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我爱上了高不可攀的他,可他却头也不抬忽视我,将我视作垃圾,对我冷眼相待。
再见时,我已成了他的皇嫂,他不得已低头,唤我一声“皇嫂”。
后来兵变,他占据天下,成为新的王。
我却被他永远地囚在冷宫,他要我,将这一生都献给他。
一
少年时……
阿娘走的早,庶出的我在府里与二等丫鬟无异。
平日里,各房丫鬟小姐都不与我玩耍,我只能和偏院里的流浪猫对话。
见到楚晏的第一次,是在府里。
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俊美得惨绝人寰!
少年漆黑的眼眸如一道利剑般刺进了我的心里,他的冷峻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那样略显疏离。
我只能偷偷地看着他,因为我的出身,并不能让我成为丞相的家人。
我从院里婆子那儿得知,楚晏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亦是父亲的学生,因而每月他都会来府里向我父亲请教学问与治世之道。
原本,我只是想偷偷地看一看他就好,却没想,院里的那只流浪猫似乎知道我的心思。
那一天,我如往常一般在偏院照顾这只可怜的小猫,可它却一反平日的乖顺,变得有些暴躁不安,挣脱了我的怀抱。
它朝着父亲书房的方向跑了去,我立马跟了上去。
父亲生平最讨厌猫,如果让他看见府里出现了猫,我想,以我的身份,当即就会被赶出丞相府,流落街头。
所以我必须在它被发现之前抓住它,不然就会和它一起去流浪了。
小猫穿过后花园,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正在晒太阳的主母和一群昏昏欲睡的仆人。我小心翼翼地从她们身后绕了过去,来到了柳树成荫的湖边。
我记得它是从这里走的,但是当我走到湖边时,却不见了它的踪影。
然后我就被一只温厚的手掌拉了过去,和那人一起蹲在石头围起来的空隙地。他轻捂我的嘴,示意让我别出声。
我只感觉我的心砰砰跳,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睛,整个心慌乱不已。
我看着他的眼睛,与楚晏有三分相似,却如火般温暖,与那冰冷的眼眸大相径庭。
府里家丁寻找他的声音靠近,那些人大喊道:“太子爷,您去哪儿了,快别藏着了,小的们找得好辛苦!”
他的手将我捂得稍微用力了,身体也更加靠近我。我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然后家丁们就走远了,声音渐渐消失。
接着,就是他爆发出来的一阵长笑。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才意识到我还在他跟前。于是抹了抹眼泪,对我说:“我叫楚临,你是谁?”
“我……我叫苏然。”我的声音像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红着脸低声说。
楚临没有听见,又凑过头来问:“什么?”
我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害羞:“苏然。”
他嘴里默念着:“苏然……那我问你,苏锦是你的谁?”
苏锦是主母的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嫡长姐,年长我两岁。
“是……是姐姐。”我害羞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却不知,发生的一切,全都被柳树后午睡刚醒的少年瞧了去,那是楚晏,他依然冷漠如故,似乎没有一丝人情可言。
不出意外,猫咪最终还是被找到了,父亲勃然大怒,说是要找到把猫放进府里的人。
最后发现是我,父亲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女儿。念及亲情,父亲没有将我逐出府,而是命人当众罚我板子。
主母威严地坐在高台处受理对我的处罚,苏锦则站在一旁不停嗤笑。
府里一众人等对我都是看笑话的姿态,只有我的奶妈还有一些心疼我,却不能表露丝毫怜悯的神色。
恰巧今日又逢讲学日,楚晏和楚临又来到了丞相府。
光天化日之下,我就当着外人的面儿,还是喜欢的人的面儿,被严罚。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我不敢抬眼看他们任何一人。
偌大的木板敲在我瘦弱的身躯上,每打一次,都绽放出血花,浑身火辣辣地疼,下一秒似乎就要一命呜呼。
几大板下去,我早已不省人事,眼前人影模模糊糊攒动不已,耳边不时传来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别打了,再打下去人命可没了。”
“该打,不打不长记性,就该把她丢出去,谁让咱家老爷好心。”
“没娘的小家伙,真可怜。”
我在迷迷糊糊之中睡去,又在疼痛难忍中醒来。
过了数十日,身上的伤似乎好了些。我能下床走路了,但是嘴唇仍然没有一丝血色。
路过厨房的时候,刚好听见几个老妈子在八卦。听到楚晏的名字,我便悄悄躲在门后听。
“听说了吗?三皇子殿下被圣上派去边疆,说是要历练历练,将来让他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但是边疆那样艰苦,三皇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那边能好受吗?”
“好像是宜嫔家里人在那边,三皇子不过是去投奔亲戚罢了,有什么好受不好受的。”
两人一边揉着面,一面闲谈。
“不过,还有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儿?不会是长月钱了吧?”
那婆子满脸笑意,朝另一个身上撒了一点面粉做戏弄状:“指定你聪明,就是长月钱了!咱们家小姐,前些日子被圣上指亲,就要当太子妃了!”
她一脸笑盈盈地扯下面团,用擀面杖擀着,一面又说:“主母高兴,就把大家伙的工钱都长了,特别是大小姐那屋里的,可是长了比我们多三倍!”
另一个则晦气着说:“不像咱们院里那个,刚犯了事儿,没祸害到我们头上就不错了!”
“哎呀,你小点声说,可不兴这样,咱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儿,别给不该听的人听了去……”
她们俩人说说笑笑了许久,我却站在冷风中愣了许久。
楚晏要走了……
可我还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回到卧房,将之前绣好的香囊取出来,想要送给楚晏,当作礼物。
但是我并不知道去哪里碰见他,书房我已然不敢去。
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阳光洒在湖面上,露出闪烁的光影。
一个人影靠在柳树边,望着远方……
那棱角分明的绝美侧脸,正是楚晏!
我悄悄走了过去,却被周围莫名的气场骇住。
明明他只是一个少年,又为何总是给我一种无比压抑和沉重的感觉?
我靠近他,却不敢说话。
良久,他开口了。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和他整个人一样,他的声音也是冷冷冰冰毫无感情,没有任何的抑扬顿挫。
“何事?”
短短两字,便将我内心翻涌的情绪唤起。
我递出手里的艾草香囊:“我想把这当作临别礼物……送给三皇子。”
他回眸看着我,却不看香囊。
然后就离我越来越近,寒冷的感觉也越来越重,我不得已后退,他却步步逼近,直到我靠在了另一颗柳树上,动弹不得。
后背的伤还没好,刚愈合就又抵上了柳树枝干参差不齐的树皮,一阵辣痛,我却只能强忍。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冷汗从我额间渗出。他冷然:“疼吗?”
我摇摇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他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在我面前不用忍,知道吗?”他轻声说。
我点点头,嘴唇煞白。
再次把香囊递到他跟前,低声:“请三皇子收下。”
楚晏伸出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捻起香囊,凑近嗅了嗅,浓郁的艾草香流进了他的全身。
他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我,把香囊放到我眼前,然后在我的注视下,放手——
香囊就这样掉进了泥土里。
我原以为,他会欣然接受,可没想到,他只是想借此羞辱我。
看着他的靴子碾压着我亲手缝制的香囊,只感觉我的心被践踏在他脚底。
楚晏狠狠地捏着我下巴,将我的头抬起。用厉声的言语告诉我:“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娘的庶女,不过是丞相府里的一只无人在意,随时都可以丢弃的狗!”
“就凭你?也想靠近我,靠近我皇兄?”他无情地看着我。
“你就像这只香囊,蘸满了泥土,只能被我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