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鬼方繇的灵识正在天命镜内跟圆脸小孩大眼瞪小眼。
天命镜的魂体释放出威压，想要迫使鬼方繇屈服。灵识虽然不会有外在吐血这样的表现，但直接纯粹的精神攻击，就像是锤子直接敲在大脑柔软的脑髓上，更加避无可避、更加无法忍受、更加痛到难以言喻。饶是连万箭穿心这样的大场面都经历过的九命相柳，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突变。
圆脸小孩可爱的五官与没有瞳孔一片漆黑的眼仁组合在一起，让人看过去就忍不住心里发毛。“鬼方繇，你还是选择反抗吗？”鬼方繇突然觉得浓重的倦意向自己席卷而来。“如果你想要一个听话的族长，那当初就不要选择我。”
原本因为发烧而看起来有些淡粉的皮肤，眼瞅着开始变得越来越红。小夭俯身抱住相柳，只感觉相柳皮肤下的筋脉都在颤抖。天命镜不说话，只是一波一波释放威压。鬼方繇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受着。一人一镜，一个圆脸孩子对着一个棱角分明且清冷的青年男子。
❤️02“你再不服软，就真的要消散了。”圆脸小孩的神色中似乎带了些不解，“这些年来，鬼方也已经经历上百任族长，还从未有你这般，这么难缠又混不吝的存在。”“桃花精血激活濒死的妖丹，光阴盏为引为我重塑记忆，天命镜为器辅以鬼方秘术让我再活一次。
所以，现在我就只是这颗妖丹对吗？”鬼方繇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另外的地方。声音出来的时候，鬼方繇觉得很神奇：自己都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了，还能说话？在复活之初，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纠结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后来在跟小夭、在跟毛球和皓月的相处中，他才逐渐打开心结。因此此刻，看到自己从人形变成九头海妖再变成桃花包裹的妖丹，他有种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的感觉。
“所以，不管实质上我认为我是谁，但是客观上，我已经不是九命相柳了。”鬼方繇明明是想叹气的，但是目前的形态显然表达不出他想表达的情绪。圆脸小孩听到他这话也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说道：“你们真是奇怪，总是纠结一些在我们看来很奇怪的点。”“那是因为你就是一面镜子，不管是本体还是现于人前的，都是一面镜子。但是你看我们妖族还有神族，初生时，赤条条的本体来，修炼着修炼着就开始化成人形，然后随着能力越来越强，还能随意变幻外在，但不管怎么变，总归我们的本体就只有那一个。”鬼方繇突然自嘲地笑了“我跟你一面镜子说这些做什么。”
天命镜冷哼一声，收回了释放出的力量。于是，那颗硕大的妖丹，又慢慢聚成了九头海妖的模样，再从九头海妖变成了人形。
❤️03“上古时代，女娲伏羲大神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们这样的神器有很多。或者说，现在你们叫我们是神器。在当年，我不过就是女娲娘娘平时最常用的一面镜子而已。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启的灵智。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开始意识到我是谁。
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在我可以化形那天，女娲娘娘带回了一个漂亮的红绸子系在了我的脖子上。”天命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女娲娘娘说，那是送给我的化形礼物。”“从那时起，尘念就跟我在一起。我又一点点看着她生出灵识，然后好奇地每天叽叽喳喳，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
“每次我稍微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她就会瘪着嘴带着一副哭腔说一句那我不问了，然后至少三天不会再理我……”鬼方繇一边听天命镜说往事，一边抬头望了望并不存在的虚无的天。对他们来说，时间的意义，仿佛就是没有意义。他们看人族，人族如蜉蝣。朝闻道，夕死可矣。那道，应该是什么道？
❤️04天命镜其实已经不太清楚自己有多久没这样正儿八经说过话了。鬼方用秘术跟他沟通，他显示预言或传达指令，寥寥数语。他好似也没指望鬼方繇回应他，停了短暂一瞬，便继续说道：“天象的异动和上古神族的凋零来得很突然。”“我只知道有一段时间，女娲娘娘变得很忙碌很疲惫，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镜子，都是匆匆忙忙进门，再匆匆忙忙出门。”
“我和尘念都不是武器。帮不了她什么。”“后来，女娲娘娘再也没有回来。”“再后来，天地间的灵气动荡，我和尘念都陷入了沉睡。”“再醒来的时候，斗转星移，所有的上古神都已经陨落。而我们，竟也成了极其珍贵的所谓上古神器。”“我本想着，世间寂寥也无妨，总归我还能跟尘念互相作伴。斗转星移，其他也都是虚妄。”鬼方繇突然凉凉地插嘴：“尘念是被涂山家的先祖诓走了吗？你又是怎么来到鬼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