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克兰小港口城市别尔江斯克，商店门面钉上了木板，游乐场空无一人，部分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被改造成了临时军事设施。

留守的少数居民表示，这座位于乌克兰亚速海沿岸的城市自俄罗斯入侵以来已沦为鬼城。

夜晚，街上几乎无人行走。即便有人外出，也时刻提心吊胆，害怕遭遇俄罗斯占领军的随意搜查和逮捕。

普京坚称别尔江斯克现已属于俄罗斯领土，而由唐纳德·特朗普斡旋的和平谈判可能很快将使包括该地区在内的大片土地永久易主。

事实上，特朗普派驻莫斯科的特使近期复述了克里姆林宫的论调，称该地区主要讲俄语，当地民众已投票决定加入俄罗斯。

自2022年2月27日莫斯科军队在全面入侵的第三天攻入该市后，拥有10万人口的别尔江斯克有三分之一居民逃离。留下的人们目睹这座小城变成军事据点——便衣士兵充斥咖啡馆、宵禁政策实施，数千陌生面孔填补了空缺的工作岗位和无人居住的房屋。

“由于大多数居民已经离开，国有企业无人工作，这座城市开始有俄罗斯人迁入，”一位要求匿名的52岁女性居民说道。

在37个月的战争中，俄罗斯已占领约2.7万平方英里的乌克兰领土，面积大致相当于比利时和荷兰的总和。

为了弥补劳动力短缺并进一步加强对占领地区的控制，莫斯科已将数十万俄罗斯人重新安置到这些地区。

“这座城市有许多来自俄罗斯各地区的居民，尤其是来自达吉斯坦的，”另一位在别尔江斯克担任教师的居民说道。

“他们经常担任医院、学校和公共事业部门的高级职位，”她补充道，同样因担心报复而要求匿名。

居民们表示，这些移民获得了更高的薪水，并经常搬入乌克兰人逃离后空置的房屋。

“军方行政机构有时会以搜查一名特别危险罪犯为借口，走访民宅和公寓，随后核查哪些人已离开、哪些人仍留守，以此统计空置住房，”这位中年居民说道。“许多逃离的当地居民因此失去了自己的房屋和生意，”她补充道。

战争期间，超过三分之一的居民已离开扎波罗热被占领土。扎波罗热州长伊万·费多罗夫向《每日电讯报》表示，在此期间俄罗斯仅向该地区重新安置了“略少于”这一数字的人口。

如今，在美国斡旋的停火谈判持续进行之际，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暗示可能以乌克兰的土地和资源换取和平协议，当地居民担忧他们的城市将永远沦为俄罗斯领土。

“和平协议是一个艰难的两难选择，它是在自由与死亡之间的抉择，”一位住在别尔江斯克郊区的老人说道。

“一方面，这意味着我们将不得不留在原地；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战争将持续，更多年轻人会丧生。”

全球公共政策研究所研究员朱莉娅·弗里德里希表示，俄罗斯向被占领土迁移居民是莫斯科方面蓄意采取的策略，旨在为未来任何谈判桌上加强自身筹码。她专注于研究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安全问题。

"弗里德里希指出：“俄罗斯将这些地区写入宪法后，便不再视其为乌克兰领土，因此对他们而言这些地区不在谈判范畴内。通过抹除当地的乌克兰身份认同，他们实际上正在使这一主张成为现实。”"

2022年9月，莫斯科在这四个地区举行公投后正式将其吞并。当时，这些公投被联合国谴责为“非法”。时任美国总统乔·拜登就华盛顿是否会承认俄罗斯对乌克兰的领土主张时表示：“绝不，绝不，绝不”。

上周，特朗普政府收回了这些言论。“他们是讲俄语的，而且已经举行了公投，绝大多数人表示希望接受俄罗斯的统治，”美国首席谈判代表史蒂夫·维特科夫在结束莫斯科之行后不久对主持人塔克·卡尔森表示。他在莫斯科会见了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

“俄罗斯将永远留在这里”

维特科夫先生的言论遭到谴责，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指责这位美国官员在复述克里姆林宫的宣传。

接受《每日电讯报》采访的人详细描述了许多人如何希望他们的城市能重归乌克兰。“留在这里的人口中，60%到70%都在等待乌克兰回归，”那位教师说道，“他们仍然不相信，也不愿相信俄罗斯会永远占领这里。”

在俄罗斯统治的三年里，居民们描述了别尔江斯克如何变成一个高度军事化的信息真空地带，那里通过俄罗斯化手段来控制当地民众。

同意接受采访的三位居民中，有两人是通过他们藏起来不让俄罗斯军管部门发现的秘密手机进行的。他们表示，这些额外的手机对于与外界保持联系至关重要。

“在一部[手机]上，你得按他们的[俄罗斯]法律生活，而在另一部上，你可以与乌克兰和世界保持联系……因为电视上只播放俄罗斯的宣传，”这位52岁的居民说道。

据乌克兰慈善机构"帮助离开"统计，约350万乌克兰人仍生活在被占领土上。该组织专门援助俄控区民众。由于新立法规定领取养老金或就医等最基本事务都需持俄罗斯护照，其中数百万人被迫归化俄籍。

这位教师表示，儿童也成为了目标。"学校里乌克兰语的教科书和书籍被烧毁。"而那些不同意将孩子送往俄罗斯学校的家长可能会被监禁，并面临一段时间的"再教育"。

“他们想让占领变得尽可能不可逆转。这样即使乌克兰军队重新夺回这些地区，变化也将过于永久化，以至于无法将它们重新整合回乌克兰领土，”朱莉娅·弗里德里希说道。

尽管战争初期对俄罗斯到来的反对声浪广泛存在，但三年系统性的镇压已逐渐使这座城市处于莫斯科的控制之下。抗议活动的早期领导人遭到逮捕。这位中年居民表示，有些人遭受酷刑直至改变立场。

如今，当地居民以自己平凡的方式抵抗着。他们仍用俄罗斯零售商和士兵进驻前的名称来称呼超市和街道。

市场上，一些商贩坚持用母语乌克兰语做生意，声称不懂其他语言——这表明仍有人未放弃乌克兰终将回归的希望。

“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公正的和平，”这位52岁的妇女说道，“这样每个人都能回家与家人团聚。”

“让别尔江斯克像以前一样，重新成为一座乌克兰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