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三皇子傅渊微末时主动与他合离。
可他登基后,却力排众议封我为后。
世人皆叹,当今圣上对我深情一片。
可入宫才三年,我的族妹黎知念被皇后仪驾迎入宫中。
我一袭素衣,脱簪请罪。
傅渊气极,恶狠狠地咬破了我的唇:
“黎今纾,你是没有感情的吗?”
可傅渊不知道,我早已时日无多。
1.
我忍受着刺骨的疼痛,抚摸着渐渐显怀的孕肚。许是气极了,傅渊折磨了我一夜。
他的动作毫无爱意,只一味索取,发泄一般地在我身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晨起时,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连站都站不住,饮下一大碗苦涩的汤药才恢复了几分。
傅渊冷笑一声:
“装模作样。”
我垂下眼睑,被他的话刺得心口发闷。
“陛下,该早朝了。”
我伸手想为傅渊更衣,他却黑着一张脸拍落了我的手臂,狠狠钳制住我的下巴。
“就这样不愿见朕?”
我知道,他不会听我的辩解,只能努力做出乖顺的模样。
果不其然,傅渊冷哼一声,有些粗暴的扯下凤袍,抬手将我抱起。
我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却被他急迫的吻打断。
“陛下,臣妾身子不适......”
见他未有所动,我只得示弱般小声唤了句:“阿渊.....”
傅渊的动作戛然而止,片刻后,他翻身下床。
“替朕更衣。”
冷漠又疏离,全然不复刚才急切的模样。
“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才更适合你。”
喉间一窒,一瞬间,鼻尖似乎有些酸涩。
2.
“姐姐身子弱,无福伺候陛下却还得霸着他。”
黎知念闯进了凤栖宫,面上是扭曲的嫉妒。
“倒不如让妹妹代劳。”
她轻蔑地打量着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身下的凤座。
我整理好情绪,淡然吩咐道:
“以下犯上,言语不敬,素云,掌嘴。”
傅渊却在此时出声阻止:
“皇后,阿念是朕的贵妃,又是你族妹,你如今怎变得如此无容人之量。”
他瞥向我的视线带着赤裸裸的戏谑与嘲弄,转而吩咐黎知念的侍女:
“素云意图以下犯上,掌嘴。”
素云被几个太监拖出了殿门,清脆的巴掌声和抽泣声响彻了整个凤栖宫。
心口又开始剧烈地疼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傅渊怀抱着满脸娇羞的黎知念出了凤栖宫。
传入耳畔的,是黎知念银铃一般的调笑声。
又是这招。
傅渊想逼我向他低头。
茯苓担忧地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强撑着身子,吩咐道:
“为本宫梳妆。”
心如同被针扎一般细密的疼,我望向铜镜里憔悴的面容。
入宫才三年,我竟变作了这般枯槁的模样。
3.
“娘娘,娘娘......”
茯苓惊慌失措:“大人被革了职,已经下狱了!”
“据说...是贵妃娘娘的父亲上了奏折,说大人借职务之便,结交大臣,意图谋反。”
手中的铜镜碎了一地,我直愣愣的盯着满面泪痕的茯苓。
我父亲虽为武将,却一生清正,恪守礼法,从未有过忤逆圣上之意。
黎知念的父亲,也是我的二伯,一直不忿我父亲承蒙天恩,位高权重。
可我父亲早年间为收复疆土,安邦定国劳碌了半生,至今身上的旧伤还会发作。
他的威名至今在边境为人称颂,他的功绩便是三岁稚童也能随口说上几件。
这份荣耀父亲当之无愧。
黎知念的父亲反而才是那个勾结大臣,满腹坏水的奸臣。
我想起傅渊冷漠的嘴脸,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走,陪本宫去养性殿代父请罪。”
4.
“求陛下宽恕臣妾的父亲。”
我褪去凤袍,卸下钗环,跪于养心殿外叩首。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却是满面春风的黎知念。
见到我,她像是见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嫌恶地用帕子捂住鼻子:
“姐姐这又是在做甚,后宫不得干政,堂堂皇后竟然干得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
未等我反唇相讥,首领太监张德禄尖细的声音传来:
“陛下在书房等着皇后娘娘。”
“娘娘,请吧。”
我顾不得背后黎知念嫉恨的目光,急忙跟着张德禄进殿。
御书房内熏着沉水香,原本定神的香气却让我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傅渊目光沉沉地望向我:
“皇后,你知晓朕不想听什么。”
我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
“父亲一向忠心耿耿,为大安收复失地鞠躬尽瘁。”
“说父亲勾结党羽、意图谋反,更是无稽之谈啊陛下,求您明察此事,还父亲一个公道吧。”
“放肆!”
傅渊大怒,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被他打落在地。
心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模糊的视线里,傅渊指着我满脸愤怒:
“你如此行径,怎配为一国皇后。”
我已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哀求般地扯住他的袍角,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阿渊,放过我父亲吧。”
5.
再睁眼,我已经躺在了凤栖宫的床榻上,傅渊立于一边,眼眸中盛满了欣喜。
我挣扎着想要下榻,却被他按住:
“阿纾,从今天起,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太医方才说,你已有身孕了。”
忽如其来的消息仿佛惊雷一般在我的耳畔炸响,我难以置信地坐起了身,怔愣地望向傅渊含笑的眉眼:
“阿渊、阿渊,我是不是还在做梦,我怎么突然有孩子了呢?”
一旁伺候着的素云与茯苓对视一眼,皆是喜极而泣,我颤抖着拂上平坦的小腹。
为傅渊挡下的那支箭深深刺入了腹部,伤了根本,我此生子嗣几乎已经无望。
我也曾尝遍苦药,期盼着能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
有个和阿渊的孩子,我也能在这寂寂深宫中有个念想。
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我时日无多的时候。
心口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替我把脉的太医摸着胡须笑吟吟地嘱咐着:
“娘娘身子康健,只是肝气有些郁结,还请娘娘放宽心,臣也会给娘娘开几副安胎药。”
是啊,药王谷的秘毒,自然是诊断不出来的。
我缓缓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内心涌上一阵欢喜。
稚子无辜,我既然有了这个孩子,必定会全力护住他。
是夜,我捏碎了丹丸,烟气袅袅,很快便融入夜空,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拂过,带着几分栀子的香气落入内室。
6.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钩吻,好久不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姐,药王谷的首席大弟子,牵机。
我正想跪地拜见,却被她稳稳搀扶住:
“堂堂皇后的礼,我可受不住。”
“当年你为了救那蠢货叛出药王谷,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看你这模样,似乎是......只有三个月了?”
我沉默着递上盛满金银的匣子:
“当年叛出药王谷,钩吻罪该万死。但我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求师姐看在以往情分上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护住这个孩子,也是护住了父亲和母亲。
傅渊看重子嗣,他不会让自己的嫡子有一位罪臣外公。
牵机勾起血色的唇,笑得肆意又张狂。
“你可知,这次要付出的代价,比上次你救傅渊的代价,还要大。”
她说的不是黄白之物,而是治疗过程中的折磨与痛楚。
这次可不只是保住我腹中这个胎儿,更要把我残存的寿命延长至一年。
天下间,除了师尊,便只有医毒双休的牵机能做到了。
每日的治疗,扒皮剔骨一般的疼痛将维持三个时辰。
我必须要在剧痛下保持十分的清醒,否则,治疗便无效。
半晌,只闻牵机一声叹息:
“......痴儿”
7.
中宫有孕并未削减半分傅渊对黎知念的宠爱,羲和宫日日传出丝竹取乐之声,来来往往的宫人无不艳羡着黎知念的盛宠。
甚至于,傅渊连协理六宫的权力都予了她。
我听着茯苓带来的消息,安静地躺在榻上休养。
刚经历过一轮治疗,浑身的疼痛尤在,就连动一下都让我疼得直冒冷汗。
“钩吻,你几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当年你可是......”
牵机不满的皱起了眉。
我愣了愣,无数记忆随着她这句话涌上心头,最终却化为了嘴角一抹苦笑。
“师姐也说,是当年了。”
或许是,自从傅渊对我下毒的那日起,我就变得格外谨慎,畏首畏尾。
8.
素云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娘娘,茯苓被皇贵妃杖责,眼见着....是快不行了!”
是了,是了,傅渊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力。
我深深地皱起眉,转头吩咐着:
“备轿,本宫倒要看看,黎知念到底要做什么。”
“给本宫狠狠地打!打到她认为止!”
黎知念尖锐的声音令我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也是贵妃,怎可如市井泼妇一般大吵大闹:
“皇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见到本宫非但不行礼,还随意动用私刑处置本宫的掌事宫女!”
我久居高位,素来为人和善,如今疾言厉色,反倒震住了不少人。
黎知念抚着脖颈上挂着的一串名贵的玛瑙串,不紧不慢到:
“此宫女偷了本宫的合欢佩,那可是与陛下的定情之物。”
“臣妾也是一时心急,并非有意。”
她的贴身宫女递上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她这才恍然大悟般“羞愧”到:
“原是本宫不好,娘娘赶紧将茯苓带回去治疗吧。”
“恭送皇后。”
我不欲与她争辩,忙去扶起双目紧闭的茯苓。
可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冰冷的温度让我的心跌回了谷底。
与我相伴十数年的茯苓,早已没了气息。
“来人!”
“给本宫打!”
傅渊及时赶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黎知念,可她双腿已废,傅渊来不及与我争辩,抱着她慌忙赶回了甘露宫。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凤栖宫,牵机眉毛皱的死紧,恨铁不成钢地边施针边骂:
“你个蠢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下一瞬,她惊呼出声:
“经脉尽断,心脉受损......钩吻,是谁害你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