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叔向前冲（原创文章，抄袭必究）

（1）

陈河把最后一盆酸菜鱼端上桌时，后厨的油烟正顺着排风扇的缝隙往外爬。

他抹了把汗，听见前厅传来父亲带着醉意的笑声："我们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

隔着塑料门帘，陈河看见哥哥陈海被七大姑八大姨围在中间。桌上摆着"庆贺陈海同志成功上岸"的奶油蛋糕，红艳艳的糖霜字在吊灯下泛着油光。

"小海！"母亲掀开门帘探进头，"你弟说想吃糖醋排骨，你去买..."

话没说完就被陈海打断："妈，我现在在机关上班，要注意形象。"他捏着纸巾擦掉母亲蹭在他袖口的面粉，"让弟弟去买吧，他整天在后厨熏着，也该出去透透气。"

巷口的菜市场飘来咸腥的鱼腥味，陈河攥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听见身后传来表姑的赞叹："到底是端铁饭碗的人，说话都带着官威。"

（2）

兄弟俩去常去的烧烤摊，陈海落座前掏出纸巾擦了三次塑料凳。"老板，十串羊肉要微辣。"

陈河刚开口就被大哥打断："现在讲究健康饮食，少盐少油。麻烦用厨房纸巾吸一下油。"

夜市霓虹在陈海的金丝眼镜上投下斑斓光斑，陈河望着哥哥说话时翕动的嘴唇，想起上个月暴雨夜。

那天陈海查完成绩冲进后厨，浑身湿透却笑得像个傻子，油花溅到眼镜片上都不管，抱着他转圈说：“哥考上就能给你买新球鞋了”。

手机响了，陈海瞬间挺直腰板："李局您好！是是，材料都准备好了，我这就回单位！"

烤架上腾起的白烟模糊了夜色，他默默吃掉已经凉透的肉串，辣椒籽卡在牙缝里，疼得他眼眶发酸。

（3）

陈河骑着电动车去给陈海送饭，深灰色呢子大衣衬得哥哥像个电视剧里的干部，正弯腰给某个大腹便便的领导点烟。

"你怎么穿这样就来了？"陈海把他拽到墙角，"说过多少次，来我们单位要注意影响..."

"陈大科长。"陈海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冬天，你半夜发烧39度，是谁背着你往诊所跑？"

陈河扯开外卖箱，端出那盆原本要给哥哥补身子的酸菜鱼，狠狠地向哥哥砸去："醒醒吧，陈海！你要当的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当个镶了金边的奴才！"

陈海僵立在满地狼藉中，衣服上沾着的鱼肉正往下滴汤。

陈河摸到手腕上那根褪色的手链——那年生日，陈海用第一个月兼职工资买的，说兄弟俩要相亲相爱一辈子。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河转身跑进暮色里，手腕上的手链不知何时断了，落在一滩油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