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三月初七,我亲眼看着老婆将钢钉一寸寸敲进我的身体里。
她伏在棺盖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大师说了,用活人祈福,阿砚就能醒过来,老公你肯定会帮我的,对吧?”
后来她的白月光真的醒了,而老婆跪在暴雨里发疯般刨开棺木——
满手血泥里,她嘶喊着说她后悔了。
1.
清明节当天,从不肯带我回老家认亲的老婆沈星晚,突然提出要带我回老家扫墓。
我内心一阵惊喜,以为老婆终于愿意跟我一起好好过日子了,便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兴高采烈地跟着她回了老家。
刚到山上,老婆就从背后抱住我。
我愣了一下,以为她在撒娇,就想转身回抱她,却听到一句:
“老公,对不起。”
她刚说完,我的后颈立马传来一股刺痛。
沈星晚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注射器,直接在我脖子上打了一针迷药。
在即将昏迷过去之前,沈星晚抚着我的脸轻声说:
“徐书言,清山大师说了用活人祈福就能让阿砚醒过来,你向来最疼我,肯定会答应帮我的对吧?”
意识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模糊。
但沈星晚的话却给我棒头一击,瞬间清醒了几分。
许砚,沈星晚去德国留学时期的白月光。
六年前因为遭遇绑架,被绑匪殴打致昏迷,变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
许砚变成植物人后,沈星晚就变得十分迷信。
许砚昏迷了六年,沈星晚就陪在他身边六年,每天不是去医院为他擦脸洗身就是去寺庙找大师为他祈福。
不仅如此,为了祈祷许砚早日醒过来,沈星晚曾不远万里驱车到藏区大昭寺磕头跪拜,一人在那挂满8888米经幡才肯回来。
直到一个月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沈星晚做好心理准备,她才停止了一系列疯狂举动。
也是从那天起,沈星晚突然不再去医院探望许砚。
我以为她是彻底死了心,不再对许砚抱有希望。
却没想到,她会为了许砚能活下来,竟然想出了用活人献祭、以命换命这么离谱的法子。
“沈星晚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沈星晚却像着魔了一样,压根不给我机会。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沈星晚找来人摁住我,用绳子死死将我捆住,“那年阿砚被绑架,要不是你拦着不让我救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当年许砚被人勒索绑架,沈星晚接到绑匪的电话,二话不说就要冲去救人,全然不在乎那天是我和她的婚礼和肚子三个月大的孩子。
要不是我拦着,我不敢想象她们会遭遇什么。
但我没想到,我的老婆沈星晚会将许砚差点被撕票这件事全都怪在我身上。
“我不让你去救人,是怕你和孩子出意外!而且那场绑架压根就是许砚自己...”
我还没说完,就被沈星晚打断。
“孩子?就是因为孩子,还有你,才让阿砚被绑匪殴打至植物人!”
提到孩子,老婆沈星晚突然露出疯狂的神色。
“要不是你和孩子,我也不会犹豫不去救人!”
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不断从心里涌出来。
老婆沈星晚接下来的话就像一盆冰水,一点一点浇灭这些年我对她的爱意。
“阿砚多次病危差点...你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是罪魁祸首!”
“一个差点害死人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活着?”
“徐书言你不知道吧?阿砚第一次病危的时候,我就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沈星晚将怒火和怨恨牵连到孩子身上。
许砚被送进抢救室的第一晚,她就给自己灌了一碗堕胎药。
想杀死肚子里那个让自己怨恨的存在,也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给许砚陪葬。
“沈星晚,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一股强烈的痛苦席卷而来,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灼热的腥甜在喉管翻涌,我气急攻心猛吐了一口鲜血,马上失去了意识。
2.
等我恢复意识,整个人已经被放进了封闭的檀木棺材,身上的手机手表也全都被收走。
外头时不时传来铁锹掘土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沈星晚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她真的要拿我的命去换许砚的命。
我从前爱的那个善良温柔,承诺永远会对我好的沈星晚是真的消失了。
不过也是,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我呢?
棺材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觉到死亡在一点一点逼近。
我调动全身力气,拼命捶打棺盖。
“沈星晚!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信他们!”“我是你的丈夫!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苦苦哀求,只换来她残忍拒绝。
“徐书言,你别挣扎了。这是你欠阿砚的,你该还他。我答应你,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
跟我表明心意的时候,沈星晚也曾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徐沈两家豪门世交,我和沈星晚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十八岁定情,二十岁订婚。
最爱我的时候,沈星晚曾说过,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只有我,还说永远只会对我好。
但这一切因为许砚的出现,都变了。
“沈小姐,时辰快到了。”
外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立马就认出了他是沈星晚为救许砚请的大师清山。
清山的提醒加快了挖土的速度,周遭开始变得越来越安静,我难以控制地心慌焦急起来。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了吗?
不行,这一切就是许砚的阴谋。
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
“放我出去,沈星晚,求求你,快放我出去。”
“星晚!你别走,快放我出去!”我不死心地锤打踢踹棺盖,撑破喉咙大声喊叫。“许砚被绑架的事是假的!他压根就不会死,植物人状态也是他装的!星晚,我求求你信我一回!”
两个月前,我意外得知那场绑架完全就是许砚自己一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为了阻止沈星晚跟我结婚跟我在一起,许砚费尽各种心思,不惜做出绑架勒索这等骗局。
这些事我都曾向沈星晚说过,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信过。
“徐书言!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棺外传来沈星晚一阵怒斥。
毫无意外的,这一次我的老婆沈星晚又坚定地选择了白月光许砚。
“直到现在你还想骗我!你说阿砚是自导自演的,那现在躺在医院的是谁?医生说他没几天可以活了,你居然还敢这样污蔑他!”
“徐书言你心思这么歹毒,还说你不该死!”
听到这些话,我蜷缩在檀木棺材里拼命摇头,想跟沈星晚解释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许砚说的都是假的,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信我呢?
我胡乱地挣扎着,没一会指甲缝里全是抓挠棺盖留下的血痂。
“星、晚,你当真要为了许砚、牺牲我?”
“你告...告诉我,这只是你...的一个恶作剧对不对?”
越来越稀薄的氧气已经开始让我大脑混沌,我不死心地向沈星晚求证,祈求这只是一场梦。
3.
听见我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沈星晚的心不可控地抽痛了一下。
“对不起,阿言。”她跑过来趴在棺盖上,手指轻描着我的模样,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这不是恶作剧。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就当是你还我和阿砚的,好吗?”
“不,不要!”
我痛苦地挣扎拒绝,可到底这不是一场梦。
下一秒,铁锤敲击钢钉的声音骤然响起。
“啊——”
一根粗长的尖锐钢钉穿过棺盖死死钉在我的肩膀上。
钢钉捅穿了我的肩胛骨,我疼的差点昏过去。
“好,疼——阿晚,求你放过我。”
可棺外的沈星晚却是下定了决心,当作什么都听不见。
又一钢钉入骨,我疼的咳出血沫,向沈星晚发出最后的哀求。
“星晚!星晚救救我!我好痛!你不是说一辈子...会对我好的吗?”
为什么会突然食言了呢?
听清我的质问,沈星晚握着铁锤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阿言,我...”
她愣怔了一下,脑海里快速划过与我在一起的那些美好回忆。
就在她要松手的时候,清山大师的一句话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沈小姐,许砚先生那边等不起了。徐书言害许砚先生变成植物人,一命偿一命,这就是他的命数。”
“只要他死了,许砚先生就能活过来了,你难道不希望许砚先生活下来吗?”
砰的一声,又一根钢钉刺穿了我的右腿。
“对不起阿言,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许砚死去,大师说的对,这就是你的命。”沈星晚一边说,一边从大师手中接过最后一根钢钉:“不过阿言,你不用害怕。等阿砚彻底好了,我就下去陪你好不好?”
一滴泪不可控地从眼眶夺出,沈星晚挥着铁锤,将最后一根钢钉用力扎进我左腿的位置。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的生命力。
微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铁锈血味,我不敢再挣扎,也说不出一句话。
意识混沌中,我感受到棺材已经完全被厚重的泥土覆盖住,还撒上了奇奇怪怪的药水和符纸。
“沈小姐,献祭完成。快回去医院看看吧,或许这会许砚先生已经醒过来了。”
听到大师的话,沈星晚游移不定的神色立马转为了惊喜。
“嗯我们快回去吧,千万不要让阿砚等急了!”
沈星晚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绝望地闭上疲惫的眼睛,无力再做任何求救和挣扎。
...
“许砚,事情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尾款记得付给我。”
沈星晚走后,清山大师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拉了回去。他踩在棺材所在的土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清山大师?许砚?
他们是一伙的?果然我猜的没错,这一切都是许砚要害我?他费劲心思要把我从沈星晚身边赶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我内心窝着无数火。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