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现在最烦的，应该是电话销售了。

说是电话销售，其实是骚扰电话。这些年，感觉个人信息泄露实在太严重了。

之前买过房子，刚买完，装修电话就纷涌而至。

交付房子后，又各种抵押贷款电话。

最及时的应该是车险，每年临近保险时间，各个保险公司都会来电话，他们比你记得还清楚。

我当然理解这是销售员在冲业绩，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也影响了我们普通个体正常的生活。有时繁忙的时候，电话过来了；睡觉的时候，电话过来了；想安静一会的时候，骚扰电话还是来了。

虽然可以标记为骚扰电话，但要知道，他们会换着号码给你打，这怎么防的了。

你也可以说，你可以不接啊。

但是，生怕错过各种重要的电话啊。

我一直以为，电销的人，是在一个办公室里，大家一起打电话，后来才发现，不一定是。

我一直以为，我见到电销的人，会很讨厌他们，但事实也不是，只有一种复杂的情绪，那种讨厌也无可奈何。

昨天，在咖啡馆的二楼，两个女人拎着饭盒走进来。40岁上下，本地口音，挑了两个有充电口的位置。

他们没有点咖啡。

星巴克的公区其实挺包容的，很多人并没有点咖啡，坐在那里，充电、喝水、乘凉。

她们掏出饭盒，饭菜的味道就飘了出来，豆芽和炒肉片，还有一大碗饭。咖啡是舍不得的，看到了旁边有免费的水，她们去接了过来喝。

两个人聊着天：

一个上午，她们打了多少电话；

还有多少电话没有打；

加上了几个人的微信。

她们的工作，是推销一个楼盘，商住一体的公寓。她们的信息哪里来的，我不知道，可能是老板给她们的。

我一直以为，我很讨厌电销的人，后来发现我只是讨厌电销这件事。她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对他们说任何狠话。

冰凉的菜，和她们浮肿的脸，以及陈旧的T恤，她们也不过是在做一份工作，一份并不那么体面的工作。

她们不内耗，我听着他们不断拨通电话，电话那头还没等她说完楼盘的名字，就把电话挂了。

没有表情，接着打下一个电话。

有一个电话那头声音很凶，凶得我都能听到吼叫，但她毫无表情，听到对面把电话挂了，她也挂了。

她们应该早就习惯了各种被骂、各种被挂，她们可能已经像一堵墙，无所谓了。

打了很多电话，有一个客户表现出了兴趣，她居然有了一点点不自在。

那种惊讶和惊喜，浮在脸上。

她立刻叫对面加上微信，然后催促另一个人把资料发给她。我大概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单是能够拿到钱了。

饭盒里的菜凉了，她们吃两口，继续打几个电话。

公区需要安静，但没有人去苛责她们，她们已经努力在压低音量，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她们俩有点格格不入。

有人侧目，她们也没有理睬。

“嘿，居然加上了两个人的微信。”一个女人去接了杯水，高兴地对对面说。

我偷偷看了她们几眼，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格外复杂。

有些人的工作，游走在社会边缘，对于她们来说，面子不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挣钱。

她们或许也曾经难过，但现实的捶打，让她们早已习惯了被别人侧目。

挣钱两个字，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重要的，是可以放下面子的，哪怕她们知道这件事并不对。

可是，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去看这群人呢？

隔着电话，我依然觉得这是骚扰，面对她们，也当是她们的工作。

对不对，我们无从说起，但不去轻贱，或许，是我们面对人的时候，能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