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为什么拿篮子装手榴弹?不是装的多,而是扔的快

徐渡泸说正史 2024-09-11 17:37:46

1945年抗战刚结束,国民党要独吞胜利果实,不许八路军新四军受降,大举进攻华北根据地,想从陆路抢进东北,上党、平汉战役在晋冀鲁豫解放区首先爆发,这是国共之间最早、最大的两场军事较量,抗战时期一个打游击战,一个打正规战,国民党来势汹汹,结果,两场战役却以八路军全胜结束,打的不仅是正规战,而且全是歼灭战。

1945年的129师部队,尚未完成从游击战到正规战的转变,把分散在各军分区的基干团集中起来组建野战兵团,兵力也占不到绝对优势,上党战役与阎军兵力大致相当,平汉战役是6万对4万。装备差的更远,上党战役前,全晋冀鲁豫只有6门山炮,多数步兵只有3-5发子弹,标准的“三枪八路”,大量新兵用的是刀矛 。

刘伯承把“必须极力节省弹药,以此检验干部的政治责任心”写进了战役预令,可见装备补给有多差。

集中兵力的目的是集中火力,装备不足的八路更不例外。此时的晋冀鲁豫部队,能够集中的支援火力,也就是轻重机枪和少量迫击炮,炸药也不足,爆破还只是工兵的任务,后来发明“飞雷筒”的聂佩璋,正带着工兵在挖坑道炸城门。

来犯的蒋军,自东至西,分别沿津浦、平汉、同蒲、平绥四条铁路线进兵,其中平汉路是重点方向,以新8军、30军、40军为第一梯队,后面还跟进4个军,企图一举打通平汉线。

晋冀鲁豫军区决定集中1、2、3三个野战纵队和地方部队,坚决阻止蒋军北上,以保证东北我军战略展开。这时只有1纵杨得志在平汉线上,其他主力刚结束上党战役,正从晋南赶来。晋冀鲁豫军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国民党军将要经过的地带,大举破路平沟拆除堡寨城墙,为平汉战役准备战场,目的就是让蒋军无地利可依,别想凭借坚固工事靠火力占便宜。

杨得志的冀鲁豫纵队本来奉命去东北,想到东北后收缴日军的武器装备,已经轻装了。杨得志回忆,决定原地参战不去东北时,有的建制连只留了四挺轻机枪,三分之二的步枪。

1纵1旅旅长杨俊生记载的更详细:全纵除1旅保持较全装备外,第2、3旅均已轻装,各有两个团的步兵连仅留轻机枪一挺,子弹百发,每个步兵班留步枪两支,各备子弹20发,除此以外就是每人四枚手榴弹。减下的轻重武器全部交地方部队。

杨得志说,从山西赶来的部队还在路上,以自己一个装备不全的纵队,要抗击兵力三倍的敌人。十月份的田野里隐蔽物极少,阻击战很难打,“30军是半美械化。漳河两岸一马平川,多是沙土地质,很难构筑工事。40军可以打近战。还能拼手榴弹,这在国民党军队中是不多见的。高树勋的新八军战斗力也不弱”。2纵司令员陈再道也回忆:杨得志1纵要去东北,已经轻装,装备不足,开始时独自担负阻击战,敌人三个军都是西北军的老底子,战斗力是比较强的,1纵打的很苦。

冀南陈再道的2纵刚成立,下属各旅来不急编组,各基干团以原来的指挥关系参战,上党战役后,才靠缴获用上了山炮,打完平汉战役才确定了三个旅的编制。

陈锡联三纵是太行下来的,熟悉山地战,不习惯平原战斗,“长期分散游击,没有协同作战经验,装备很差,弹药奇缺。“这位军委炮兵司令员回忆当年的战斗,当初的步炮协同没经验,动作很简单:一声号炮兵发射,二声号机枪开火,三声号步兵就往上冲。

如果说八路有优势,最大的优势就是斗志旺盛。

北进之敌一副正规军的样子,以两个并列纵队战备行军,各梯团交替行进,以驻军掩护行军,日均行程四十华里。以便及早宿营,布置警戒,防止夜袭。

晋冀鲁豫部队的打法是,以运动战为本,力求野战歼敌。对蒋军据坚固守的村落,集中兵力分割围歼,这种打法,出于对蒋军透骨三分的了解和分析。刘伯承指出,蒋军的优势是火力强,擅长构筑工事,步兵射击较准确,长于防守 。弱点是过度依赖工事,不善野战,不敢近战,不会打夜战,特别是怕打白刃战。于是,近战歼敌就成为晋冀鲁豫部队的杀手锏。

为抵消敌人的重火力优势,就要隐蔽接敌,接敌在夜晚,发起进攻也在夜晚。解放战争的所有进攻战斗,除特殊情况外,在战略决战以前大都是夜间战斗,哪个野战军都是如此,这是由装备条件决定的,特别是缺乏防空手段时期。

刘伯承的战术,特别强调集中兵力于主要突击方向,以短促而猛烈的火力掩护突击队撕开突破口,得手后迅速向两翼卷击,同时向纵深突破。刘帅的战役指挥是连国民党将领都佩服的,上党战役是连续围城打援,‌围三阙一,野战中近战歼敌。邯郸战役是预设战场,阻击来敌,然后集结主力钳形突击,以村落战和追击战大获全胜。

近战水平的高低,主要体现在白刃战。

突击队上刺刀,不是一支八路重视,上党战役时的晋冀鲁豫部队在突击队编组上,和东野后来总结的“四组一队”(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一样,担负突击的叫突击组。刘伯承的军事文电中,白刃战的出现频率特别高,训练时参谋长李达亲自示范刺杀动作;东野更不用说,林彪把白刃战作为衡量部队作风是否优良的一把尺,司令部的实力统计表专门把全军刺刀实有数单独列为一项;西野别看兵力垫底,出过全军顶级刺杀英雄刘四虎,闻名全军的兰州战役长矛连长张保英;华野更直接,粟裕对白刃战论述不多,但华野的突击队分组里,突击组不叫突击组,叫刺刀组。

“三枪八路”后面还应该加上一句“挎篮战士”,攻击发起,山西河北八路的掩护组投弹手,除了胸前插的,腰里别的,每人还挎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手榴弹。山东八路也一样,打泗县时让解放战士很好奇。大篮子里的手榴弹,不是《亮剑》那样只当个篮子用,手榴弹的摆放是有讲究的:旋盖要全部拧掉,弹弦系在篮筐上,进入投弹距离拔出来就甩,又快又密,突破点上瞬时炸响上千颗手榴弹不是什么难事。平汉战役在一个突破口上,就集中过二百多“篮子兵”。

平汉战役又称邯郸战役,国民党叫漳河北会战,逃回去的军统随军组组长孔繁瑜报告上级:“八路作战真勇敢。土造手榴弹一炸两半儿,他们用篮子装着上阵,真厉害,枪打的多密,还是向我们冲,尤其到深夜,屋上屋下,房内房外,都是枪声喊声,有的八路是从地道里钻出来的,把我们打的莫名其妙。”

平汉战役蒋军的作战过程是:进攻——受阻——遇袭——退进村落修工事——被合围——援军无望——突围——被歼,这个流程也是国民党军后来打野战的惯例。

近战夜战和行军力是怎么来的,华北、华中敌后严酷的抗战环境和频繁的反扫荡作战。日军《华北治安战》记载与八路军一个年度就作战数千次,只要在中国战场和日军交手,就必须拼刺刀,这是由日军的装备特点和战术规定决定的,不是谁想不打就能躲过去,蒋军为什么不能打近战夜战,蒋介石心里最明白,早在1930年中原大战,中央军嫡系被吉鸿昌的大刀队砍得抱头鼠窜时,他就说过:

“我军战略自开战以来,本立于主动地位。但最近总是听人来攻,而我军未能反攻一次,且处处陷于被动地位,此实为我革命军之羞也。譬如一个人任人来打,而不思还打,世人则必以我为无能,而打我者反以为真能强于我也。。。反观阎、冯之官兵,日间睡觉夜间偷营,而且每团内分定班次,规定时间前后分班攻守,故其兵力节省而不感疲劳,乃能持久。“(《蒋中正手书诰诫各将领敌我两军态势与战略…》1930年 6月 1日)

不会打夜战的后果,蒋介石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只有白天能打仗,匪则日夜皆能打仗。因此在一天之内匪有二十四小时可以利用,我军最多只有十二小时可利用,匪军在半天可以做到的,我军则需二天或三天才能做到,这样下去我们怎么不失败呢?” (蒋介石:《剿匪战事之意义与重要原理之综述》1947年4月27 日)

上面这段话话音未落,二十天以后,孟良崮74师全军覆灭,于是他又想到了运动战:

“我军不知采取运动战,不知主动攻击敌人,只知以稳扎稳打为保存实力、观望不前之掩饰口号。或株守一地,或阵布长蛇,首尾不能相应,予匪以运动集中、各个击破我军之机会,致匪越战越强,我则兵力日减,士气日以萎靡不振。”(蒋介石:《对匪军战斗手册之研究及对策》)

“国军”的援军为何总等不来?平汉激战时,已从石家庄出动的蒋军嫡系16军等部做个样子就退回去了。蒋介石从不在援军的主动性积极性上找原因:

“ 我们一般赴援部队因为在未出发的时候不先加研究,更没有切实的准备作积极的行动,而只怕在中途被匪军伏击或包围,这样一开始便没有信心,就存着不能达成任务的心理。同时被围的部队因援军不能及时达到,又不相信援军能达成其增援目的,因而不敢持久固守,宁可冒险突围以致全部覆灭”,这是“ 我们国军将领最可耻的一件事。”(《剿匪战略战术的总检讨》1947年4月20日)

尤其要说的是,平汉战役的国民党军,不仅火力占优势,而且是蒋军中为数不多曾以白刃战、夜战见长的地方军系,除了河北民军,新8、30、40三个军都是冯玉祥的西北军旧部。

30军是打台儿庄的主力,40军打过临沂大捷,抗战前期都是在一线敢和日军白刃相搏的中国军队。抗战后期,30军在国府坐待胜利的大环境下没怎么打仗,调到宜昌接替18军守石牌。40军一直在黄河沿岸对日作战,44年灵宝会战是40军帮胡宗南稳住了盘子,40军是庞炳勋的部队,出自国民三军,也是西北军的训练底子。两军原本都以打近战闻名。

是什么让吉鸿昌带过的部队连近战夜战都不敢打了?老蒋收买和分化、控制的结果。

蒋介石为了控制30军,不断往里分发 “中央军校“的学生官,派入大量政训人员,30军被渗透控制,但杂牌的根儿去不干净,混了个半嫡系的外号,原来的老传统也丢得差不多了,在国民党军内部仍然饱受排挤,内战中始终被分割使用,士兵月饷只有胡宗南部队的80%。靠半嫡系的身份弄了个半美械军,但战斗力在八路眼里已经不如40军。

再有作战特点的部队,进了蒋军这口染缸,都会被泡散了本色。

孙连仲十一战区长官部研究室主任刘庄如回忆,其派出的谍报人员密报,进入解放区的部队军纪极坏。30军是千里迢迢从湖北宜昌的三斗坪来到新乡,曾提出稍加休整,等辎重部队到达再北上,但蒋介石催促兼程前进,只得把大行李都远远抛在后方,携行弹药不足一个基数,口粮不足三日份,于是借着因粮于敌的名义开始抢粮。

马法五被放回去后,曾在北平的长官部会议上说过一句话:八路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能吃苦肯干,我们一样做得到。

可不是,西北军吃苦耐劳、严格训练的军风都给败完了,只剩在“国军“中吃苦受气了。

在新乡的孙连仲看了刘庄如送来的战败情报,仰天感叹,“在宁都碰上个董振堂,这里又出了个高树勋,真想不到。“

十一战区参谋长宋肯堂的上校侍从参谋杨若膺回忆,孙在战役检讨会上说,八路军对游击运动战,尤其是夜战很有一手,必须同心同德,全力对付。宋肯堂的战术检讨则称:“官兵不谙夜战为今后与八路军作战之致命伤,加强夜间教育演习, 为今后部队教育重点。“

会上有人提出惩办新8军后方留守人员,没收该军在后方仓库中所有物资,孙连仲说,按照国法人情,未同谋者无罪,此事必须慎重考虑。事实上孙已暗中通知该军留守人员及时迁移,将物资分散处理,用于该军眷属的日常生活,孙连仲这位老行伍,对西北军旧属尚有胞泽之情。

解放区对平汉战役的西北军官兵,当时的宣传口径都用放下武器,而不是被俘。除自愿参加八路的,大部分人予以释放。

平汉战役的胜利有两个重大收获,一个是发起了高树勋运动,一个是推动了王克勤运动。高树勋揭开了国民党杂牌部队反对内战火线起义的序幕。王克勤创造了人民军队带兵、爱兵、练兵的新形式,这位从西北军旧部过来的机枪射手,成为解放战争名闻全军的带兵模范。王克勤在定陶战役牺牲,刘伯承司令员含悲亲拟唁电,追怀这位好战士:国民党就是用一个整编旅,也换不了我一个王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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