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了，十二年啊，光阴像一根细长的线，缠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每天我都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给婆婆洗脸、喂饭、翻身、擦洗，累得腰酸背痛，累得心里发堵。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十二年里没有一天停歇。起初婆婆还算清醒，虽说行动不便，但还知道对我笑一笑，跟我聊聊天，那时我心里还觉得这些苦是值得的。可后来，她渐渐开始忘记事，越来越多的事情她搞不明白，甚至有时候连我是谁她都忘了。她会突然对着我大声嚷嚷，认不出我了，就像我成了陌生人一样。有一天，婆婆尿湿了床，我正打算去换床单。她突然冲我发火，伸手就往我脸上打，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我是坏人。我愣住了，那一瞬间，心里的委屈像海水一样涌上来，堵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十二年，我照顾她这么久，从没有一句好话不说，竟还被她打被她骂。晚上，我和老公商量，提了一个让自己心里也有点不安的想法，我想把婆婆送到养老院去。我说：“她现在糊涂了，我照顾起来真的太吃力了，不如送养老院吧，那里有专业的护理，婆婆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老公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辛苦，但这件事还得和姐姐们商量商量。”第二天，老公把大姑姐和小姑姐叫到了家里。话刚说到一半，大姑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照顾婆婆是你的责任，现在想推给养老院，太不孝了吧？”小姑姐更是火冒三丈：“我妈辛苦把你们带大，现在老了你们就想把她扔到养老院？你还有良心吗？你别忘了，你可是这个家的媳妇！”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一把刀刺了一下，愤怒、委屈、难过混杂在一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照顾婆婆十二年了，没怨过一句话，这些年你们谁来帮过忙？你们有谁知道她病了以后我有多难过多累？你们不理解也就算了，还反过来骂我不孝？”大姑姐翻了个白眼：“你要不想照顾就直接说，别找什么理由！”我彻底失去了耐心，站起来就往卧室走，把门一关，把她们的声音都隔绝在外。我靠在门板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责骂？我已经尽力了，可她们却觉得我没有资格说累。晚上，老公劝我，说姐姐们就是心急嘴快，让我别往心里去。我苦笑了一声，没说话。第二天，我决定离开这个家。我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一些衣物和存折。临走前，我看了一眼婆婆，她正迷茫地坐在床上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可再疼，我也不能继续撑下去了。“你要去哪儿？”老公看见我提着行李，脸色一下子变了。“我真的累了，没法再照顾婆婆了。你们说我是坏人，那就让我走吧。”我哽咽着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老公急了，上来拉住我的手：“你别走啊，这个家没有你怎么办？我去和姐姐们说，我让她们道歉，我帮你分担，我求你别走！”我摇了摇头，甩开他的手：“不是道歉的事，是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我需要休息，真的。”我拎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老公追了出来，在楼道里大声喊我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助。可我不敢停下来，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我怕我就舍不得走了。我去了一个朋友家，暂时借住下来。朋友看我满脸疲惫，心疼地说：“你早就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么多年为他们家付出太多，谁心疼你呢？”我笑笑，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几天后，老公还是找到了我。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里布满了血丝。他坐在我面前，声音沙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撑这么久。你回来吧，婆婆的事我会想办法，姐姐们我也会说服她们。”我看着他，心里一阵酸楚。十二年了，他也不是没有付出，但他一直觉得我能撑住，觉得家里的事都应该由我来扛。他从没意识到，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也会累，也需要被理解。“我需要时间，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自己先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吧。”我轻声说。老公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我都等。”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眼泪悄悄滑落。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个家是否还能回得去，但至少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我也想让自己轻松一下。我知道，照顾婆婆是我的责任，但这个责任不该压垮我。人活一世，总得为自己留一点空间，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