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守将李玉春性格耿直,为人豪爽,而他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将领几乎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脾气比较暴躁,就像那炮仗,一点就炸。他的妻子乃是当地举人许员外的掌上明珠,许柔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当初许员外就是看重了李玉春的英勇与担当,而李玉春则是倾心于许柔的温柔与聪慧,两人一文一武,一刚一柔也算是相辅相成,不失为一段佳话。两人成婚之后许柔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瀚文,李瀚文自小就聪明伶俐,深得李玉春与许柔的疼爱。
李玉春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从小未能好好读书。也正因如此,在后来的官场生涯中,没少受那些文官们的嘲笑。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于是就希望儿子将来可以像岳父大人那样,做个读书人,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便决定找位德才兼备的先生回来做儿子的启蒙老师。
城中有位秀才名叫张明玉,此人自幼饱读诗书,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一手锦绣文章更是叫人拍案叫绝,是徐州城内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虽说李玉春是个武官,整日与刀枪剑戟为伴,但也早就听闻他的大名,便花费重金请他到家里教导儿子读书。
为此他还特意收拾出一个小院给张明玉作为书房和日常起居,里面的生活用品,文房四宝一应俱全,而且对待张明玉的也是极为恭敬,并且还特意吩咐厨房每天的饭菜都不能重样,日常的用度更是从来没有缺少过,只求张明玉可以尽心尽力去辅导儿子读书。
张明玉此人为人刚正,且心直口快,心里想到什么便会直言不讳,从不拐弯抹角,也不惧因此得罪他人,而且还比较古板,对待学生更是一丝不苟,极为严厉,平日里除了教书以外,他对李家的其他事情从来都不关心,
此时的李翰文才年仅七岁,作为家中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李玉春夫妇将他视若珍宝,可谓是捧在手心拍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深怕儿子受了什么委屈,身边随时有老妈子在一旁服侍,另外还时不时让丫鬟送过来一些零食糕点。
李府的这些丫鬟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各个长得如花似玉,因为都是些充满朝气的年轻姑娘,所以来来往往总是有说有笑,那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的黄鹂啼鸣,让人心情愉悦。每当她们结伴而行,那欢声笑语总会引得旁人停足观望,而张明玉却是个另类,他手捧书卷正襟危坐,对这些丫鬟视若无睹,从来不会留意她们。
这天,天气有些闷热,许氏让一名叫小翠的丫鬟给小公子送来一盘葡萄,那葡萄颗颗饱满,宛如紫水晶般晶莹剔透,散发着阵阵果香。见到张明玉也在,小翠便热情地拿起一串递到他的面前,柔声说道:“先生,这个葡萄特别甜,你也尝一尝吧!”
怎料,张明玉头也没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冷声说道:“不用了。”
小翠见他整日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孔,小嘴一撇,便想着跟他开个玩笑,于是笑着说道:“先生不吃这葡萄,难道是想吃我的樱桃不成?”
张明玉闻言顿时大怒,拿起手边的戒尺狠狠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盯着小翠呵斥道:“还请姑娘自重。”小翠见张明玉真的生气,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得过了头,不敢再有丝毫逗留,连忙退出了小院。
每天张明玉不仅会教李翰文千字文,三字经这些类的启蒙文章,闲暇时间也会给他讲述一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故事,他语重心长地对李翰文说道:“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人在幼年时所受的教育,会影响到他的一生,就如同树木在幼苗时期需要精心呵护、修剪枝桠,才能长成参天大树一样,人的成长亦是如此。所以圣人总是在人还蒙昧无知的时候,就培养他端正的心性与无邪的品德。正所谓‘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一个人在幼年养成的良好习惯和品德,会如同天性一般自然而然地伴随其一生。而大节有亏,则众长难掩,然而父母的过度溺爱,往往会在无形中害了孩子。”
李翰文听了这些话后陷入了沉思当中,回到家后便告诉了爹娘,李玉春和许柔听后觉得先生说的非常有道理,自从之后便再也不允许丫鬟随便前往小院,甚至连那些老妈子也都叫了回来。
经过张明玉半年多时间的教导,以前那个上窜下跳的李翰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循规蹈矩文质彬彬,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颇有张明玉的风范。
此时已是深秋,萧瑟的秋风裹挟着丝丝寒意,最近一段时间徐州被一层阴霾所笼罩,阴雨不断,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那连绵的细雨如牛毛、似花针,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身子骨本就不太硬朗张明玉染上了风寒,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坚持为李翰文授课,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下了课后,李翰文就将先生染病的事告诉了母亲许氏。
许氏听后,心中满是牵挂,担心是张明玉的被褥过于单薄,无法抵御这深秋的寒意,所以才受寒染病,故而连忙让丫鬟给他送过去一床新的被褥。张明玉接过被褥十分感激,并让丫鬟代为转达谢意。
第二天,李玉春听许氏说张先生病了,他特意过来探望,此时张明玉由于身体不适还没有起床,面色憔悴,双眼略显无神。见李玉春进来,张明玉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连忙起身迎接。
李玉春连忙上前将他按住,说道:“先生不必起来,快快躺下休息,都怪在下照顾不周让先生受苦了。先生平日里为教导犬子尽心尽力,这段时间您就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给犬子上课也不迟.....”说话间,李玉春的眼角突然瞥见张明玉床边的地上居然有一只红色的绣花鞋,那绣花鞋绣工精巧,鞋面的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仍闪烁着细腻的光泽。看到这只绣花鞋的瞬间,李玉春心中不禁暗笑道:“这张先生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居然还挺风流的,这只绣花鞋一定是哪个相好送给他的,该不会是府上的哪个丫鬟吧?”
李玉春心里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发现那只绣花鞋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股强烈的熟悉感如同一个谜团,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好奇之下,他趁着张明玉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绣花鞋捡起,然后迅速藏于怀中。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李玉春便离开了,回房的路上,他从怀中取出那只绣花鞋仔细端详,发现这只绣花鞋竟然和妻子穿过的一双鞋子非常相似,心头不由一紧。他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地回到房间,一进屋,他就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起来,最后在其中一个装着被褥的柜子里面找到另外一只鞋。
他将两只鞋放在一起比对,不管是样式还是鞋子上面的花纹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大小也都一样,最为关键的是它们正好可以凑成一双。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向贤良淑德,安分守己的妻子,竟然会背着自己与人通奸,李玉春火冒三丈,立刻将许氏找来,将绣花鞋狠狠地砸在她的身上,厉声质问道:“好你个荡妇,竟然背着我与张明玉勾搭到了一起,说,你们究竟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的。”
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质问,许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这地上的绣花鞋,仔细一想,恍然大悟道:“相公你误会了,昨天我让小翠给张先生送了一床被褥过去,这只鞋肯定是不小心卷到被子里面带过去的,我和张先生什么事都没有。”
气急败坏的李玉春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根本不听妻子的解释。尽管许氏在一旁声泪俱下,急切地想要说明事情的真相,可此时的李玉春心智已经被心中的愤怒而蒙蔽,认定妻子和张明玉有染,两人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只绣花鞋和那条隐秘的小路,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理智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怒之下,他就像一头失控的猛兽,粗暴地将许氏拖拽着推进房间,“哐当”一声关上房门,从外面上了锁。他大声怒吼着:“你就在这屋里好好反省,不准出去,更不准你见任何人!”
李玉春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正所谓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当天夜里,他让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去敲张明玉的门,就说老爷今天晚上不在家,夫人请他过去一趟。李玉春手提钢刀躲在外面,他早就想好了,只要张明玉答应前往,就证明两人之间定有奸情,到时候就一刀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淫贼给杀了。
然而,当张明玉听小翠说是夫人叫他去卧房之后,勃然大怒,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在下自从来到李府以来,每日谨守本分,从来没有单独和夫人说过一句话,她怎么可能趁着李老爷不在家,叫我去她的房间?一定是你想要骗我开门,你这小丫鬟,心思怎会如此歹毒!我张明玉好歹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怎么可能做这种苟且之事,还请姑娘自重,莫要以这等荒唐言语污蔑于我。以后不要再来,要不然明天我就会将此事如实告诉你家老爷,到时候只怕你性命难保!”
张明玉的话一句不漏地都被躲在暗处的李玉春听去了,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妻子是清白的,他回去又逼着妻子亲自去找张明玉,让他开门。
当张明玉听到是许氏在叫门后,心中很是诧异,眉头紧紧皱起,说道:“李大人请我过来教令公子读书,本是对在下的信任和肯定。夫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李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他的一世英名难道就毁在了你的手上吗?夫人,您应当谨守妇德,莫要行此荒唐之举。还请夫人回去,在下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许氏按照李玉春的吩咐,强忍着内心的羞愤,说道:“张先生,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后慢慢再说。”
张明玉语气坚定地说道:“在下与夫人没什么好说的,夫人,您应当知晓礼义廉耻,男女独处一室,瓜田李下必定会遭人非议。今天我要是将房门打开,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还请夫人速速离开,莫要再继续纠缠。”
直到此时李玉春才相信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他松开手中的钢刀带着妻子回到了房间,再三向她赔罪。
第二天一大早,张明玉就神色匆匆地来找李玉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向他提出了辞职的想法。李玉春心里清楚他是因为什么,顿时满脸通红,羞愧不已地说道:“先生乃是真君子,为人正直高洁,品德无瑕。而李某却是个真小人,心胸狭隘,盲目猜忌,险些酿成大错。还请先生继续留在府里教导犬子,昨天的事情都怪在下......”随后李玉春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张明玉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映出一层冷汗,这时他这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心里涌起一阵后怕,身体不由地微微颤抖,幸亏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守着为人的底线没有被美色诱惑,要不然现在自己早已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李玉春满脸愧疚,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恳求他能继续留下来教导儿子读书,可张明玉却觉得这件事后他已经无法再面对他们夫妻,便坚持要离开,他紧皱眉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李大人,此事对我而言,实难释怀。我现在已经无法在像以前那样教导犬子了,留下来只会耽误公子。”李玉春无奈只能答应,并且送给他一大笔银子作为赔礼和答谢。
几年之后,张明玉高中榜眼,随后的几年里,他的仕途一帆风顺,一路干到吏部侍郎一职。然而,身处官场的他,因为性格过于刚正,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不愿意与那些奸臣同流合污,如果继续留任,不仅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他便主动辞官,回到徐州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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