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叔从不休息（原创文章，抄袭必究）

一、铸铁算盘

张德贵第八次擦拭那台上海牌机械钟时，窗外的雪终于停了。泛黄的顶岗申请表摆在茶几上，像块烙铁灼烧着他的视线。

儿子蹲在蜂窝煤炉子前烤手，棉鞋尖还沾着翻越厂区铁丝网时挂破的布条。

"王科长说今年只剩两个名额。"妻子把铝饭盒里的白菜炖粉条推到他面前，油花在寒冬里迅速凝结，"要不把攒给爹治肺病的钱......"

铸铁算盘突然发出爆响，十三档檀木珠子震得他虎口发麻。张德贵摸出贴身口袋里的粮票，1989年版的浅绿色票面上，"伍市斤"的字样被汗渍洇得模糊。他想起昨天在行政科看到的那摞劳保手套"。

子夜时分的厂长楼安静得可怕，张德贵数到第237步，厂长家的铁门终于开了条缝。

他佝偻着腰递上粮票，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孩子能打算盘，打得特别快。"

二、玻璃酒柜

张建国对着电梯镜面整理领带，茅台酒在公文包里撞出闷响。他摸了摸裤兜里的借读证明，教务处主任的签名龙飞凤舞，像道镇邪符咒。

"张科这是要培养接班人呐。"李局接过酒瓶时，手指在"军需"字样上停留了三秒。酒柜里的水晶摆件折射着吊灯光芒，把墙上的廉政承诺书切成碎片。

深夜的财政局宿舍楼传来钢琴声，张建国在阳台上抽烟。儿子房间透出的台灯光晕里，烟灰落在精心培育的君子兰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三、电子档案

张晓阳划掉待办事项里的"更新干部系统"，家族群突然弹出爷爷的语音："阳阳，杨处长爱人开了家茶叶店。"

张晓阳在系统里录入最后一份文件，家族群跳出爷爷拍的旧照片：年轻的张德贵站在机械厂门前，胸前算盘珠子泛着油光。

他刚把领导车牌号存入通讯录，父亲就转发来新闻链接：《关于推进干部年轻化的实施意见》。

他摸了摸工牌上的防伪芯片，给相亲对象发去微信："周末去茶艺馆如何？那个老板是我爸的朋友。"

窗外梧桐树沙沙作响，三十年前某个雪夜，也有个男人这样站在权力迷宫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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