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子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燕九抱着桐木琴缩在神龛后头。这座荒废的山神庙梁柱歪斜,供桌上的泥胎神像缺了半个脑袋,裂纹里爬满蛛网。
他摸索着往火堆里添柴,指尖触到腰间冰凉的铁尺。忽然庙门砰地被撞开,血腥气混着雨雾涌进来。三个黑衣人架着个青衫男子跌进门槛,那人左臂齐肩而断,血顺着剑锋滴成蜿蜒的红线。
"七星观的寒江剑法不过如此。"为首的黑衣人踢开青衫人手中长剑,铁靴碾上他胸口,"说,墨玉蝉在哪儿?"
燕九屏住呼吸。七星观?那不是二十年前就封山不出的道门吗?他悄悄拨开琴腹暗格,三枚透骨钉滑入掌心。
青衫人突然暴起,完好的右手并指如剑,直取黑衣人咽喉。寒光乍现的刹那,燕九听到骨肉分离的闷响——黑衣人袖中弹出两柄弯月镰,竟将青衫人右腕齐齐斩落!
"敬酒不吃..."黑衣人话音戛然而止。破空声掠过耳际,三枚透骨钉分别钉入三人后颈。燕九从神龛后转出,铁尺点地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虽目不能视,方才听声辨位已然摸清几人方位。
青衫人喘息着摸向怀中:"少侠...将此物交给..."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铁哨尖啸。燕九心头一凛,揽住青衫人就地翻滚。十几枚淬毒蒺藜钉入他们方才所在的地面,青砖上腾起缕缕白烟。
"玄冥宗办事,闲人退避!"沙哑女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燕九反手抚琴,七弦齐震发出龙吟,音波激得瓦片簌簌坠落。趁这间隙,他挟起青衫人撞破后窗,没入雨幕。
疾奔三里,燕九将人放在山洞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青衫人早已气绝。他摸索着从对方怀中取出一枚玉蝉,纹路入手温润,背面刻着北斗七星。
"天机阁的信物怎会在此..."燕九指尖微颤。当年母亲临终前攥着同样制式的玉蝉,说这关系着碧血刃的下落。那柄传说能斩断宿命的魔刀,正是二十年前导致天机阁覆灭的祸根。
洞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声。燕九握紧铁尺,却听见苍老道号:"福生无量天尊。小友手中的墨玉蝉,可否借老道一观?"
月光穿透云隙,照出来人鹤发童颜,紫金道冠上七颗玉珠泛着幽光。燕九虽看不见,却嗅到对方身上混着丹砂味的檀香——七星观主清微真人,据说闭关二十载未出山门。
"真人要这玉蝉何用?"
"为解一段因果。"老道拂尘轻扫,燕九忽觉掌心刺痛。玉蝉腾空而起,北斗纹路与拂尘银丝共鸣,竟在半空映出星图。斗柄指东,天璇位有血光浮动。
清微长叹:"果然在龙渊地宫。当年天机阁主为阻碧血刃现世,以七星锁龙阵封印地宫,却遭玄冥宗暗算..."他话音陡转,"小友可知自己为何天生目盲?"
燕九后退半步,铁尺横在胸前。雨声忽然变得粘稠,记忆深处泛起母亲冰凉的手抚过眼皮的触感。那年他七岁,大火吞噬草庐前,母亲用银针刺入他睛明穴...
"因为你是天机阁最后的血脉。"清微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母亲自毁双目,是为破'观星者不可自观'的禁制。如今七星移位,该由你重开地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