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白驹,逝者如斯,转眼百年。忆少年出峡,燕京磨剑,国仇誓报,豪气万千。学浅才疏,难酬壮志,美梦一朝幻云烟。只赢得了,一腔义愤,两鬓萧然。幸逢革命圣卷,愿听令驰驱奔马前,看红旗怒卷,铁骑狂啸,风雷滚滚,揭地翻天。周折几番,复归正道,整顿乾坤展新颜。终亲见,我中华崛起,美梦成圆。”
马识途先生创作并书写的《百岁抒怀》写出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马识途原名马千木,之所以后来叫马识途,是因为他参加“一二九”救亡学生运动时加入了共产党,他觉得“我这匹老马识途了”,遂改名马识途。
马识途是中国现代作家、诗人、书法家。与巴金、张秀熟、沙汀、艾芜并称“蜀中五老”。
长寿诀窍马识途以享年110岁仙逝,生前说到自己长寿诀窍时非常幽默:“阎王来找过我两次,我就和癌症作斗争,最后它们打不过我,落荒而逃了。”他认为,自己的乐观态度是长寿的关键,遇到事情要提得起来放得下去,能承受各种压力。他说“我的生活《字典》中,没有‘投降’两个字。”他总结的“五得”长寿秘诀是:吃得、睡得、走得、写得、受得。
元帅问马当年,他跟着贺龙元帅到了西安,准备南下四川。贺龙问他:“你说我们进入成都要办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他没说肃反和安定秩序的事,却说了抓都江堰水利工程的岁修。因为1949年夏天,洪水冲坏都江堰大堤,而国民党政府因溃逃未进行岁修,不马上岁修,就会赶不上来年春天的清明前放水,就会影响成都平原的春种,几百万人的吃饭就成了问题。 后来成都刚一解放,军管会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专门拨出专款用于都江堰岁修,终于在1950年清明前抢修完毕,如期砍杩槎放水。聂荣臻元帅也曾经问他:“ 马识途,你识途了吗?”马识途还未回答,聂帅又说:“ 识途也不易哟!”。
让子弹飞文学界评论他,既是久经考验的革命家,又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著名作家。解放前,他肩负重任,长期在湖北、四川、云南等地从事地下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满怀激情地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无论是在地下工作的危险环境里,还是在忙碌的领导岗位上,他都没有停止用笔去记录时代的巨变和人民的心声,他把对党和人民的无限深情,把对祖国命运、历史发展的承担与思考,融入到创作中去。
几十年来,马识途出版了小说、散文、纪实文学、诗词等大量作品,取得了卓越成就。多年前,姜文导演的那部《让子弹飞》改编自他的小说《夜谭十记》,让广大青年观众和读者这才对这位老作家有所认识。
百岁书法马识途六岁即发蒙,在私塾,先生教《四书》《古文观止》《纲鉴纪要》,在西南联大,闻一多、唐兰等大家讲古汉语、甲骨文,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浸润中,“通过不断地读了许多中国的古书,知道祖国是这么一个有如此丰富文化的古国,爱国之心便油然而生。”
“若得十年天假我,挥毫泼墨写兴隆”。从五岁到过百岁,他的书法之路也走了一个世纪。他主张书法“无法即法,是为至法”,“于有法中求无法耳”。他认为中国书法博大精深,这件文化瑰宝应当珍视。于是,他锲而不舍,习历代传统书法,学有所成;他书以载道,用书法表达丰富的思想内涵;他静心凝神,去功利之心,曾在北京、成都、重庆等地多次举办个人书法展并获得各种奖项。书法展览上,拍卖作品所得巨款全部捐给公益事业。
马识途百岁书法展曾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时,展出了马老创作的140余幅作品。人民艺术家王蒙一句“厉害了,我的伯伯!”引得台下安坐的嘉宾们爆出一片掌声。“80后”王蒙说,“我永远忘不了他写的“人无媚骨何嫌瘦,家有诗书不算穷’,多牛啊!一无媚骨,二有诗书。”在那次的展览中,马识途还写了一副清末名将左宗棠的对联“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王蒙不禁感叹,“有棱角啊!”
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马识途老老实实写字,堂堂正正做人,既没有故弄玄虚的书法技巧,也没有花里花哨的所谓创新笔墨,纯粹就是认真下笔老实临帖认真写字。
“越写越正直”是马识途书法的真修养,真品质,真境界。汉字是中华文化的源泉,它的流传演变记录着中国漫长的文化历史。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世界里蕴含着中国人的乾坤大世界。到今天,行不离轨就是正,目不斜视就是直。有着八十多年党龄的他,还能笑呵呵地办办展览写写文章,用老一辈革命家的浩然正气,来证明文化界还存在的正能量。
继古开今我每次敬读当代马识途的书法,总会想到宋代的欧阳修书法。
宋代欧阳修学书法很勤奋,“真书兼行,草书兼楷,十年不倦”。当代马识途说自己:“余自幼学隶书,临摹汉碑及诸名帖”。宋代欧阳修写字的目标,不是追求别出心裁,自成大家,只是追求清晰便捷。当代马识途写书法是一种长期保持下来的兴趣和爱好。宋代欧阳修一生从事公务,讲求书法的实用性。当代马识途书法,是他平日写作和读书的输出,书法作品多是自作诗词或楹联的有感而发。按欧阳修的书法观来说,中国人写字是一种快乐,表达心境即可,不必和古人和别人比较工拙,不宜蔽于“好胜”之心;学书要勤奋,不要有功利的追求;书法之评要与人品之评结合;乐在其中,自足有余即可。欧阳修还认为,字要写好,书写方式只是一种工具,富有社会价值的是书写的内容,而不是书写的方式。仅仅以书写为终身职业的专业书法家则是“真可笑也”,是“怀素之徒”。
据传,欧阳修有一好友石介,耿直名臣,学问大家,但好写怪书。欧阳修在一封私函中告石介:写来的信看不懂,一笔一画不在位置上,无法辨识。他婉转地劝好友莫写“怪书”。他还反对“奴书”“肥书”,反对“俗”字。他多次强调,书写的工拙优劣不是绝对的,能够表情达意,又给人以美感,这就够了。
“从来不敢称自己是书法家,即使自己擅长的文学创作领域,自己也是个不合格的作家。”马识途先生对自己文学和书法的评价,是长者和大师的谦虚之词。其实,马识途先生的书法日积月累,由字抒情;笔法纯熟,准确性高;个性鲜明,一目了然。从而形成了他以隶书为主,兼写多种书体,且韵味生动,文气浓郁的“马体”书法。其隶书老辣沉实、老毕纷披;楷书以《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及北朝摩崖大字为基础,博大宽厚、稳重端庄。
一面镜子现代书法大家于右任说过:我不会刻求美观而放弃自然。马识途的书法也有正直大气、自然美观的特色。
反之,丑陋的字或是书法,正是内心的做作与低俗,以一种不自然的、很恶俗的面目呈现出来。宋代石介的字“怪”到什么程度,我们没见到过,当代“石介N代孙”的俗不可耐和歪门邪道,我们却是领教多时,风行书坛,见怪不怪了。比如盲书、脸书、舌书、射书、鼻孔书、头发书、胡子书生甚至还有殖器书;比如装神“缺德”,疯子“吼吼”,神经“射射”,器官“吊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比如学小日本的拖把毛笔,巨型宣纸,大黑油摔,粗绕翻抖,江湖杂耍;比如矫揉造作,字画混淆。比如内心膨胀,追腥逐臭,一书开裆无底裤,互捧大师活厚舐。比如台上公器私用,下台捞个名誉,庙堂之上,拉帮结派,国号谋利,文化之名,糟蹋艺术……以上种种,一群哗众取宠的书画痞子却在“中国书画界”大行其道,甚至主流。不仅有恶俗的勾当伎俩,而且有庸俗的叫座叫好。这就是在一个所谓当代“中国书画界”正在进行时的与“书法”与“绘画”无关的文化丑态和艺术怪圈。
如果说马识途的文学,如同一面镜子,折射着历史的沧桑,映现着时代的风云。那么他的书法,就像一面照妖镜,以书法的浩然正气照出所谓“中国书画界”“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的部分恶劣文化生态,这可能是马识途书法被我们忽视了的现实意义吧?
链接:彭长征作马识途先生漫像两幅《星辰大海-彭长征眼中的文化大家系列》
☆ 作者简介:彭长征,漫画家、书法家、文艺评论家、国家领导人网络漫画倡导者和作者、文化策划人、雄起艺术创始人、创意人物水墨画开创者。解放军战士文艺奖、全军文艺调演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漫画大赛奖、中央电视台全国戏剧小品大赛奖、日本《读卖新闻》国际漫画大赛奖等得主。曾为《解放军报》《中国漫画》《南方周末》等哲理漫画专栏作家,多次出任全国漫画大赛评委。近年来,出版各类艺术专著十余部,举办个人作品展和全国巡展30多场次,策划各类文化艺术活动和国际交流百余次,发表艺术评论数十篇。中国新闻漫画研究会会员,中国曲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漫画艺术研究会会长,成都市慈善总会艺术顾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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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