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沉浮录:两湖填川背后的历史兴衰拼图

阿峰快跑 2024-12-16 15:47:04

在宋元战争之前,四川的经济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无论是农业、手工业还是商业,都展现出了蓬勃的发展态势。

战国时期,秦蜀守李冰营都江堰,就灌溉出千里良田,为后世农业的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到了宋代,随着人口南迁,劳动力大量增加,农业生产工具和耕作技术得到了很大的改进,农田水利进一步发展。从越南传入的占城稻推广到了东南地区,南方的水稻在北方也得到较大推广,水稻产量跃居粮食作物首位,长江下游和太湖流域一带更是成为了丰饶的粮仓,有着“苏湖熟,天下足” 的说法。而且,当时南方普遍种植茶树,北宋至南宋初,植棉地区从广东和福建向北推进到了江淮和川蜀一带,农业发展的范围不断拓展,产出也日益丰富。

手工业领域同样亮点颇多。四川、江浙地区的丝织生产十分发达,南方的丝织业已然胜过北方,其生产出的丝织品精美绝伦,闻名遐迩。制瓷业更是宋朝的辉煌所在,全国瓷器制造百花齐放,河北定窑、河南汝窑等地烧制的瓷器,各具美感。而四川本地的瓷器制造也别具一格,在这场瓷器盛宴中有着自己独特的地位。此外,造船业方面,广州、泉州、明州虽然在当时世界上居于领先地位,但四川依托长江水系,造船业也有着一定规模,所造船只保障了本地及周边地区水上运输、贸易往来的顺畅进行。

四川地区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为商业的兴旺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城市之中,商贸往来频繁,出现了大量集市,逐渐形成城镇,极大地促进了城市商业的繁荣。北宋前期,四川地区还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这无疑是当时商业高度发达的有力见证,纸币的出现便于携带,促进了货币流通,进一步推动了商业的繁荣发展,让交易变得更加便捷高效。众多城市里,商铺林立,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买卖着各种商品,一片热闹繁华之景。

四川人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和传统习俗。日常休闲时,人们喜欢钓鱼、喝盖碗茶、打麻将,过年吃汤圆,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糍粑。而且四川话通俗易懂,虽然大致可分为川南、川西南、川西、成都、川东、川北等不同片区的方言,但基本不同地方的人都能听懂,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人们之间的交流与文化的交融。

文学艺术领域更是人才辈出、精彩纷呈。川剧以其形式活泼、曲调多样、浅显易懂、语言诙谐以及表演程式多样化等特点深受人们喜爱,像变脸、旋舞、喷火等特技更是有着强烈的艺术效果,令人惊叹不已。此外,四川扬琴、四川清音等曲艺形式也广为流传,相书由一人在幔后表演,能模拟各种声音,惟妙惟肖,谐剧则寓庄于谐,能及时反映生活现实,还有民间大型打击乐四川中大乐,原名“蓬莱大乐”,在遂宁市及边沿地带颇受欢迎。

宋代蜀学更是当时文化昌盛的重要体现。“蜀学” 开始具有学派意义是在北宋中期,狭义上指北宋以三苏父子为代表的学术派别,广义上涵盖了两宋时期包括三苏及其之后的张栻、魏了翁等人融合蜀洛、贯通三教而以宋代新儒学为主的四川地区的学术。它融合儒、释、道三教思想之长,具有较强的思辨性,学术传承上师承多源、兼容会归且勇于创新,学术风格开放包容,注重与现实紧密联系、经世致用。在当时的四川,众多文人墨客汇聚,文化传承有序,诗书之家众多,有着浓厚的文化氛围,人们重视儒家经典的学习,形成了不同层次的通经人才,也涌现出大量的经学著述,为文化的持续繁荣发展不断注入活力。

理宗端平三年(公元1236年)八月,蒙古铁骑如汹涌的浪潮踏入四川,所到之处,皆成焦土。四川被卷入无尽的战火中,诸多城池成为双方反复争夺的焦点。像是成都,在蒙古军先后三次攻入的过程中,百姓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往昔的热闹与安宁不复存在。

钓鱼城之战,更是让无数生命消逝。蒙古大汗蒙哥都被击伤,最终命丧于此,但四川军民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整个四川地区,在近50年的拉锯战里,人口锐减到了令人痛心的地步,正如史料记载 “蜀人受祸惨甚,死伤殆尽,千百不存一二”。长期的征战还让农业生产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曾经肥沃的土地变得荒芜,粮食严重短缺,“沃野千里,荡然无民,离居四方,靡有定所,耕畴不辟,堰务不修,秋不得收,春不得种” 便是当时凄惨景象的真实写照。

不仅如此,宋朝官兵里也有部分军队在战乱中趁火打劫,残害百姓,或“剽掠于民财”,或 “焚毁于仕族”,使得百姓们陷入了内忧外患的绝境,民间甚至流传着 “田里有内敌甚于外敌” 的哀怨之谣。曾经在唐宋时期大放异彩的四川世族大家,大多非死即伤,少数劫后余生的人也只能背井离乡,出逃他省。

1371年朱元璋打败明玉珍,统治四川、云南、贵州和重庆,出于稳固政权、发展经济以及保持各地人口平衡等多方面的考量,更是下令迁移一部分湖广人到四川开垦,鼓励百姓前往这片待兴之地,开启新的生活,也助力四川重新恢复往日的繁荣。

这个时期的移民大多从麻城出发,通过陆路或者水路到达四川。水路是先从麻城出发,到湖广武昌,大致240里。接着从武昌府夏口驿前往荆州府荆南驿,路程长达965里。然后顺着荆南驿到四川夔州府永宁驿,有860里之遥。再从永宁驿抵达重庆府巴县朝天驿,又是1360里的水路。最后从朝天驿前往成都府锦官驿,长达2235里。全程算下来,足足有5660里。

陆路同样不轻松,从麻城至黄安90里,再到黄陂120里,接着前往孝感县120里,而后抵达云梦县40里,再从云梦至德安府60里,随后到随州130里,又经枣阳130里,去往襄阳140里,接着到巴东县930里,然后从巴东至四川巫山县120里,最终到达成都府城,全程共3500里。

崇祯六年(1633年)张献忠开始入川。张献忠入川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反抗势力进行了镇压。展开了一系列残酷的军事行动,有史料甚至记载为“屠川”。顺治三年,清军由汉中入川,与南明地方武装等展开了长时间的对抗,战火在四川境内持续蔓延,

1646年10月张献忠在今西充县境内被清军杀害,然而清军在四川的战斗并未结束,清军在四川的作战持续了十三年,直到顺治十六年(1659年)攻陷渝城(今重庆)才告结束;城池反复易主,百姓苦不堪言。清军为了镇压反抗力量,采取了诸如 “四山搜剿” 等强硬手段,很多地方被 “扫穴无遗类”,使得原本就脆弱的四川更加生灵涂炭。

随后的三藩之乱,吴三桂的军队攻入四川,大肆破坏、勒索居民,“十室九空”,百姓们为了躲避战乱,只能逃入深山穷谷,但依然难以幸免。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乱,让四川的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土地荒芜,粮食短缺,很多地方出现了 “人相食” 的惨状。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天灾也在此时肆虐。瘟疫横行,“大头瘟”“马眼睛”“马蹄瘟” 等病症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大量尸体得不到妥善处理,又进一步加剧了瘟疫的传播。同时,一些地方还遭遇旱灾等自然灾害,庄稼颗粒无收,百姓生活陷入绝境。

在这些灾祸的叠加影响下,四川人口数量一降再降,曾经繁华的城镇变得死寂,经济陷入停滞,文化传承也几近中断,整个四川仿佛变成了一片荒芜的人间炼狱,亟待新的生机来重新唤醒这片土地。

康熙十年(1671年),鉴于四川破败不堪、人口稀少的现状,清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极具吸引力的政策来推动外省人口入川。在土地方面,规定凡是愿意入川者,给予永久性土地,那些长期荒芜无人耕种完粮的土地,只要移民开垦成熟后,就不许原主再来索要,这无疑给渴望土地的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土地在当时可是农民的命根子。

对于户籍问题,明确表示入川者均准予入籍,不用担心身份户口受限。而且,各省及地方政府人口迁移工作还与官员的政绩挂钩、升迁相关联,这使得各级官员都积极地去招揽移民。

赋税上更是给出了极大优惠,移民垦荒的土地,五年内免征税,对于移民后新滋生的人口,永不加赋。这在赋税繁重的古代,简直就是巨大的福利,百姓们不用再为沉重的税赋担忧,可以安心在四川开垦、生活。

湖南、湖北大部分人从湖北麻城出发,沿长江水路经过宜昌进入三峡,逆江而上达到四川;还有部分跟随广东和贵州的人从贵州走陆路入川,陕西一带的移民翻越大巴山进入四川北部;

康熙二十四年时,官方统计四川人口仅剩下9万多人,偌大的一个省份,几乎变得荒无人烟,很多城镇村落都成了废墟,曾经繁华的景象不复存在。

而随着“湖广填四川” 等大规模移民活动的开展,大量外省人口涌入,四川的人口数量开始迅速回升。到了雍正、乾隆时期,人口更是呈现爆发式增长,嘉庆十七年,人口达到了2071万,宣统二年,达到了4800万,使得四川重新成为人口大省。

在人口结构方面,原本是以本地土著居民为主,移民后则变成了多省份融合的状态。来自湖广、广东、福建、江西、陕西等十几个省份的百姓汇聚于此,不同的地域文化、风俗习惯在这里融合。比如语言上,就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四川话,融合了各地语言的元素;家族姓氏方面,四川出现了众多来自外省的姓氏,而且不同姓氏之间通过联姻等方式,进一步加深了融合,构建起了新的人口结构关系,这种多元化的人口结构也为四川后续的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发展奠定了基础,带来了新的发展思路和活力。同样川菜吸收了湖广等地的烹饪手法和食材特点,逐渐形成了“一菜一格,百菜百味” 的独特风格,成为了深受大众喜爱的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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