,他们已经奔走多年,知道了梁益建的为难后,他们也十分理解。
“梁博士,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希望?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不怪你。”女孩的父母哽咽着说:“即便是我们的女儿死了,你们也可以总结一些经验,以后的孩子可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来。”
可这样的希望对于梁益建来说却是一种苛求。
“但凡手术出了一点差错,不是死就是瘫痪。”梁益建心情很是沉重:“只要患者出现了任何问题,她父亲随便拿着一本指南,就能告我。”
但看着这对父母疲惫的神情和眼中的绝望,梁益建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经过一周的考虑后,他咬牙答应了下来。
同事们都觉得梁益建疯了,这样的禁忌都敢去闯,但凡有点问题,患者家属一告一个准。
“我没办法见死不救。如果每个人都不做,她就真的没希望了。”
梁益建最先考虑的是女孩能够活下来,其次就是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之后的近8个月的时间里,梁益建24小时随时待命,监控着女孩的一切情况。
为了能够随叫随到,他干脆在医院对面租了一间小房子,五分钟就能够到达医院。
“经常夜里两点去看病人,三点又去,甚至四点还需要去,随叫随到。”
曾李也十分坚强,她知道梁医生救她冒着多大的风险,这个才12岁的女孩承受着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手术,十分坚强。
终于在经过了长达8个月的马拉松式手术后,曾李第一次站直了身子,重获新生。
如今这个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温柔的大姑娘,考上了心仪的学校,过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长大后的曾李
这一次的经历十分冒险,但也给国内对于极重度脊柱畸形治疗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十分罕见且珍贵的成功案例。
随后的几年里,梁益建和团队成员治愈了一位又一位的极重度脊柱畸形患者,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可每一位患者的治疗费用都十分昂贵,患者们大多无力承担,医院也不可能全部免费。
就在这时,梁益建又站了出来,用尽了一切办法给患者凑医药费,还因此被人们称为“乞丐医生”。
从医生变“乞丐”
文章开头提到的刘任富,就是靠着梁益建到处“乞讨”才救下来的。
刘任富出生在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的一个贫困家庭。
极重度的畸形让他完全丧失了生活能力,上下半身几乎叠在一起的他连吃饭都成了一个困难的事情,往往才吃进去又从胃里返流到食道。
长此以往,除了脊柱的畸形,刘任富还患有严重的胃溃疡和食道炎,还伴随着极度的营养不良和重度贫血,骨瘦如柴的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除了身体上的折磨,刘任富还要承受着他人的异样眼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外星人,走在街上有很多目光都看向你,就像看猴子一样。”
刘任富
好在他还有爱他的家人,始终不离不弃,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姐姐到县里打工给他筹钱治病,发誓弟弟一天不好,她一天不嫁人。
可跑了一圈,得到的回复大多是没办法和无能为力,看着悲伤的家人们,刘任富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悲哀。
他决定,再等三年,如果还是治不好,那他就自行了断,绝不拖累家人。
2009年,刘任富看到了电视上关于梁益建医生治疗脊柱畸形患者的报道,他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拍下了自己的照片,给梁益建发送了一条彩信。
他对此不抱任何希望,毕竟梁益建医生那么有名又那么忙,凭什么顾及他这样一个素未相识的患者?
但梁益建很快就回复了,不仅愿意给他治病,还要帮他筹钱!
“我没钱,你等着,我到处去给你找钱!”
为了给刘任富治病,梁益建开始四处“乞讨”。
作为一个老成都他也很喜欢喝茶,于是就在自己经常喝茶的地方,把刘任富照片摆在那,旁边写上详细的病情,希望能够有好心人捐助。
他还找到了每一位朋友,讲述了刘任富的情况:“我有个患者,不做手术就活不下去,你看能不能帮帮忙?一分钱我也不嫌少。”
起初梁益建很是忐忑,但随着一个又一个好心人找到了他,募集了许多善款后,这位看遍世间百态的医生还是红了眼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心人的。”
另一边,刘任富在家里焦急而忐忑地等待着,他很想站起来,但又担心梁益建医生骗他,这件事被亲戚朋友们知道后也都认定,这就是个骗子。
所以当梁益建带着募集而来的10多万治疗费来接刘任富去看病时,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即便梁益建如何解释,村民们都认为他是个骗子,村支书一把拽住刘任富:“你可以别去啊,拿你做实验怎么办?”
刘任富却毅然坐上了来接他的车:“做实验也可以啊,反正最起码有人给我做,做了有可能会成功,有可能会失败,如果不做的话,我只能在家里等死。”
梁益建没有辜负刘任富的信任和期待,手术十分顺利,挺直了脊梁的刘任富终于能够好好看看,救命恩人的样子了。
左图是刘任富接受手术之前的样子,右图是手术成功后的刘任富,成为了一名理发师的他能够自食其力了
除了帮助刘任富这样的贫困患者,梁益建还经常到偏远地区的贫困山村里,主动寻找那些需要治疗的病人。
梁益建这样为患者尽心尽力照顾周全的行为,让很多同行们都十分钦佩,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幼年时的经历。
1964年,梁益建出生在重庆的一个矿工家庭,一家七口人全靠当矿工的父亲来养活,生活十分艰难。
在矿区长大的梁益建亲眼目睹了许多矿工饱受病痛和矿难伤痛的折磨,却因为贫穷而拒绝治疗,痛苦地活着。
就连他的父亲也经历了多次矿难,去世的时候还有断裂的肋骨没有接上,胸腔畸形。
这让梁益建从小就立下志向:要当一个能够给普通百姓看病的好医生。
所以在行医生涯中,梁益建尽力帮助每一位患者,尽量花最少的钱取得最好的治疗效果。
还专门设计发明了一套专门治疗重度脊柱畸形牵引的头盆环,辅助调整脊柱畸形的角度,再来进行畸形矫正手术,大大提高了成功率。
而头戴着头盆环的患者们因为头顶“天线”被称为“天线宝宝”。
在任职全国人大代表期间,他也心系患者,想为患者“减负”,于2018年、2019年先后提交了“关于加强一次性非植入医疗耗材的管理使用减少医疗浪费的建议”“关于将脊柱侧弯的治疗纳入大病报销的建议”和“关于适当提高残疾人住院期间费用的报销比例的建议”。
梁益建所在的医院也十分支持他的行为,专门开辟了一个住院部,提供给脊柱畸形患者,每张床位只收10元钱。
梁益建的团队还联系到了相关的基金会,每年都能提供几百万的资金用于极重度脊柱畸形患者的治疗。
梁益建再也不用去“乞讨”了!
永不停歇
2016年,梁益建获得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他的两位患者:刘任富和吴佳艳亲自给恩人颁奖。
鲜花和赞美之中,梁益建依旧十分淡然,始终自谦自己只是一个小医生。
而这个小医生拯救了一个又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患者,创下了一个个奇迹。
他带领着团队突破了国际上公认的极重度脊柱畸形手术的三大禁区:极重度脊柱畸形无法矫正、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无法矫正、极重度脊柱畸形合并极重度呼吸功能障碍无法矫正。
梁益建的成果不仅远近闻名,就连国外的患者都慕名而来,还有许多来自美国、法国等国家的专家前来交流学习。
“中国有5000年文化的底蕴,我们要有医疗的文化自信,提出我们的标准推广出去,用我们的数据、理论来告诉别人这个病应该怎么治。”梁益建自信的说。
但无论取得了多么显著的成就,在梁益建自己的心中,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
2022年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作为人大代表之一的梁益建却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
在赴京参加两会前夕,一位来自江西的48岁患者跨越了1600多公里赶到了成都,当时已经引起胸腔畸形,不能自主呼吸,引发呼吸衰竭,生命危在旦夕,根本等不到他从北京参加完两会回来。
“两会很重要,但老百姓的命更重要!”梁益建毫不犹豫地向省人大进行了报备,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许可。
手术十分成功,接下来的半年里还要进行3次手术,就能够解决呼吸衰竭的情况。
两会迟到了两个小时,让梁益建很是不好意思,却获得了代表们的集体支持和称赞,网友们也送上了一句真诚的:“谢谢。”
启示
人一生中所要经历的生老病死,每一个阶段都离不开医生的帮助。
正是因为有着像梁益建一样无私奉献、技艺精湛的医生,才让我们在面对疾病和苦痛时,才有一份底气和保障,才让一个又一个濒临死亡的患者重获新生。
不仅是梁益建这样治疗疑难杂症的医生,还有在自己岗位上奋斗的全体医护人员们,正是有着他们的守护,才让我们能够安心生活。
在如今疫情横行的当下,医护人员肩上的责任更加沉重,但他们始终无怨无悔,替我们负重前行,相信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一定能够战胜疫情,重获美好生活!
向全体医护工作人员致敬!
参考资料:
央视:[2016年度感动中国人物]推诚结仁爱 梁益建 [面对面]梁益建:打开被折叠的人生
全国人大:「独家」梁益建代表:一定要把建议交“准”
北京日报:这位全国人大代表出发时迟到了,网友却说:谢谢您
梁益建:妙手正脊柱 丹心为患者——梁益建博士脊柱矫形团队成长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