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推开窗,一簇猩红猝然撞入眼帘。
街角那株木棉不知何时开了,像一团悬在空中的火焰,烧得整条街道都明亮起来。
这是岭南春天最惊心动魄的告白。

花气蒸城。
木棉花开时总带着几分蛮横。
枝条尚未染绿,碗口大的花朵便急不可耐地撕开灰褐色的树皮,在光秃秃的枝头堆积成云。

那些绸缎质地的花瓣里盛着整夜的露水,阳光斜切下来,整棵树都像在淌蜜。
老城区的骑楼顶上,三五成群的朱色花盏探出飞檐,与茶楼蒸腾的水汽撞个满怀。

千年花信。
越秀山麓的南越王宫残垣里,考古学家曾发现木棉种子的炭化痕迹。
两千年前,这火焰般的花朵就照亮过南越人的春日祭祀。

明清商船载着红棉绸缎下南洋,侨民在异乡种下木棉,让游子的乡愁有了具体的形状。
如今珠江新城写字楼里加班的年轻人不会知道,他们随手拍的木棉九宫格,正与千年花信遥相呼应。

落花铮然。
木棉凋谢时才最见风骨。
没有缠绵的飘零,没有委地的狼藉,整朵花从高空垂直坠落,像柄收刀入鞘的匕首。

清晨经过树下,常能看见完整的花朵仰面躺在柏油路上,五片花瓣依然保持着盛开的弧度,仿佛随时准备再跳一支空中芭蕾。
拾花的老者说,这倔强的姿态是木棉留给春天的战书。

暮色漫过广州塔时,站在天桥上俯瞰。
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一树树木棉正在燃烧,它们用最浓烈的红对抗着钢铁森林的冷。

突然懂得古人为何称它为“英雄树”——在季节的轮回里坚守自己的时令,把凋谢也活成一种宣言,或许就是草木教给我们的最温柔的英雄主义。
站在地铁口拍木棉时,听见身后有人惊呼:"快看,木棉花开了!"转身只看见匆匆掠过的风衣下摆。这座城市里,原来有这么多人在等待这场盛大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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