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热,所以这两天都是在客厅,有空调的屋子敲的文章,昨天只是写了一篇求书的广告,今天也并没打算仔细写什么。
今天看完了安部公房的「箱男」,我认为,摄影的人可以买一本看看。
书中提及了相机这一物件的存在,比较细致地描写位于箱子中,通过长方形窗口朝外窥视的体验。
读到某一章的末尾时,我想到这么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害怕成为箱男?』
在我刚拿起相机的一阵子,我巴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我希望任何人「可以感觉到我,但是并看不到我」,现在的情况却是正相反。
一周前,我又一次遇见了包臀裙女人。
她一走路,屁股下面的缝隙中就露出两条发光的腿,我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我想贴住她,给她施个定身法,在她向前迈出一步,两腿前后交叉,臀部的轮廓凸显得十分明显时,定住她的身体。
而且,一定要在阳光下,这种照片最要紧的就是阳光制造出的阴影。
可是,我总是——肯定是不能如愿的。
每当这时,我就会呼唤一个愿意由我为其拍照的女人,让我可以在丁丁挺立的时候摁下快门。
我会在尾随这些并不顺从的「模特」身后摁快门时,做这样的美梦。
此刻我是箱男的话,那一定可以顺遂心意,因为我知道,让我无法拍下梦寐以求的照片的原因,不只是模特不配合,更紧要的,还是旁人的存在。
上一次,我尾行于包臀裙身后,大概走了一百多米后,终于因为面前横行的机动车导致我被她远远甩开。
女人在我的右前方,我本想追下去,可当我的视线扫向左前方时,一个陌生女人,她的头和视线转向了我。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立刻右转弯,放弃了包臀裙。
成为箱男,如果单单能在街拍时成为箱男,也许对我没有任何坏处吧。
但是,街拍时的紧张感与刺激感,是否就会大打折扣呢?
说到底,其实我还是不懂真正的箱男。
不过,我大概总是知道,箱男看似追求不被人关注的状态,但其实,他们的欲望并不会消失,至少是对于女人的愿望。
尤其是,窥视女人的愿望,「透过」窥视得到性的满足。
至于有人说,箱男是指代任何的社会底层人,这个,我不认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箱男,只要你见过箱男,并且对他产生好奇,那么,你大概就躲不过成为箱男的命运了。
但是,成为了箱男,就失去了世俗的功名利禄,这个,我能舍弃吗?
大概就是这一点,让我对「成为箱男」感到恐惧吧。
我说,我可以一直拍,除了拍照,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做,如果可以一直拍,不愁吃喝的话,一直拍,拍到死就可以了。
正是我意识到了自己心中潜藏的这一意愿,意识到原来我有成为箱男的潜质时,我就感到了恐惧。
可我仍然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也许是关于能否确知自我存在的问题。
也许,是与社会的联结?
最近上街拍照,紧张感已经减少了很多,拍照也没多少劲头了。
我想,我所需要的紧张感与刺激感,其实就是在说,我想要体会到与社会的联结吧?
即便是被虎视眈眈地注视,可是,也许就是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被逼出的冷汗,更新着我的体验,驱使着我下一次的出行吧。
我想——这大概可以作为明天的话题。
如今,你在街上掏出手机,举起相机,不会再有人刻意瞅你一眼。
那么,在这种被人所无视的状态下进行个人行为——但也许是被一些学者视为个人与社会的接触时,拍照者的处境,是否就是箱男的处境呢?
我们那种窥视的欲望,夺取被摄体的欲望得以在众目睽睽下被满足,身体也不会遭受不良后果,此刻的我们,不也是箱男吗?
没有与社会的互动,只有自己的幻梦,只有不知何时从何处射向我们的气枪子弹——某个被摄体,或某个非被摄体明确投来的视线,才能带给我们走出箱子的念头。
而也许,那个将视线投向我们——也许是鄙夷的视线——的那个人——很大可能是个女人,她后来也会买上一台相机,学着我的模样走上街头呢……
而当我再在街上看到她的时候,也许,我摄影的欲望就如同看见恶心的东西便反胃一样被我从身体里吐出去了。
我会被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东西驱逐得没有安身之处。
那天,我走在风情街上,看见一个精瘦的矮个男人,背着个书包,双手抓着一台相机,和一个差不多半米长的白色镜头。
看见它的镜头,我鄙夷它,我很满足,但看到它小腿上精瘦的肌肉时,我感到了自卑。
它走的路比我多,身体比我强健,我自卑的就是这个。
这是我心底最原始的自卑,犹如,我在大学时,最讨厌的便是那些长相帅气,交过很多女朋友的男学生,他们的丁丁一定很硬很长。
生殖器自卑。——这是我作为箱男,无法逃脱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