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崩了,有司机后台收入670亿;上海独生女继承2亿资产后,被丈夫要求离婚分钱;女大学生埋怨家里给的生活费太低,“可是妈妈,1500和1500是不一样的”……
在上周(11月25日至12月1日)一共3311条微博热搜中,上面3条的流量名列前茅。大部分微博网友并不知道,这3条热搜涉及的事实可能都为编造。
滴滴司机的670亿截图是P的图,上海独生女被离婚是一条架空现实的普法案例,贫困女生与“1500”的故事,只是对小红书上匿名小作文的剪裁二次创作。
这3条谣言,都符合12月3日人民网评论《《三评“无主谣言”》中,对“无主”的定义:无人维权、无人举报、无法核实、无法辟谣,可以轻松逃避审核与监管。“这种谣言往往故事荒诞狗血,情节反智、反理性,加剧矛盾对立,激化社会撕裂,危害远大于普通网络谣言。”
人民网认为,“无主谣言”挑战大众认知,蛊惑人心,但因为有山呼海啸般的流量可以变现,所以在社交媒体上被有组织有计划地批量制造,催生了很多“流量骗子”。
乍一看,在监管日趋收紧的大环境下,“流量骗子”为社交媒体平台不断埋雷,是平台之敌。但在微观操作层面,如果平台以流量为第一要务,更大的可能是与“流量骗子”合流,保持互生的微妙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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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新闻热搜”悄悄缩水
微博热搜正在起变化。
在上周共计3311条热搜中,我们筛选后发现,明显存在社会不良导向、不实信息扩散的问题热搜62条(较上上周翻倍),无主持人的热搜话题同比由3成下降至2成。
这显示,微博可能在着力规避无主持人热搜对于内容安全的负面影响。因为无主持人热搜几乎都没有权威新闻来源,主要都是些传言和热梗。在11月17日,中央网信办严打网络戾气的文件中,这两项被明确点名。
与此同时,上周的娱乐类热搜在总量中占比46%,此前两周这个数字则一直在38%左右。或许这因为年底是娱乐旺季,各大公司和明星团队都在冲KPI吧。
还有一点令人费解的是,微博为了宣扬社会正能量特设的“暖新闻热搜”,在此前两周中都能占热搜总量的10%,上周下滑到了3%。“暖新闻热搜”上线于今年4月12日,与其他热搜不同,“暖新闻热搜”除了基调要求温暖向上,来源还必须为“媒体发布”。
此次“暖新闻热搜”的锐减,是否会成为微博未来的常态,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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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考与焦虑的年轻人
上一周适逢国考,年轻人的就业焦虑一直是社交媒体的流量富矿,再加上今年高考人数突破300万,而考研人数在连涨8年后首次下降,于是渲染年轻人争抢国考的热搜,上周就多达48条。
国考笔试试卷被吐槽#行政执法卷 歹毒#最高冲到了热搜第4,导向为批评试卷难度,但估计是因为用词较为极端,话题随后被封。在词条修改为#行政执法卷#后再上热搜。
值得注意的是,#行政执法卷 歹毒#与#行政执法卷#两条热搜所涉及的事实,都没有媒体报道,也无热搜主持人,应该是微博编辑挑选后人工推榜。
对以年轻人为用户主体的微博来说,聚焦国考并鼓励他们吐槽,短时间内即可以汇聚大量情绪与流量。这无可厚非,但词条的设置应该平实和客观,以“歹毒”来描述试题并不公允。
还需要注意的是,考公考编虽然在年轻人中很流行,但无论媒体还是社交媒体都不应该过度鼓吹,加剧就业恐慌和编制崇拜。
遗憾的是,微博热搜在“国考周”并未把握好这个度。今年国考人数创纪录,平均77人竞争一个岗位,最热的一个岗位被3500多人争抢等信息,都反复登上热搜,夯实了国考为中国最内卷赛道的群体记忆。
连莫言老师半个世纪前的旧事也用来为00后指路。#原来莫言对编制也有执念#、#莫言 人还是得有个班上#都登上热搜。
不知莫言老师看到这两条热搜,会作何想?我们也不太清楚微博热炒国考,要导向哪里?
需要鼓励的是,上周微博热搜没有再像此前两周一样宣扬“家长压榨学生”的亲子焦虑。总体来看,上周我们统计的62条问题热搜中,类似国考热搜这样的渲染消极、焦虑和怨愤情绪的有36条,占问题热搜总数的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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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独生女”惹谁了?
关于国考的几十条热搜,情绪上焦虑负面,但大体数据还是靠谱的。更严重的问题是,一些“无主谣言”隔三差五地涌现,在收获流量后,号主删帖子,微博删热搜,大家都浑然无事,只留下一群吃瓜群众在继续愤怒。
在上周的问题热搜中,煽动地域、性别、劳资等对立的热搜有22条,占比35.5%。其中,影响较为恶劣的是一篇传闻,所涉关键词一直是社交媒体上的流量王牌:上海人、独生女、2个亿遗产,凤凰男,被离婚,抢钱……
这本是一条虚拟的普法案例,在微博上却被“洗”成一篇新闻报道后,以#上海独生女继承2亿遗产后被离婚#,直指该女的丈夫补充诉讼要求分割她获得的2亿资产。
这无疑很快激怒了微博网友,地域歧视、性别对立和阶层内战马上就劈头盖脸而来。需要注意的是,这样把虚拟案例当成新闻的乌龙,在微博等平台,已经出现多次。因为案例来自虚拟,所以可以最大程度地狗血极端,能撩拨读者最极端的情绪。
对网络生态来说,这个BUG需要尽快打上补丁。社交媒体平台可以把这些狗血假新闻推给“洗稿”的媒体,但接二连三地乌龙,非要说平台编辑们难以识别,也很难负重。连网友都表达了质疑:
与国家政策背道而驰的是,不少社交媒体上充斥男女对立、反婚反育、厌老厌童的极端言论。个别网友有个别之论,既是言论自由也无伤大局,但这些内容三番五次上热搜,却难言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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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与690亿
社交媒体上,不可尽信人言。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在写事实,还是在编小说。比如这条亿级别热搜:
事情的起因是:营销号“百亿姐的好物分享”,未经授权将一个UP主两条视频的内容合二为一,以“可是妈妈,1500和1500是不一样的”为标题发布微博。
随后,该话题被微博推上热搜,挂榜超8小时。原UP主自称是一位女大学生,妈妈一个月给1500生活费全包,而室友家给1500元饭钱,其他花销另给,这样的差距,让她反思原生家庭对自己消费观和人生体验的负面影响。
这样“不孝”的言论很快招来无数网友的谩骂,原UP主不得不到微博平台辟谣维权。
同时,她也收获了微博用户的谩骂:
最后,大V出马,这事又回到了性别对立的议题上来了。
一条东拼西凑还涉嫌侵权的帖子,就可以掀动1.2亿的点击量。这让我们惊叹微博热搜的伟力之余,也不得不提醒大家注意:
直到现在,原UP主是否真是女大学生,家里是否真的一个月给她1500全包,她是否真的有一个活得很阔气的室友……等等,都是未知。
这要不是人民网批评的“无主谣言”的话,还有什么是“无主谣言”?
上周,还有涉及滴滴的两条热搜,更是无厘头,请看下图:
滴滴崩掉后的两天里,不断上微博热搜,共收获13亿点击,其中真假消息参半。最离奇的,就是#滴滴崩了后有司机后台收入690亿#的热搜。
这条热搜的源头,则是一张有明显P图痕迹的“司机后台收入”。这条谣言和滴滴的辟谣,都为微博制造了一条热搜。
无论是女大学生的1500还是滴滴司机的690亿,在微博热搜都显示了营销号和“无主谣言”对于舆论场超乎想象的操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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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传”是一种病
上周,微博上比国考更热的话题,则是#网传西藏阿里全体公务员为一女子献血#一事,一共13条热搜,点击量为15.4亿。
在此事的发酵过程中,微博上的民意一直被视作民意的风向标。可能是为了迎合网民的情绪,热搜在词条设计中,大量使用了质疑和诘问性的口吻,行使了舆论监督权。
不过,正常的舆论监督不意味着操控舆论。热搜#网传西藏阿里全体公务员为一女子献血#以“网传”为来源,传播一起如此重大负面的信息,有点匪夷所思。
这条“网传”的热搜的词条从字面看就很有诱导性,在挂榜4.2小时后就登顶。
随后,来自当事人和官方的澄清回应也上了热搜。#当事人丈夫否认阿里全体公务员为其妻献血#、#官方回应阿里西藏全区公务员为一人献血#、#官方称号召西藏阿里公务员献血无不正当因素#、#当地回应西藏阿里全体公务员为女子献血#,上榜时间都未超过4小时,更没有爬升到榜首,话题阅读量也低于传言的词条。
总之,在“网传”之下,当事人和官方的回应效力大打折扣。网民们都在痛骂特权阶级,即使媒体披露了阿里当地公务员、战士多次自愿献血救人的新闻事实,人们的怒气和质疑仍无法平息。
或许,微博热搜以后再遇到类似热门话题时,可以先等等权威媒体的报道,轻易传播“网传”,出事了再推给“网传”,但你本来就是“网传”的责任人,还是最大的那位。
这个“网传“病也很好治,不让“网传”再上热搜,“无头谣言”就会减少九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