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吸一口气，林薇终是推开了面前这扇家门。
她家是二室一厅的小居室，保姆做完饭已经走了。此刻，客厅里空无一人。
站在客厅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林薇才抬步往里走，她要去和丈夫周毅的卧室。
但下一刻，卧室的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很年轻的女人鬼鬼祟祟走出来。
看见女人的那一刻，林薇脸上的平静再也绷不住，她冲上去就狠狠扇了女人一巴掌：“谁让你跑到我家来的？！你给我滚！”
女人一句话也没说，几乎是落荒而逃。
闹出这么大动静，卧室里依旧悄无声息的。她丈夫周毅直挺挺躺在床上，像是根本没察觉到林薇已经回来了。
林薇只觉得讽刺，她被狠狠刺痛了：“她又来了！她又来了！你怎么可以让她在我们的卧室里……周毅！你当我是什么？！”
几个月来的委屈与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决堤，她一把从包里抽出离婚文件，狠狠摔在了周毅身上：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2.
周毅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是了，他根本不会有动作，那场事故后，他高位瘫痪，全身只脖子以上可以自由移动。
听到“离婚”两个字，周毅眼里终于有了神采，他说：“好。”
林薇忽然掩面哭泣起来，“周毅，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三年来，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你，我拼命赚钱养家，你却这样对我！”
周毅看着她，依然只有一个字，他说：“是。”
林薇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周毅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周毅，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是。
那一瞬间，林薇只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3.
林薇和周毅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那时候她担任公司某个项目的助理，周毅是他们公司的客户。他年轻有为，又长得风度翩翩，自然俘获了林薇公司一干女同事的芳心。
但周毅偏偏对林薇情有独钟。
林薇父母在她很小时候就离异了，她对感情其实是没信心的，她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无所顾忌，全心全意地只爱她一个人。
周毅打动了她，用他的热情，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爱意。他发誓会一辈子爱她，对她好。
两人相识的一年半后，他们结婚了。
周毅让林薇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待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宛若在天堂。可林薇从来不知道，天堂和地狱，原来真的仅仅在一瞬间。
蜜月回来的路上，他们遇上了车祸，林薇重度脑震荡，周毅的脊柱遭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全身高位瘫痪。
她该怎么办？
4.
这是林薇重伤醒来，并且知道所有一切后，第一个想法。她万万想不到，她和周毅的美好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也有朋友劝她就此离婚，她还年轻，不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葬送在一个废人手上。
道理林薇也懂，可那个别人口中的废人，是周毅啊。那个那么爱她，发誓要一辈子给她幸福的周毅啊，她怎么能不管他？
林薇毅然决然决定要照顾周毅。
“就像当初婚礼上你对我说的誓言，”说这话的时候，林薇紧紧抓着病床上周毅虚弱的手，“我们要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周毅，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
“薇薇……”
但现实比林薇想象得要艰难得多。
周毅父母早逝，林薇早已不和父母联系。
周毅得完全由她一个人照顾。而周毅的情况是躺在床上完全无法动弹，吃喝拉撒都要借别人的手。
周毅虽然温和，但林薇知道，他骨子里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他大小便无法自理，要接尿壶，接不准那些液体就要漏到床上。
林薇就得频繁更换床单，那些日子，他们家阳台上晒的最多的就是床单了。
5.
有朋友知道后，提议林薇给周毅用尿不湿，这样也省得经常换床单。但林薇舍不得。大夏天的，尿不湿包在身上肯定不舒服，搞不好还要捂出疹子来。林薇舍不得周毅受一点点的苦。
吃饭也是个大问题，周毅的一日三餐都靠林薇喂食。而且他吞咽困难，很多时候会把汤汤水水洒出来，林薇就又得一番整理。
有时候，看着林薇忙前忙后地照顾自己，没有一点自己的休息时间，周毅就会用很愧疚的眼神看着她：“我真没用，我是个废人。”
“快别这么说！”林薇不允许他这么说自己，“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林薇知道，如今生活上的一切大小事，都让周毅非常伤自尊，都会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她是真的好想帮他分担，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除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她什么也没有办法为他做。
周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6.
林薇自己也是身心俱疲。她每天的生活只能围着周毅转了，什么脏话累活都要干：给周毅擦伤、按摩，帮他解决大小便……她还不能在周毅面前表现出丝毫不满来，就怕他多想。大半年下来，林薇自己也瘦了一大圈。
饶是如此，周毅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衰败下去。
医生说他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有胃病，身体还有严重的脱水现象。 ?
“这是没给病人吃饱，没按时给他喂水吗？”医生指责地看着林薇。
林薇简直一头雾水。
对周毅好一番盘问，他才语焉不详地说，怕自己吃太多喝太多会经常拉，他不想造成林薇的负担。
林薇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找个保姆吧。”医生建议，“找个专业点的保姆照顾病人，这样家属也能轻松点。”
正好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有些吃紧，虽然他们得到了保险公司的一大笔补偿金，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林薇思虑再三，决定出去工作。
7.
在这之前，她给周毅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的保姆。并嘱咐周毅，如果保姆欺负他，一定要跟她说！
周毅：“小红她就是个小姑娘，能欺负我到哪里去？”小红是保姆的名字。
说这话的时候，周毅是笑着的。林薇知道，他一直很希望她出去工作，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
“阿毅，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俯在周毅胸口，林薇认真地说。
周毅再也无法动手触碰她了，他睁眼望着天花板，道：“希望吧。”
林薇起初对小红很不放心，经常冒着被上司骂的风险回家突击检查。
好在，每次的结果都如她的意，小红把周毅照顾地很好。
有一次她下午回家，听见房间里传出爽朗的笑声。那是……周毅在笑。
林薇悄悄走过去，发现小红在给周毅唱歌。她五音不全，但配上滑稽的歌词，意外得搞笑，这才把周毅逗笑了。
望着周毅的笑脸，林薇陷入了沉思。车祸后，周毅已经多久没笑过了？
8.
这个小红能让周毅快乐，她就感激她。
自此，她对小红放心了不少。
正好那时候上司也对她器重，林薇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向周毅表达抱歉，周毅则说支持她的工作，“反正我整天在家也没什么事，小红会照顾我的。”
是啊，小红会照顾他的。可林薇哪里想到，这一照顾，就照顾到了床上。
那是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林薇冒雨跑回来取一份遗落在家里的文件。推开房门就开始周毅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小红正埋首在他……那个地方，在帮他……
那一刻，林薇的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周毅已经没有性功能了，林薇曾经给过他抚慰，但是，没有办法。她又怕这会伤到他的自尊，一两次后，便再也没有过了。却哪里想到，他会让另一个女人……
“是不是她逼你？小红，你对我老公做了什么？！”这是林薇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
然而，周毅却说：“不是，是我让小红这么做的。”
9.
林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毅只是平静地说：“我对着你不行，但是小红可以。”
周毅说，在林薇面前，他压力太大了，大到他根本无法喘息。
“在你面前，我无法不想起我们以前的生活，想起以前的我，我会更厌恶现在的自己。”
“小薇，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是，请原谅我，我现在真的不想看见你。在你面前，我只会想到自己的无能。”
“我们已经没办法在一起了。”
“让我们放过彼此吧。”
“啊——————”林薇只觉得自己要疯掉。
她不想和周毅离婚，她不信他会背叛她！
然而，那个叫小红的保姆一次一次地进入他们的生活。她把她赶走了，她还是会偷偷地跑来！终于，林薇再也无法忍受，她和周毅离婚了。
她搬出了他们原来的屋子，她把所有心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可她毕竟不放心周毅，几次都忍不住跑回去看他，然后，每次都能看见他和小红和乐融融的场面。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自取其辱！
10.
林薇是个美丽而能干的女人，很快就有了新的追求者，那个人还是她的上司。
她不想那么快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是，上司的一句话打动了她。他说：“我也没想马上和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可以换一种心情生活。这几年，看看你都把自己活成什么样了？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你笑过了。”
是啊，她都和周毅离婚了，是该换一种心情生活了。她已经做得仁至义尽，是他不懂得珍惜！
因而那个周末的下午，她接受了上司的邀约，一起去看一部新上映的电影。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电影院看见小红和一个陌生男人出双入对。
“你怎么在这里？周毅呢？这个男人又是谁？”林薇忍不住冲过去喊。
小红看着林薇，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阿姨对不起！我、我不想再骗你了！对不起！是叔叔他让我……”
林薇疯了似的冲回她和周毅的家。
家里没人，且大门外还贴着房屋出售的通知。
怎么会这样？周毅你在哪里？
林薇不得不又找到了小红。
小红显得比她还急，“确定阿姨你不会回来后，叔叔就让我搬出去了。当时家里还有个老保姆在照顾叔叔的，我、我就走了。”
11.
觑了眼林薇的脸色，她又急着辩解道：“我跟叔叔真的没什么，都是做出来给阿姨看的！叔叔说想给阿姨自由，他说你照顾他太辛苦太累了，总有一天会厌倦的，不想你们两个到时候相看两相厌！”
“他知道什么？！”林薇哭起来，“他就只会自以为是！”
小红：“其实是因为，有一天我带叔叔在阳台上晒太阳，我们看见一个陌生男人送你回来。我听见你叫那个男人老板。阿姨，你老板很照顾你啊，给你开车门，还帮你打伞。你们有说有笑地一起走。我想叫你来着，被叔叔阻止了。从那天开始，叔叔整个人都有点不对了。不久后，他托我演一出戏……”
“阿姨，叔叔他真的很爱你！”
“爱我吗？”林薇喃喃自语。
“其实还有一件事……”小红吞吞吐吐，“叔叔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不说出来，我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医生说，叔叔身体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他、他可能活不过5年了……”
林薇辗转找到了那个照顾过周毅的老保姆，老保姆并没有在照顾周毅了，她说周毅要求把他送去一个地方。
林薇找到那家疗养院的时候，正值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在护士的带领下，她步上了疗养院的草坪。然后，她一眼就看见一棵老树下，周毅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
12.
她朝他走近过去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她看见他的眼睛湿了，“傻丫头，都走了，怎么又找来了？”
林薇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疯了一样朝他喊：“我不走！你凭什么要我走？！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人生！我就是要照顾你！”
周毅也哭了，“薇薇，我真的不想拖累你……”
“你怎么知道那叫拖累？我照顾你，我的身体是累的，我的心是开心的！”她一把抓起周毅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爱你啊！你感觉不出来吗？我爱你啊周毅！”
周毅泪流满面，他的手已经没有触觉了，但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面前女人对他的爱。“对不起……”他说。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和你在一起。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薇薇，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神啊，请再多给我一些日子，让我和她在一起吧。
想强行占有她的男人，都被端上餐桌，成了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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