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征战四方的女将军，与敌国皇帝裴怀绪战场相遇，坠入爱河。
为了他，我不惜背叛家族，抛弃故国。
甚至交出故国机密，只为与他长相厮守。
可裴怀绪却在利用我之后将我抛弃，另立新后。
大婚之日，望着新后与我神似的面庞，我不甘地嘲笑她是我的替身。
而她却捧着我的脸颊：“你难道忘了吗，我即是你，你亦是我啊——”
“沈缨缨，你该醒了......”
1.
空荡的大殿，门窗紧闭。
裴怀绪带人闯进来时，我正拿刀捅了他的新宠。
女人倒在我的脚边，长刀贯穿胸口。
她瞪着双眼面色狰狞，不住地呕血。
裴怀绪望着地上的人，皱起眉头质问道：“沈缨缨，为何杀她？”
我两手扶着隆起的小腹，缓缓抬头，痴迷地望着裴怀绪：“裴怀绪，你不愿见我。”
“可是皇儿想父皇了，折磨得我夜不能寐，我只好出此下策逼你露面。”
裴怀绪没有接话，只是吩咐宫人将殿内打扫干净。
我拉住他的袖摆起身，沾满鲜血的手在他脸上摩挲，留下斑驳的血痕：“况且我说过，无论你爱不爱我，凡是出现在你身边的女子我都会杀光。”
“裴怀绪，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我捋了捋秀发，红唇凑在他耳边轻轻呼着气：“裴怀绪，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应该恨透我了吧。”
片刻后，意想当中的暴怒并没有袭来。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死死盯着裴怀绪，企图找出一丝异样。
可他的反应犹如一口枯涸古井，任由我如何逗弄都不作任何回应。
裴怀绪目不斜视，将我推向侍卫处，转身离开：“送她回宫。”
此刻，我难掩心中愤怒，推开众人冲着他的身影大喊：“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我的是你，如今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也是你。”
“裴怀绪，我为了你背叛家族、背叛故国，抛弃一切。”
“甚至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
“裴郎啊，裴郎——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看我一眼——”
裴怀绪的身影一顿，侧过头道:“沈缨缨我想知道什么，你心中清楚。”
闻言，我笑弯了腰，笑得眼泪直流。
我何尝不知，于裴怀绪，我仅仅是一个制裁敌国的棋子罢了。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被他利用，不甘心他对我只有利用。
我神色疯癫，倚着门框扶额笑道：“哈哈哈哈哈，裴怀绪，你想知道情报，我偏不告诉你。”
“你不爱我，我自然不会如你所愿。”
“我非要和你耗到死，耗个地老天荒。”
......
裴怀绪走后，我砸碎了寝殿中所有的东西。
一旁的侍女小薇捧着我的鞋子：“娘娘，地上凉，请您穿上鞋子吧。”
我张开双臂，光洁的脚踏在碎瓷片上渗出丝丝血迹：“凉？砖是热的，哪里凉？”
脚底的痛意侵袭着我的理智。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与裴怀绪的初见。
彼时的我乃是大燕武将世家沈家的嫡女，奉命出征抵御裴国的入侵。
我与裴怀绪坐镇指挥，彼此不分伯仲。
战场相遇，一见倾心。
我与他皆知自己棋逢对手，长剑交汇的瞬间，我们同时偏移剑锋。
我侧过头对上他的浅瞳，裴怀绪的神色中带了几分惊艳与欣赏。
他冲我浅浅一笑，吊儿郎当道：“小爷我怜香惜玉，咱们改日再战。”随即便招呼手下将士撤退。
我心中疑惑却也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随时应对他的阴谋诡计。
未曾想当夜裴怀绪便单枪匹马奇袭我的军帐，并设计引我只身追击。
接下来的交战中，他对我放了水。
被我一剑挑下马，倒在我的脚边，连连求饶。
我的剑横在他的脖颈处，只需稍稍用力即可取走他的性命，为我大燕立下汗马功劳。
可不知为何对上他的双眼时，我迟疑了，见我迟迟未动手。
裴怀绪找准时机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沈将军，你舍不得杀我。”
2.
我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相处过，不免红了脸颊。
只得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你故意输给我，我赢得不光彩。”
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勾唇轻笑出声：“沈将军，既如此我们过几日再战。”
一来二去，我们在相处的日子中渐渐熟稔。
裴怀绪似乎有种魔力，吸引着我慢慢沉沦。
一颗名为“情”的种子在我心中落下，生根发芽缠满我的心头。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愈发舍不得对裴怀绪动手，甚至在得知他是裴国国君时，将军中机密交给他，只为与他长相厮守。
有了我的情报，裴怀绪一举制胜，我大燕惜败迫不得已割让城池。
而我则选择背叛家族背叛大燕，追随他回裴国，成为他的女人。
我为裴怀绪牺牲了如此多，他却在胜利后弃我如蔽履，将我丢在深宫视而不见。
“凭什么，凭什么？”
“裴怀绪凭什么不爱我？”我发了疯般嘶吼，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薇心疼地出手制止我：“娘娘，您腹中有小殿下，无论如何不要伤害自己啊。”
她紧紧抱住我：“您何必为了陛下折磨自己呢?”
小薇的话唤回了我的理智。
我疑惑地凝着她，眼中闪过迷茫。
片刻后，又恢复了昔日的模样。
我靠在小薇怀中，扯出一抹苦笑：“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曾经的裴怀绪有多好。”
“从前他为了见我不惜横跨千里......”
我的话尚未说完，一阵鞭炮声响起，伴着礼乐齐鸣响彻宫中。
我错愕地自小薇怀中抬头：“是迎娶中宫的乐声。”
“裴怀绪娶妻了，裴怀绪居然娶妻了？”
似是为了印证我的话，厚厚的宫墙外传来了训斥宫人的声音：“陛下大喜之日，都给我仔细着点，不得偷懒！”
一股怒意萦绕在心头，我咬牙切齿道：“好啊裴怀绪，竟然敢耍我。”
“怪不得不计较我杀了他的宠妃，原来使得是障眼法。”
说罢，我不顾小薇阻拦，提了剑气势汹汹朝着殿外冲去。
再见裴怀绪，他一袭红袍，韶光流转。
身旁的女子嫁衣如火，与裴怀绪十指紧扣恩爱十足。
太监正在两人身旁宣读封白清音为后的圣旨。
此时的他俨然换了副模样，神情中尽是不曾给予过我的温柔与爱意。
瞥见我的身影，裴怀绪默默将人往身后藏了藏：“音儿小心。”
他的举动瞬间激怒了我，我挽起剑花直朝他身后的女人而去。
两人被我的动作逼得步步后退，千钧一发之际白清音抽出发间金簪，弹指射出打掉了我的剑。
3.
我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微风漾起，白清音的盖头随风飘走，露出绝美容颜。
瞧见白清音的脸时，我立刻明白了一切，垂下头低低地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不等我有所动作，腿间一股热流涌出。
我捂着肚子，小腹传来阵阵剧痛。
鲜血自身下蔓延，绽出一朵妖艳的花。
我抬眸求救般地望向裴怀绪，希望他能做出一点反应。
未曾想他仅仅吩咐几个宫人将我抬回寝殿，找医师料理。
随即牵起白清音的手，继续封后大典。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我的口中满是苦涩。
裴怀绪和白清音的身影愈来愈远，我的视线渐渐模糊：“裴郎啊——裴郎——你为何不愿爱我。”
“你为什么不肯爱我——”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带回寝宫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产下孩子的。
只知道自己的心与身体都陷入极度的痛苦当中。
我躺在床上，大声嘶吼着，鬓发被汗水浸湿。
身旁零零散散几个宫人进进出出，小薇焦急地问着太医我何时能诞下皇子。
太医擦了擦额头：“娘娘身心皆受到重创，此胎，十分凶险啊——”
闻言，我一把抓住小薇的手气喘吁吁道：“裴怀绪，我要见裴怀绪。”
“告诉裴怀绪我不行了，快去请他。”
小薇欲言又止，见我失了力气摊在床上，终究点了点头：“奴婢去请，娘娘您撑住啊——”
凝视着小薇离去的背影，我再次发了力。
可天不随人愿，天色一点点变暗，小薇迟迟不见踪影。
而我也没了力气，犹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或许是快死了，意识模糊间我的眼前出现了裴怀绪。
他的脸上没有厌恶、没有冷漠、亦没有憎恶。
我期期艾艾地唤他裴郎，他犹如初见般朝我浅笑。
随着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道嘹亮的哭声响彻宫殿。
“生了，生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
我望着众人扯了扯嘴唇，虚弱地伸出手想看一眼我与裴怀绪的孩子。
可不等嬷嬷将孩子放进我的怀中。
裴怀绪的贴身太监匆匆闯入宫殿宣旨：“陛下有旨，皇子交由皇后抚养。”
我强撑着起身想阻拦，可却直直跌倒在地：“不许走，不许走。”
“裴怀绪，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孩子。”
“凭什么不来见我。”
我衣着单薄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睁睁看着裴怀绪用寥寥几字，抢走了我的孩子。
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落在脸上却唯余冰冷。
我知道裴怀绪是想用孩子逼我说出情报。
可他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情报，我所知道的早就全盘托出。
自我助他打赢战役，迎上他陌生的眼神时，我便知道我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了。
为了留在裴怀绪的身边，我利用了他想不损耗一兵一卒，妄图拿下大燕的心思，编造了关于大燕都城布防的情报。
果然如我所料，裴怀绪带我回了裴国，但我死死咬着情报不松口。
他也对我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逼我交出情报。
我心中凄凉。
裴怀绪啊，裴怀绪，聪明如你。
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也会算计你吧。
4.
我趴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眺着远方。
猝不及防间，一道黑影将我笼罩。
白清音手提长剑，寒芒晃花了我的眼。
她神色复杂地盯着我，张了张口却未吐出一个字。
我轻蔑一笑，用尽全力坐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你来干嘛，看我的笑话吗？”
“得了皇后之位，抢走我的孩子，你很得意吧。”
白清音并未接话，手中剑一横搭在我的脖颈处：“沈缨缨我不在意别的，只来取你的性命。”
“你杀我之事，是裴怀绪指使的吗？”
“若不是，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手指轻轻推开剑锋，低头顺了顺头发道。
见她不说话，我仰头媚笑继续道：“不明白为何？”
“蠢货，当然是因裴怀绪爱我啊——”
“你以为他娶你做皇后是爱你吗？”
“你错了，他爱的是我。”
我握住白清音的剑柄起身，手指在她的脸上描摹着：“你没发现，我们长得很像吗？”
“容貌相似，都会武功。”
“你是我的替身啊，白清音。”
“裴郎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哈哈哈哈。”我神色癫狂咯咯地笑着，在大厅中转着圈圈。
沉默了许久的白清音扶住我的肩膀：“沈缨缨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裴怀绪不爱你，亦不爱我。”
“我为何与你长相相似，只因我是你，你亦是我啊。”
“你该醒了，沈缨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