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襄被桓温从中原打跑后，一路流窜，最后北上逃到了山西平阳。在此收降了当年背叛自己的旧部，此时前秦的并州刺史尹赤。

然后，姚襄据守襄陵，准备大干一场扩充地盘。于是，又跟此时并州的土老大，名义上归附前秦的张平干了一架，不出意外继续被击败。不过打输了后姚襄继续刘备附体，跟张平结成了兄弟，双方罢兵休战。

襄遂据襄陵，秦大将军张平击之，襄为平所败，乃与平约为兄弟，各罢兵

罢兵后，姚襄又想起了自己的家族使命，还是想打回关中去。那里有生我养我的土地，有乡音难改的乡亲……其实主要是前秦的苻生此时已经杀掉了羌族大佬雷弱儿，各个羌人部落都已经脱离了前秦阵营，有大量的闲散资源等着自己这个羌人老大去整合。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姚襄于357年四月从北屈（山西吉县东北）出发渡过黄河进入了关中，进据杏城（陕西黄陵县西南）。随后派从兄姚兰攻占敷城，派哥哥姚益生、王钦卢分别去招揽羌、胡各部族。

苻生早已伤透了羌、胡各部的心，而姚襄一直被刘备附体，所以姚襄的招降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一时间，羌、胡各部及不少汉民共五万户归降姚襄。

羌、胡及秦民归之者五万余户

眼见姚襄把手伸入了自己的地盘，前秦也迅速开始反击了。先是苻飞龙把姚兰打败后逮走了，然后苻黄眉、苻道、苻坚、邓羌等率一万五千兵抵御已经进据黄落的姚襄。

秦将苻飞龙击兰，擒之。襄引兵进据黄落；秦主生遣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平北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坚、建节将军邓羌将步骑万五千以御之

姚襄这货又开始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感觉苻家军是送货上门，自己正愁没处找他们去，要一举消灭这帮来犯之敌。结果沙门智通死活劝他冷静，您得清楚自己的斤两呀。搞得正在兴头上的姚襄很生气，说道：“二雄不并立，希望老天不会抛弃有德之人让我来拯救万民，我已经决定了！”

襄将战，沙门智通固谏襄，宜厉兵收众，更思后举。襄曰：二雄不俱立，冀天不弃德以济黎元，吾计决矣

前秦那边一见姚襄这猴急的样子，更加胸有成竹了，邓羌则对主帅苻黄眉说：“姚襄被桓温、张平各种打败，早就没有什么士气可言了，这个人争强好胜，最怕别人看不起，咱们大张旗鼓的去挑战，他一定会憋不住出战，就他那破兵，他只要出来咱就能逮着他。”

五月，邓羌率三千骑兵来到姚襄的营垒门前骂街挑战，姚襄果然大怒后挥师全军出战，长驱而进。

会羌师来逼，襄怒，遂长驱而进

本就是钓鱼执法的邓羌赶紧配合地逃跑，等跑到三原的时候，感觉上钩的鱼跑不了了，才开始回头反攻。早有准备的苻黄眉也率大军加入了战场，一万多的前秦军就把姚襄给团灭了。姚襄在战役中被杀，其弟姚苌率众投降。

襄所乘骏马曰黧眉，马倒，秦兵擒而斩之，弟苌帅其众降

就这样，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很拉风的羌人首领姚襄就这样仓皇下线了。杀的这个人准确地来说就是苻坚（襄败，为坚所杀）。这位苻坚其实算是他的命中克星了，当初他刚逃到山西想借道回陇西老家，苻生本来已经同意了，但被苻坚给劝阻了。相当于苻坚断了他两次生路。

遣使从生假道，将还陇西。生将许之，苻坚谏曰："姚襄，人杰也，今还陇西，必为深害，不如诱以厚利，伺隙而击之

姚家后面还有点小戏份，但也基本上就剩下点插曲了，紧接着的这几十年，得给著名的厚道先生苻坚腾位置了。

前秦拿下羌族姚家这么一个竞争对手，本来应该是个大喜事，但苻生的反应却很耐人寻味。姚襄一直把他爹姚弋仲的棺材停在军中当吉祥物，结果这回被团灭后，依苻生那脾气估计该挫骨扬灰了，但苻生却以诸侯王之礼安葬了姚戈仲，以公爵之礼安葬了姚襄。

襄载其父弋仲之柩在军中，秦主生以王礼葬弋仲于孤磐，亦以公礼葬襄

与此同时，对剿灭姚襄的功臣苻黄眉等人不光不赏赐反而极尽羞辱。

黄眉等还长安，生不之赏，数众辱黄眉

最后苻黄眉被逼反了，然后被苻生干掉了，并因此牵连杀掉了大量的苻家亲戚。

黄眉怒，谋弑生；发觉，伏诛；事连王公亲戚，死者甚众

这种画风突变，大家是不是觉得很诧异？苻生这货怎么会干出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呢？其实苻生有他的小心思，这货从小就敏感暴躁，他对他的皇位安全很不自信，所以但凡有点威胁的人都被他列入了死亡名单，苻黄眉这种功勋宗室就是他必杀之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把宗室权臣都杀光了，谁来给他站岗放哨、跑腿卖命呢？苻生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他高规格地安葬了姚襄父子、收降姚苌，都是在买羌人的选票——通过投降的姚苌去拉拢羌人。之前，他杀羌人大佬雷弱儿，那是因为那位老革命不好控制。

而且，大家不要觉得苻生是个只会滥杀无辜的二百五，人家其实很有套路的。比如他杀苻黄眉，就是先把人家逼急了，抓到人家的把柄再名正言顺地下手的。苻生其实跟石虎一样，残暴的一面被刻意放大，但是精明狡诈的一面却被掩盖了。

自此之后，史书之中又是一大堆爆苻生的黑料。

比如苻生比较喜欢看岛国动作片，经常在宫里搞大型淫秽色情表演，派宫女和男人全裸在殿前搞直播。还喜欢活剥牛羊驴马然后让它们在殿中痛苦的嗷嗷叫，更爱剥去死囚的脸皮然后让人家没脸没皮的跳舞。

又遣宫人与男子裸交于殿前。生剥牛羊驴马，活爓鸡豚鹅，三五十为群，放之殿中。或剥死囚面皮，令其歌舞，引群臣观之，以为嬉乐

又比如他调集三辅百姓去修建渭水桥，光禄大夫程肱劝谏说咱这灾了好几年了，得让百姓农耕去了。苻生就把他宰了。

还比如长安起了妖风，掀屋拔树比较吓人，一度以为有反政府武装前来闹事，长安城门连关五天，然后光禄大夫强平说：天降灾祸，陛下应该关怀民众，奉事神灵，缓施刑罚，崇尚德性，以此来应接天意，才能消除灾祸。苻生跟之前一样把强平推出去顶灾了，直接凿开了他的脑袋。

生怒，凿其顶而杀之

还有苻生喜欢喝酒，酗酒就不理朝政，然后就要找茬杀人。平时跟人聊天，你顺着他的意思说，他说你是忽悠他，要把你杀了；你逆着他的意思说，他说你不把他放眼里，也要杀了你。

总而言之，在苻生各种瞎折腾之下，关中大地人口凋敝、野兽横行。这货还幽默地宣称，野兽是上天派来帮他啃坏人的。

自去春以来，潼关之西，至于长安，虎狼为暴，昼则继道，夜则发屋，不食六畜，专务食人，凡杀七百余人。民废耕桑，相聚邑居，而为害不息。秋，七月，秦群臣奏请禳灾，生曰：“野兽饥则食人，饱当自止，何禳之有！且天岂不爱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杀之耳

你要真说这货傻嘛，他脑瓜子有时候是真的转得快。有一次，苻生晚上吃枣吃多了，第二天肚子不舒服，就召来了太医令程延给他瞧病，结果程太医水平也实在是太高了，给出的医嘱是：今后少吃枣。苻生大怒：“你特么咋知道我吃枣了？”然后又把程延给杀了。

但你要说这货对自身安全高度敏感，他却对真正的危险视而不见。苻生有一阵梦见大鱼在吃蒲草，他家原来就姓蒲，这明摆着有鱼精要来吃他啊。而且这段时间了，长安城里有一首民谣：“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此时此刻的“东海大鱼化为龙”，明显指向的就是东海王苻坚，府邸位于洛门之东。（东海，苻坚封也，时为龙骧将军，第在洛门之东）但苻生解读后却杀掉了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和他的七个儿子、十个孙子，把他爹留给他的八位辅政老革命杀得一个不剩了。

事实上，时年20岁的苻坚早就瞄上了他的权力宝座。

苻坚和历史上所有大人物一样，从小就表现出各种非同凡响，原因是可想而知的，相当于现代人拍古装戏，不二次加工觉得不够精彩传奇。所以就不细说那些什么他妈在梦里与神仙交配然后怀胎十二个月生下他等神乎其神的事了。

苻坚小时候长得很丑，但是丑得很有特色，臂垂过膝，目有紫光，被吹捧为有霸王之相。所以，颇受爷爷苻洪的喜爱。

苻坚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去给苻洪伺候局儿了，而且永远都是伺候的恰到好处。

年七岁，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每侍洪侧，辄量洪举措，取与不失机候

八岁时，苻坚便主动求他爷爷给他请老师教他读书。这让苻洪大为惊异：咱家世代夷狄，从来都是光知道喝酒干架，你小子知道求学，好样的。

350年，苻健准备带部众入关，夜梦天神派使者拜苻坚为龙骧将军。天神之命苻健岂敢不从？次日便落实到位了。还激动得热泪盈眶地告诫苻坚，龙骧将军是你爷爷当年的封号，现在神明授予你，你可要争气哦。那一年，苻坚仅仅13岁。

健之入关也，梦天神遣使者朱衣赤冠，命拜坚为龙骧将军，健翌日为坛于曲沃以授之。健泣谓坚曰："汝祖昔受此号，今汝复为神明所命，可不勉之！

总之，苻坚在苻家后辈中是一直被寄予厚望的，政治呼声比较高。再加上苻生的恐怖统治不得人心，所以很多朝不保夕的大臣都集结在了他的麾下。

王猛、吕婆楼、强汪、梁平老等并有王佐之才，为其羽翼

等到苻生屠杀功臣之事愈演愈烈后，他的团队开始劝说苻坚篡位，不到20岁的苻坚随后开始谋划这个事。

及苻生嗣伪位，赞、翼说坚曰："今主上昏虐，天下离心。有德者昌，无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业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汤、武之事，以顺天人之心。"坚深然之，纳为谋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心腹尚书吕婆楼推荐了那个曾经让桓温赞不绝口的王猛帮他谋划政变。记住哈，苻坚和王猛不是自由恋爱的哈，而是通过媒婆吕婆楼介绍的哈。

赞、翼密说坚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离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他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婆楼曰：“仆，刀环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坚因婆楼以招猛

这对组合很有意思，大家耐心往后看

苻坚和桓温两个人一见如故，情到深处，还不禁自诩为历史上著名的组合——刘备和诸葛亮。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大家不要太上心了哈，这俩人比刘备和诸葛亮都相差很悬殊，后面大家会看得到的。

一见如旧友，语及时事，坚大悦，自谓刘玄德之遇诸葛孔明也

苻坚政变前夕，苻生的太史令康权对他说：昨天晚上同时出现了三个月亮，彗星入太微，又连上了井宿，而且自五月上旬以来一直天阴不雨，这是臣下要图谋主上的示警啊！

但是苻生一如既往地谁警告我我就杀了谁，直接把康权摔死了。

苻坚的谋反团队担心大魔王苻生会突然警觉过来，所以催苻坚赶快动手。但苻坚深知哥哥苻生的恐怖战斗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谓坚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怀异志，燕、晋二方，伺隙而动，恐祸发之日，家国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图之！”坚心然之，畏生勇，未敢发

要死不死，苻生有一天夜里却突然发神经，自己搁那对身边的小姐姐神叨叨地说：苻坚、苻法这哥俩也是祸害，明就得宰了他们。

生夜对侍婢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

结果那些小姐姐早已被苻坚迷倒了，立马就告密了。于是苻坚紧急政变，令数百人潜入云龙门。

会侍婢来告，乃与特进梁平老、强汪等率壮士数百人潜入云龙门

苻坚和吕婆楼率麾下三百人进入宫禁后，相当罕见地击鼓而进，随后禁卫军全部投降归顺苻坚。

苻坚与吕婆楼率麾下三百余人鼓噪继进，宿卫将士皆舍杖归坚

进宫篡位搞得这么嚣张的，苻坚同志也算是历史少见了。苻坚的嚣张背后，也说明皇宫之内早已被他布好局了，从禁军到奴婢，基本上都是他的暗子了。20岁的人，多深的心机呀。

苻生被抓的时候仍然大醉未醒，随后被苻坚废为越王，不久杀掉了。

随后苻坚继位，去皇帝号，称大秦天王，除掉了苻生的宠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多人，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兴。

苻坚这个人在后世总是被人称赞为多么仁慈宽厚，结合他的人生总体来看，也确实担的上这个评价。但他在篡位之初，他其实和苻生一样，没少干那些血腥之事。当然，这些脏活都是他授意他人干的。王猛就是他的主要火力输出点。

老革命姑臧侯樊世是氐族豪强，更是当年打进关中的老兄弟，看到王猛受宠很不爽，讽刺王猛坐享其成。

王猛日亲幸用事，宗亲勋旧多疾之，特进、姑臧侯樊世，本氐豪，佐秦主健定关中，谓猛曰：吾辈耕之，君食之邪？

背后有老板撑腰的王猛针锋相对，说不仅要吃人家的劳动成果，还得让人家煮好送到他嘴边上来。你能奈我如何的意思昭然若揭。

猛曰：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

气得樊世直接放狠话，你这小人得志的家伙给我等着，弄不死你我就不是樊大爷，我就没脸活了。

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

但樊世低估了苻坚那颗只要新欢不要旧爱的心了，在王猛向其告状之后，苻坚扬言只有杀了那个老家伙，才能让百官有敬畏之心。

猛以白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

恰在此时，樊世进宫议事，跟王猛在苻坚面前直接就打起来了，苻坚当场就把樊世给杀了。

会世入言事，与猛争论于坚前，世欲起击猛；坚怒，斩之

随后氐人豪强们开始不干了，调集舆论火力狂喷王猛。苻坚使劲护犊子，保护着王猛。

诸氐纷纭，竞陈猛短，坚恚甚，慢骂，或有鞭挞于殿庭者

在苻坚的强硬态度下，氐族老干部终于消停了，从此对王猛敬而远之。

于是群臣见猛皆屏息

但王猛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开火。苻坚任命王猛为侍中、中书令、京兆尹，王猛一上任就说强太后的弟弟光禄大夫强德（苻健的小舅子）生活作风有问题，直接捕杀再陈尸街市。

其特进强德，健妻之弟也，昏酒豪横，为百姓之患。猛捕而杀之，陈尸于市

王猛随后又和邓羌两人作为苻坚的心腹几十天内相继处死了20多个贵戚豪强，至此才算结束了第一轮清洗行动。

其中丞邓羌，性鲠直不挠，与猛协规齐志，数旬之间，贵戚强豪诛死者二十有余人。于是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

最后，苻坚主动站出来致表彰辞，说天下有法、天子为尊的感觉真好。

坚叹曰：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

史书确实是这么写的，但意思真的就是字面上这些意思吗？苻坚最后那一句感慨，潜台词其实是他终于坐稳位置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苻坚上位之后，用各种理由杀了那么多勋贵，和苻生之前找各种理由诛杀那些辅政大臣，本质有区别吗？不都是血腥集权！而且这俩兄弟的手法还是高度相似，都是让自己的狗出去乱咬，把那些要打击的人咬急了，然后站出来维护自己的走狗，借机把那些人给灭了。

苻坚上位之后，杀的两位代表人物樊世和强德都是前任皇帝苻生之父，开国之君苻健的心腹。

姑臧侯樊世，本氐豪，佐秦主健定关中；其特进强德，健妻之弟也

一上位就杀开国君主的生前亲信，为啥呢？因为苻坚弑君篡权、得位不正，干了亏心事，心里不踏实呗。苻生虽然不是东西，但你就算把人家干掉了，新皇帝也应该从苻健的其他儿子中产生，或者从苻生的儿子中选，你苻坚是苻雄的儿子，凭什么坐到皇位上？人在做，天在看，前秦那么多人，真的都会服你吗？结果人家不服你，你就把拥护苻健那一脉的人都找理由给干掉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苻坚杀了那么多勋贵大臣，能保证没有冤假错案吗？

插一句，苻坚上位的方式还相当不体面，简直就是我选我，然后逼着别人接受他。具体过程就介绍了，反正苻坚这个人抛头露面的机会还很多，不愁大家没机会认识到他的真实面孔。

后世人有很多诧异苻坚为啥没称帝，而是自称大秦天王？因为他在法理上不具备称帝的资格，心虚呗。这货因为心虚，在继位不久就把自己的哥哥苻法也干掉了，原因就是苻法也很有才干，也很得人心。

初，坚母以法长而贤，又得众心，惧终为变，至此，遣杀之

请原谅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为了夺权上位而不择手段的人，是不太可能真的仁慈宽厚的。苻坚数月之间诛杀勋贵20余人和苻生尽诛八位辅政大臣，其实是一回事。只不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赢在后面的苻坚有足够的空间去编写他希望后世人所看到的历史。

请相信，苻坚身处苻生的继位环境，他的杀戮和残暴并不会比苻生好很多。因为即便苻生帮他杀了那么多实权大佬，他夺权之后，还继续诛杀几十个勋贵，包括他那有威胁的亲哥哥。

由是观之，苻生的历史名声之所以这么臭，跟苻坚是有很大关系的。因为只有让苻生背上沉重的历史骂名，他的上位合理性才稍微说得过去一点。看看后世的唐代李家是怎么对待隋炀帝杨广的，大抵就知道了。

相信有很多人又会觉得我在诋毁苻坚，那好，请看看苻坚在夺取之后，会怎么干涉史书记载的吧。《晋书·苻坚载记》上详细的记载了苻坚他妈在苻雄战死后比较寂寞，跟将军李威通奸，随后在苻坚的文化工程审查中从起居注上查出了性丑闻，马上焚了书稿还追究史官责任！

初，坚母少寡，将军李威有辟阳之宠，史官载之。至是，坚收起居注及著作所录而观之，见其事，惭怒，乃焚其书而大检史官，将加其罪。著作郎赵泉、车敬等已死，乃止

《魏书.苻健传》对于此事也有同样记载：“坚观其史书，见母苟氏通李威之事，惭怒，乃焚其书。”

请问，一个连他母亲的起居注都要干涉、销毁不良记录的人，会允许史书中出现他的黑料吗？那么他身上的脏水要泼给谁呢？他的对立人物嘛。后世的李世民同志，算是把这一招学得透彻了。

所以呀，读史真的跟阅读生活是一样的，要用心、细心地去看，看失败者要适当宽容一些，看成功者要慎重辩证一点。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史学精神，在魏晋之后，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我们看到的很多东西，大抵都是少数人希望我们看到的，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