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我家属,及工友
大地震过去三天多了,一直坚持工作的家属,也没有得到丰南家中的消息,连我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未归。她再也沉不着气了,借调休,把平时送款的自行车撬开,骑上自行车,就往唐山奔来。
到了唐山,她并不像我熟悉,过了西山口,就沿着汽车走过的路,过唐山火车站站口、交大、风井、塌陷坑、曹家坟,顺着公路向胥各庄奔来。
震后唐山站
到了胥各庄二街,就遇见了熟人,略讲她们家中的情况。我家属一听说母亲没了,哭着飞快地骑自行车进了胥各庄中学操场,一见到父亲更是痛哭。这对她打击太大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大姐的孩子,就是母亲带大的,小妹才十四岁,正是花季年华,怎么瞬间娘仨就没了呢?老天爷,太可恶了。
我们正在倒塌的房屋里捯扒东西,听见她与父亲的痛哭声,立即出来。她哭着喝道:“谁让你们把妈妈埋了哇?我要见妈妈!我要见妈妈!”
中间是岳母,右边是我家属,左边是她大姐
我和大弟只好领她到操场东侧北面水坑旁坟前,她拼命地用手捯坟,哭叫着:“谁让你们把妈妈埋了哇?我要见妈妈!我要见妈妈------”
大弟抱住她不让捯,那会把手指都捯破的,她跟大弟挣扎。我劝她,“你别哭叫了,你这一哭叫,爸是什么心情,他老刚好些,你也替老人想一想。”
她上来倔脾气,“我不管,我要见妈妈!谁叫你们我不回来,就把妈妈埋了哇?我要见妈妈!”她与大弟挣扎。
一路骑自行车,从丰润火车站到唐山得有六十里路,穿过唐山市区也得十几里路,从唐山火车站到胥各庄有近二十里路,加起来就有近百里路,她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怎么挣扎过大弟了,一会儿身子就软了瘫在坟上哭泣,“我要见妈妈!我要见妈妈,谁让你们把妈妈埋了哇?”
家属的情绪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下午,就去了我们家。母亲一见到她就抓住了手,娘俩又哭了一通。母亲安慰说:“你妈走了,还有婆婆妈呢!妈也能扛------”
中间是我母亲,右边是我家属,左边是我二姐
我们家虽然离胥各庄不远,但与县城还是有差别。吃得到不成问题,虽然没有直升飞机空投,但庄稼地、菜地,玉黍、白薯都能劈来、扒来吃。只是住得更困难,家里除炕席外,哪有多余的席,那炕席也扒不出来呀!都碎了。这几天晚上,母亲、父亲就是靠着麦秸垛掏个洞休息。
临街小树旁,有一领席搭的小棚,是东院四叔家三弟搭的。傍晚,他说:“二嫂子来了,你们就住这儿吧!我另找地方去。”
母亲很高兴,特意找了一块床单,挂在小棚前,算是门帘。晚上,我与家属就在里面休息。早晨,我家属起来看见母亲浑身湿漉漉的,才知道母亲就坐在小棚旁看护我们一夜。不由说:“妈,你怎么不睡觉哇?”母亲说:“这不就是睡觉吗!哪儿还不一样,都没有遮身的地方。”
我家属这才知道,这几天晚上,母亲、父亲就是靠着麦秸垛掏的洞休息。临走时说:“再来了,我一定给爸爸妈妈驮领席来,我们那儿发席。”我说:“驮什么呀!那么远,别来了,过几天,我就从唐山回部队了。”
再调休,我家属还是来了,真得从丰润火车站骑着自行车驮来了两领席。这一路更不好骑了,路远不说,那两领席绑在自行车后面,也兜风、顶风啊!我家属就凭着毅力楞是驮来了。
我家属在胥各庄火车站
母亲一见就埋怨,“你想干什么呀!这么远,不要命了。你不记得三月份小产了,这要形成了习惯,就怀不上了。”
我家属并没在意,一听母亲说,愣了,忙解释:“妈!你和爸也没个席,成天淋着,会得病的,这是我们单位发的,我也没用,就给你们驮来了。”
母亲说:“你自己不觉,他回来都快一个月了,怀孕了怎么办!你自己得劼择着点!别再跟闺女似的?什么都能干!”母亲想得更长远,我家属不吭声了。这真是做好事挨批评,儿媳妇想着老人,老人惦着儿媳妇。
这回,真让母亲说对了,我家属回去后不久,就有了反应,真得怀孕了。这才开始注意劼择自己,再也没有骑自行车回丰南了。
九口 2024、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