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鉴》为希夷先生陈抟的相术学论文专篇。《龟鉴》是从人体生命哲学道理入手论相，强调必须把人的生理与病理相结合，着眼于“形神气色”的统一性和外形与内心的一致性来讨论人的面相与命运的关系。
《龟鉴》
陈抟
【原文】
人之生也，受气于水，禀形于火。水则为精为志，火则为神为心。精合而后神生，神生而后形全，形全而后色具。是知，显于外者谓之形，生于心者谓之神，在于血肉者谓之气，在于皮肤者谓之色
【译文】
人在出生的时候，从水那里禀受精气，从火那里禀受形体。水就对应着人的精和志，火就对应着人的神和心。精气聚合之后神才得以产生，神产生之后形体才得以完整，形体完整之后气色才具备。由此可知，显露在外部的叫做形，产生于内心的叫做神，存在于血肉之中的叫做气，体现在皮肤之上的叫做色。
【原文】
形之在人，有金木水火土之象，有飞禽走兽之伦。金不嫌方，木不嫌瘦，水不嫌肥，火不嫌尖，土不嫌浊。似金得金，刚毅深；似木得木，资财阜；似水得水，文章贵；似火得火，兵机大；似土得土，多柜库。似禽者，不嫌瘦；似兽者，不嫌肥。禽肥则不飞，兽瘦则少力。如鸾凤之形则眉目耸秀，与夫形体清瘦；如犀虎之象，则头角高耸，与夫颐腮丰满。如此之类皆贵矣，反此者皆贱矣。
【译文】
人的形体，有金、木、水、火、土的征象，也有飞禽走兽之类的形态特征。属金的形体不嫌方正，属木的形体不嫌瘦削，属水的形体不嫌丰腴，属火的形体不嫌尖锐，属土的形体不嫌浊重。长得像金形人而真正得到金形特质的，性格刚毅深沉；长得像木形人而真正得到木形特质的，会拥有丰富的资财；长得像水形人而真正得到水形特质的，文章出众可贵；长得像火形人而真正得到火形特质的，在军事谋略上有大才能；长得像土形人而真正得到土形特质的，会拥有很多财富（柜库象征财富）。长得像飞禽的人，不嫌其瘦削；长得像走兽的人，不嫌其肥胖。飞禽如果肥胖了就难以飞翔，走兽如果瘦削了就缺少力气。比如有鸾凤般的形态，那么眉眼就会高耸秀丽，而且形体清瘦；比如有犀虎般的形象，那么头角就会高耸，而且脸颊丰满。像这样的情况都是显贵之相，与此相反的都是低贱之相。
【原文】
形之在人，木形本瘦，其色青。瘦则不露，青则不浮。青瘦则细而实，露浮则粗而虚。世之论木者，但知其瘦取形，不知其有粗如松柏之木，其本以实，其叶愈青，谓之细实。至如梧桐之木，其内本虚，其外不牢，谓之粗虚。然取木之形，安可一概而论哉？木之形，非在其一，有带金者，有带水火土者；水之形，非在其一，有带土者，有带金火木者；火之形，非在其一，有带水者，有带金土木者；土之形，非在其一，有带木者，有带火金土木者；金之形，非在其一，有带火者，有带木水土者。带其相生则吉，带其相克是凶。如人之始则瘦，此木之形也；中则粗，是金形也；次而肥，是水形也；其次厚实，是土形也。始瘦次肥，为水生于木；次又厚实，此木之得土也。始若瘦，次粗，为滞也；始瘦，次肥厚，此为发也，庶人进财，官员加职。
【译文】
人的形体方面，木形人本来就瘦削，肤色发青。瘦削但不露骨，青色但不浮泛。青色且瘦削的话就显得细腻而充实，露骨且浮泛的话就显得粗糙而空虚。世上谈论木形人的人，只知道取其瘦削的外形，却不知道有像松柏那样粗壮的木形，其树干坚实，其叶子更加青翠，这叫做细腻充实。至于像梧桐那样的木，它的内部本来就是空虚的，外部也不牢固，这叫做粗糙空虚。然而选取木形的特征，怎么能一概而论呢？木形的人，不只是一种单一的形态，有的带有金形的特征，有的带有水、火、土形的特征；水形的人，不只是一种单一的形态，有的带有土形的特征，有的带有金、火、木形的特征；火形的人，不只是一种单一的形态，有的带有水形的特征，有的带有金、土、木形的特征；土形的人，不只是一种单一的形态，有的带有木形的特征，有的带有火、金、土、木形的特征；金形的人，不只是一种单一的形态，有的带有火形的特征，有的带有木、水、土形的特征。带有相生关系的就吉利，带有相克关系的就凶险。比如人一开始很瘦削，这是木形的特征；中间变得粗壮，这是金形的特征；接着变得肥胖，这是水形的特征；再后来变得厚实，这是土形的特征。一开始瘦削接着肥胖，这是水生于木（水生木的五行关系）；接着又变得厚实，这是木得到了土（木克土，这里表示木形人得到土形特质）。一开始如果瘦削，接着变得粗壮，这是停滞之相；一开始瘦削，接着变得肥厚，这是发迹之相，普通人会增加财富，官员会得到升职。
【原文】
神之在人，欲其深，不欲其浅。神深则智深，神浅则智深。用则开于眼，合则收于心。近观则有媚，远视则有威；其瞻视有力，其睡卧易醒。臂如灯之火，其心之分，则谓之神；其灯之花，则谓之神光；其四畔之光，则谓之魄；油乃精也，油明而后灯明。此谓之著也。
【译文】
神在人的身上，希望它深沉，不希望它浅薄。神深沉那么智慧就深邃，神浅薄那么智慧就浅陋。神起作用的时候就通过眼睛表现出来，神收敛的时候就收存于内心。近处看有神采动人的感觉，远处看有威严的气势；他的眼神看东西很有力量，他睡觉的时候容易醒来。就好像灯的火焰，其中核心的部分，就叫做神；灯芯上的火花，就叫做神光；灯四周的光芒，就叫做魄；油就是精，油明亮了然后灯才明亮。这就是神的表现。
【原文】
气之在人，要其坚向清韵，而不在乎刚健强鸣。其内平，则志笃；其外舒，则气和。有清焉，有浊焉；有清中之浊，有浊中之清。若以浙人、淮人之气论之：浙人之气，重而不鸣；淮人之气，鸣而不重；南人之气，清而不厚；北人之气，厚而不甭。阳气舒，而山川秀茂；日月出，而天地光明。此气之著也。
【译文】
气在人的身上，关键在于它坚实、清朗、有韵味，而不在于刚健有力、声音响亮。一个人内心平和，那么他的志向就坚定；外表舒展，那么他的气就和顺。气有清的，有浊的；有清中带浊的，有浊中带清的。如果拿浙江人和淮河流域人的气来作比较：浙江人的气，厚重但不张扬；淮河流域人的气，张扬但不厚重；南方人的气，清灵但不厚重；北方人的气，厚重但不清灵。阳气舒展，那么山川就秀丽茂盛；日月升起，那么天地就光明。这就是气的表现。
【原文】
色之在人，虽在皮肤之上，要其实，不要其浮；欲其聚，不欲其散。生于五藏之表面，饰于一身之光润。唐举先生曰：“光不足，为之色。”人之有得，则喜形于外；有失，则忧存于心。有老焉，有嫩焉。嫩者，谓年纪深而带后生之色。色老者吉，色嫩者凶。然相法之中，不惟其色之如此者滞，凡形嫩者，亦如之。有三光焉，有五泽焉；有三暗焉，有五枯焉。
【译文】
色在人的身上，虽然体现在皮肤之上，但关键要实在，不要虚浮；希望它聚合，不希望它散逸。色产生于五脏的外在表现，装饰着一个人全身的光润。唐举先生说：“光泽不足，就表现为色。” 人如果有所收获，那么喜悦就会表现在外面；如果有所损失，那么忧愁就会存在于心中。色有老的情况，有嫩的情况。嫩，是说年纪大了却带有年轻人的气色。气色显老的是吉利的，气色显嫩的是凶险的。然而在相面的方法中，不只是气色像这样显嫩的是滞碍之相，凡是形体显嫩的，也是如此。有三种光，有五种润泽的情况；有三种暗淡的情况，有五种枯槁的情况。
【原文】
形神者，有形有馀而神不足者，有神有馀而形不足者。形有馀而神不足者，初见似威，久视而晦；神有馀而形不足者，初见似晦，久视愈明。形神俱有馀者，识与不识，见而悦之；形神俱不足者，不必更问，令人可恶。形与神相照，气与色相扶。神全则形全，气全则色全。神能留气，气不能留神；气能留色，色不能留气。至于形，则载之而已。有厚焉，有薄焉。厚者吉，薄者凶。世人有遇时得志者，其始皆欲有为也；及其中则滞，末则卒，皆由度量浅狭，不能容载也。墙薄则易颓，酒薄则易酸，纸薄则易裂，人薄则易亡，水土薄则不足以致阴云之附。不度已短，专谈人过；侵削人物，以为已恩；面前说是，背后说非；不睦亲长，却奉外人；本性轻率，佯为沉重；改常弃旧，忘恩忽人；未贵先盈，未富先骄；未学先满，此大薄矣。若此者，不惟破相，又损其寿，殃及子孙。
【译文】
形和神，有的人是形体有余而神不足，有的人是神有余而形体不足。形体有余而神不足的人，一开始看好像很有威严，看久了就会觉得其神气晦暗；神有余而形体不足的人，一开始看好像神气晦暗，看久了就会觉得其神气越来越明亮。形和神都有余的人，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都会喜欢；形和神都不足的人，不必再进一步询问观察，就让人觉得厌恶。形和神相互映照，气和色相互扶持。神全备那么形就全备，气全备那么色就全备。神能够留住气，气却不能留住神；气能够留住色，色却不能留住气。至于形，只是承载神、气、色罢了。形有厚实的，有单薄的。厚实的是吉利的，单薄的是凶险的。世上有遇到时机而得志的人，他们一开始都想要有所作为；到了中间阶段就会停滞不前，到了最后就会失败，这都是因为他们的度量浅狭，不能容纳承载各种事物。墙壁单薄就容易倒塌，酒质淡薄就容易发酸，纸张单薄就容易破裂，人如果浅薄就容易衰亡，水土浅薄就不足以让阴云依附。不衡量自己的短处，专门谈论别人的过错；侵夺别人的财物，却把这当作自己对别人的恩情；当面说是对的，背后却说不对；不和睦对待亲人长辈，却奉承外人；本性轻率，却假装沉重；改变常性，抛弃旧交；忘恩负义，轻视他人；还没有显贵就自满，还没有富有就骄傲；还没有学习就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这都是非常浅薄的表现。像这样的人，不只是破相，还会减损自己的寿命，殃及子孙后代。
【原文】
然寿之相，非在乎形貌恢伟、眼目浮凹，便言天矣。形貌恢伟之人，若有时，情宽性厚，此谓之情气相附也；若度量偏窄，此谓心不称也。世之人惟知其眉上兼耳内生毛者多寿；骨人耳兼人中深长、法令分明，便言在寿，然不知其所禀也。此盖精气内实，其骨乃从精髓而透出，然后毫毛方始生于眉耳，法令方始分明，人中方始得深长。如树之根本牢实，上面方始发生枝叶，似油盛灯明，精足则身安。唐举先生曰：“虎骨龙睛，世人皆知其吉；结喉露齿，世人皆知其凶。”然而吉者未必为吉，凶者未必为凶？结喉露齿，虽则劣相，有时，心地吉者贵矣。但利其身，不利妻子。如三尖五露之人，贵者多矣。但其神气深粹，皆可取也。神气深粹之人，形安体静，不随语行，不随默止，不随财动，不随色转，安而定，祥而雅。如此之人，皆知分也。今之人，享富贵而心不足、不快者多矣。其神气安静之人，心地空闲，而所为放心。
【译文】
然而长寿的相貌，不是说只要形貌高大雄伟、眼睛浮凸或凹陷，就说这个人会夭折。形貌高大雄伟的人，如果遇到好的时机，性情宽厚，这就是情和气相互依附；如果度量偏窄，这就是内心与形貌不相称。世上的人只知道眉毛上和耳朵里长有毛发的人大多长寿；骨头长到耳朵里，加上人中深长、法令纹分明，就说这个人长寿，然而不知道这些特征所禀受的根源。这大概是因为精气内在充实，骨骼才从精髓中透出来，然后毫毛才开始在眉毛和耳朵上生长，法令纹才开始分明，人中才变得深长。就像树的根本牢固坚实，上面才开始生长出枝叶，就像油多灯才明亮，精气充足身体才安宁。唐举先生说：“长着虎骨般的骨骼和龙一样的眼睛，世人都知道这是吉利的相；喉咙突出、牙齿外露，世人都知道这是凶险的相。” 然而吉利的未必真的吉利，凶险的未必真的凶险。喉咙突出、牙齿外露，虽然是不好的相貌，但如果遇到好的时机，心地善良的人也会显贵。但这样的相只对自身有利，对妻子儿女不利。比如有三尖五露面相的人，显贵的也有很多。只要他们的神气深沉纯粹，都是可取之处。神气深沉纯粹的人，形体安稳，身体安静，不随着别人的话语而行动，不随着沉默而停止，不因为钱财而心动，不因为女色而改变，安稳而镇定，祥和而高雅。像这样的人，都知道本分。现在的人，享受着富贵但内心不满足、不快乐的有很多。那些神气安静的人，心地闲适，所以行为也能随心所欲。
【原文】
形神气色之于人，有滞者多矣。形滞八年则尘埃，神滞四年则身硬，气滞三年则心倾，色滞一年则神困。有阴有阳焉。阳者不可带阴，阴者不可带阳。若男带女相，懦而无立；女怀男相，主失其夫。妇人要柔而顺，男子要刚而正。良人之妇，有威而少媚；*家之妇，有媚而少威。然世之论相者，但观其面部者多，而不究其根本。如骨者，凡人于眉鼻两颊之上皆有也。在贵人，则有从精髓内生出，故其眉青秀而细；及贫*之人，则浮于上而粗。如颧骨，上一位，庶人；入耳，不过有寿；不露，不过有富；至若作监司之人，生入两鬃；两府之人，则生入天仓；其作太守之人，则堆成峰而入两眼之尾而已；至下辅，主仓库、奴婢。若其地阁阔厚，自有仓库奴婢。设使地阁缺陷，是无宅可居，安有奴婢之躯兼仓库哉？
【译文】
形、神、气、色对于人来说，有滞碍之相的情况有很多。形体有滞碍之相的话，八年就会像蒙了尘埃一样（运势不佳），神有滞碍之相的话，四年身体就会变得僵硬（
精神状态不佳），气有滞碍之相的话，三年内心就会动摇（心志不坚），色有滞碍之相的话，一年就会精神困倦。有阴相和阳相之分。阳相不可以带有阴相的特征，阴相不可以带有阳相的特征。如果男人带有女人的面相特征，就会懦弱而没有主见；如果女人带有男人的面相特征，就会失去丈夫（克夫）。女人要温柔和顺，男人要刚正不阿。贤良之人的妻子，有威严而缺少妩媚；行为不检点人家的妻子，有妩媚而缺少威严。然而世上谈论相面的人，只看人的面部的居多，而不探究其根本。比如骨骼，一般人在眉毛、鼻子、两颊之上都有体现。对于显贵的人，骨骼有从精髓中生长出来的，所以他们的眉毛清秀而细腻；而对于贫穷低贱的人，骨骼就浮现在表面而且粗糙。比如颧骨，长在上面的位置，是普通人的面相；长到耳朵里，不过是长寿之相；颧骨不显露，不过是有富贵之相；至于能做监司（官职名）的人，颧骨长入两鬓；能做到两府（官职名）的人，颧骨长入天仓（面相部位）；能做太守的人，颧骨堆成峰状长入两眼的尾部而已；至于下辅（面相部位），主掌仓库和奴婢。如果地阁（下巴部位）宽阔厚实，自然会有仓库和奴婢。假如地阁有缺陷，这就是没有住宅可居住，怎么会有奴婢和仓库呢？
【原文】
视远，智远；神高，智高；视下，智下；视斜，智毒；睛屡转者，杀人或流；视迫上迫下，此瞻视不常之人，不可兼立事矣。有天者贵，有地者富，有人者寿。有天、有地，人事不修，是徒有相也。
【译文】
目光看得远，说明智慧远大；神气高昂，说明智慧高超；目光向下看，说明智慧低下；目光斜视，说明心地狠毒；眼睛频繁转动的人，可能会杀人或者被流放；目光上看下看，这是瞻视不正常的人，不可以一起共事。有天庭饱满（额头好）的人显贵，有地阁方圆（下巴好）的人富有，有人中深长的人长寿。有好的天庭和地阁，如果不修养人事品德，那也只是空有好的面相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