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我独自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秋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郁结。

手机屏幕亮起，又是一条催债短信。_这已经是今天第五条了，每一条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次次割裂我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

_

“小芳，进来吧，外面凉。”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里有心疼，更多的是无奈。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妈，我再坐会儿。”

婆婆叹了口气，拿着毛毯走过来披在我肩上。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满头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的立场——她是儿子的后盾，是这个家的守护者，哪怕这个家正在被债务的狂风暴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五年前，我和小军结婚时，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他在工地当工程师，我在商场做导购，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踏实。谁能想到，他会迷上了网络赌博，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是小赌，输赢几百块。后来越赌越大，输一次就想着翻本，结果越陷越深。就像一个人掉进了流沙，越挣扎，陷得越深。那些天，他整夜整夜地守在手机前，眼睛熬得通红，我劝也劝不住。

“你就这么看着儿子往火坑里跳？”我质问婆婆。

“他是个男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婆婆总是这样说，“咱们得给他时间，让他想明白。”

可是时间不等人，债主的耐心更是有限。一年前，他终于戒了赌，但留下的是110万的巨额债务。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全家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小军像变了个人，早出晚归地干活，省吃俭用地还债。但是这样的生活，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债务，更是因为那种信任被亲手打碎的痛。

“妈，我想离婚。”我终于说出了这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

婆婆的手顿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债没还完，你想让他一个人扛？”

“那我呢？我的人生就该陪他一起沉沦吗？”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婚姻就像一只小船，本该同舟共济，可如果这艘船已经千疮百孔，继续坐在上面，不是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也押在这场豪赌上吗？

“傻丫头，”婆婆轻轻拍着我的背，“你觉得离婚就能解脱了？债主找上门来，你以为你能撇得清？”

我沉默了。是啊，法律上也许可以撇清关系，但是人情债，却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些年来，婆婆对我视如己出，小军虽然犯了大错，但现在也在努力改过。

但是，爱一个人和原谅一个人是两码事。有些伤痕，时间也许能够抚平，但信任，一旦碎了，就像打碎的镜子，即使小心翼翼地拼起来，也永远会有裂痕。

“给他一年时间。”婆婆说，“如果一年后，债还不上，我亲自送你去民政局。”

我抬起头，看着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她的眼神坚定而慈祥，让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那句话：“世间本无情，冷暖自在人心”。也许，婚姻就是这样，需要在爱与责任之间找到平衡。

夜更深了，远处的万家灯火渐渐熄灭。我站在阳台上，秋风依旧吹着，但心里似乎没那么冷了。有些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有些担子，也不是你一个人在扛。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

一年的期限，既是对小军的考验，也是对我自己的考验。这一年里，我要看清楚，他是否真的值得我继续等待，而我，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继续这段婚姻。

“早点休息吧。”婆婆轻声说。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屋里。客厅里，小军正在算账本，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欲言又止。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愧疚、后悔，还有一丝希望。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不完美，却真实；有伤痛，也有温暖；有无奈，也有选择。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岁月的长河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