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潭的水汽凝结成霜,沈清夜握着扫帚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外门弟子的粗布麻衣抵不住千年寒玉矿脉的冷意,他呵出一口白雾,看着潭心那朵玉雕莲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戌时三刻,封印最弱之时。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沈清夜猛地顿住。他从未学过封印之术,怎会知晓这等秘辛?掌心忽然传来灼痛,低头看去,昨日在藏书阁被古卷划破的伤口正在渗血,血珠滚落青砖,竟在冰面上蚀出缕缕白烟。
潭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玉莲轰然炸裂,一道青光破水而出。沈清夜本能地伸手去挡,腕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低头只见一截莹白如玉的指骨正扣在脉门,细看竟是半幅残缺的手掌骨架,每一根骨节都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晕。
玉髓骨!传说中能重塑灵根的上古神物!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沈清夜还未来得及转身,咽喉已被冰冷剑锋抵住。"倒是省了我破除封印的功夫。"沙哑的声音裹着血腥气喷在耳后,"多谢小友相助。"
沈清夜盯着潭面倒影。黑衣人袖口绣着血色螭纹,正是三日前灭掉苍梧派的魔修标记。剑刃压入皮肤的瞬间,他忽然看清潭底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被水波扭曲的朱砂纹路,此刻在他眼中清晰得可怕。
"坎位错三分,震宫有残缺。"沈清夜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的清冷。玉髓骨突然发烫,幽蓝火焰自他掌心窜起,顺着剑身燎上黑衣人衣袖。
惨叫声中沈清夜就地翻滚,后脑重重磕在石碑上。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却想笑。十年了,自七岁那年测出杂灵根被扔到外门,何曾想过能催动这等真火?
黑衣人断臂处黑雾翻涌,筑基期的威压碾得沈清夜五脏移位。"倒是小瞧了你。"魔修狞笑,剩余左手掐诀,九枚骨钉悬空成阵,"正好用你血祭......"
破风声从东南来。
沈清夜瞳孔骤缩,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招式。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指尖沾着额心血凌空画符。玉髓骨发出清越鸣响,血色符纹与骨钉相撞,爆开的气浪掀翻三丈内的冰棱。
魔修倒退七步,满脸不可置信:"太虚血符?你究竟......"
话音戛然而止。一柄松纹剑穿透他的丹田,剑穗上玄玉叮当,正是沈清夜师父清虚子的随身佩剑。
"为师来迟了。"道袍老者飘然落地,目光扫过沈清夜血迹斑斑的衣襟,在触到他腕间玉髓骨时顿了顿,"夜儿可曾受伤?"
沈清夜撑着石碑起身,喉间突然腥甜上涌。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冰渣,落地竟开出朵朵霜花。他没看见师父瞬间收缩的瞳孔,更没注意到玉髓骨中浮现的女子残影——那与他有七分相似的眉眼正缓缓睁开双眸。
百里外的山巅,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收起观天镜,指尖在石桌上敲出奇异的节奏。冰裂纹茶盏中,沈清夜咳血的画面正在消散。
"第十七个容器。"他对着虚空轻笑,"这次能撑到第几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