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合欢宗最窝囊的师尊,捡到骨瘦如柴的戚尤时,系统还在加载中。
大徒弟辞赋主动承包育儿工作,每天举着戒尺逼戚尤背门规。
深夜戚尤爬窗给我送炸鸡:『师尊别吃大师兄做的,他手脏。』
突然激活的系统尖叫:『宿主快虐待反派小师弟!他现在应该恨透你了!』
我震惊:『你说小的这个才是反派?』
1
师尊,食不言。大徒弟辞赋将甜豆推到我面前,慈爱快漫成春水。
我攥紧汤匙把十八道菜夸得雨露均沾——上回少夸了道醋溜白菘,听说他抱着菜谱在厨房哽咽了半宿。
『小师弟该考《道德经》了。』他起身时广袖带翻糖罐,阴恻恻盯着窗外练剑的身影,"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瞄着他袖口新绣的"相夫教子"纹样不敢说话,正偷偷把糖渍往裙摆上蹭,突然有机械音刺入耳膜:
【叮!反派养育系统激活!请宿主即刻执行主线任务:收养天命反派小师弟戚尤,虐其身心,夺其金丹】
竹筷啪嗒掉进甜汤。
窗外正被辞赋抽查功法的戚尤若有所感,突然转头冲我轻笑,嘴型分明是:晚上给你送宵夜。
我望着戚尤笑得纯真的脸和辞赋挥的虎虎生风的戒尺只觉一阵心梗。
系统发出尖锐嗡鸣,【任务偏离度70%!请立即矫正剧情!】
夭寿了,系统迟到三年,现在让我去虐待乖巧小徒弟戚尤?这是不是搞错了对象?
2
我深陷团团兽织就的云絮沙发里——这毛茸茸的垫子是辞赋用《女红大全》炼化的,戚尤不知从哪薅来百八十只团团兽,把我房内堆成大型碰碰车乐园。
『宿主必须夺取反派的......』系统机械音卡得像坏掉的留声机。
『但你迟到了。』我揪着团团兽的尾巴画符。
『剧情节点......』
『但你迟到了。』
滋滋......轰!
系统突然炸出电音嘶吼:【三年!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怎么过的吗!在时空乱流看996个宿主谈恋爱!】
我捏爆了团团兽的鼻涕泡。
窗棂忽地被顶开,戚尤拎着油纸包翻进来。
『师尊说过戌时要吃宵夜。』少年像只叼食归巢的玄凤,轻巧落在我榻前锦垫。油纸包掀开的刹那,咸鲜气息裹着奇异花果香扑面而来,竟是裹了合欢花蜜的炸鸡。
『大师兄想往炸鸡里掺苦瓜汁,说要培养弟子吃苦耐劳的美德。』我大惊失色。
『不过我糊弄过去了。』戚尤叼着鸡翅尖含糊道,被烫得直吐舌头也不松口,『师尊床头看腻了的话本子,弟子都帮您换成《霸道师尊爱上我》了。』
我木然地往嘴里送着炸鸡,心里疯狂摇晃系统,这真的不是我的好徒弟,而是灭世大反派吗?
戚尤忽的跪坐直身子,把锁骨处青紫的戒尺痕往月光下挪了挪:『不像某些人,只会给您背《诗经》。』
我假装没听见。
张嘴咬下酥皮的一瞬,戚尤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颈。
干燥的拇指擦过我唇角,戚尤语气中带着宠溺:『师尊吃得到处都是,大师兄看到又该说你浪费食物。』
他低笑着将指尖含入口中,舌尖缓慢扫过指节上那道熟悉的旧疤。
我只觉脸上温度升高,想轻斥他的话语又吞了下去。
小徒儿想要和师尊贴贴怎么了,他笑起来,可比刚捡他那会好看多了。
心疼的眼神在他身上流离,戚尤正色,『师尊这样看着我,就好像看着山门口乞食的蠢小白。』
小白是寒冬季节来我山门的流浪猫,冻得要死还勉强站起来朝我喵喵叫。
我喂养了它,它却不知,还以为我是它的懦弱猫小弟,时不时叼些死麻雀、死老鼠来我屋里。
惹得辞赋多有不满。
两个师兄弟在对小白的态度上倒是很一致。
『不许说小白蠢,颜值即是正义!』我挥舞着手中的鸡翅,为我的小白说话,想起小白倨傲的喵喵喵,我拢了拢抱枕,忍不住笑了起来。
院外突然传来辞赋的脚步声,戚尤一挥手熄了烛火,『师尊喜欢就好。』
『我和师兄再去切磋几把,把他引到前院去』,他翻窗时还不忘拉踩师兄,『师兄总是催你早早入睡,不像我……』
窗外飘来他压低的笑:『师尊,你想看的《合欢宗秘史》第三卷,我帮您藏在团团兽育儿袋里了。』
3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
我手掏着育儿袋里的《密史》,恨不得把头扎进去当鸵鸟。
系统发出滋滋乱码音,十分气急败坏。
『完不成任务,你会被这个世界抹杀。剧情偏离这么多,这个世界会崩溃的。』系统急得团团转。
被这个世界抹杀吗?可我从哪儿来,我却没有记忆。
五年前,醒来时,我对自己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一无所知。
身边只有一个一本正经的大徒儿辞赋,一副青涩模样,眼泪吧嗒掉在绷带上晕出血花。
见我醒来赶紧抹去胡成一团的鼻涕眼泪,瘦弱的身躯紧紧地抱住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师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做到。』
我望着少年人冷峻的侧颜,心里是莫名的熟悉。
鬼使神差戳他深深的酒窝:『笑一个,冷着脸像讨债的。』
他嘴角刚扯到一半,我突然福至心灵:『要不你修修娘道吧?』
辞赋手段了得,我刚来时已堕入末流的合欢宗在他带领下竟逐渐有了姓名。
他将《如何做个好二把手》纹在束腰里,每天卯时准点掀我被褥:“师尊,晨起运动是健康第一步骤——”
在这五年的每个被这个虔诚娘道修行者啰嗦的日日夜夜里,我都想修修我的脑袋。
直到,我捡到了戚尤。
4
按照系统设定,原书中“我”应当是看中戚尤的灵根天赋所以捡来了他。
但我把戚尤捡回家,动机其实也并不那么美好。
作为一个刚睁眼、只想躺的一宗之主,实在承担不了辞赋无微不至的母爱。
于是在某次下山放风的路上,我见到了戚尤。
他一身破烂地躺在寒风中,怀里抱着一块肉骨头,从手背到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撕裂的伤,蜿蜒的伤痕像条狰狞蜈蚣。
可能是与野狗搏斗留下的伤痕。
发现我看向他,他用为数不多的布料掩了掩。
我原以为他是要藏起肉骨头——饿久的人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觊觎食物。
没想到他却是掩住了流血的手臂,无机质的眼睛紧紧望着我,又了无生趣地转开。
我下意识摸下腰间的饴糖,身边的辞赋还在婆婆妈妈地给我加衣服,念叨着保暖对女子的重要性。
盯着戚尤睫毛上将落未落的血珠,我快步将他扶起,辞赋絮絮叨叨地跟来,定在我的身后。
『辞赋,这是你小师弟。』戚尤看起来太过可怜,我想,被辞赋鸡娃总好过在这寒冷的人世间流浪吧。
5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着实成熟。
除了辞赋好像比起照顾我,对教导戚尤成为五好修真者有着极大的热情。
可怜我新收入门的小师弟,德才双馨是修炼目标,被磋磨得看大师兄左右不顺眼。
我和戚尤自然结成了受害者联盟。
作为补偿,我总带他开开小灶——主要我吃;
偷偷一起逛街——主要我买。
嘻嘻,这是师尊的特权。
又一次,我和戚尤趁着辞赋闭关外出放风归来,微醺的我骑在戚尤的背上挥斥方遒:『师尊帮你好好修理辞赋!』
辞赋提着灯笼站在山门台阶前,衣摆还沾着霜,应该是站在这等了许久:『抄门规还是跪祠堂,选。』
辞赋一步步走下台阶,转向我时语气温柔,『师尊,喝酒伤身,我扶您去休息,给您煮散酒汤。』
戚尤却是退后半步,牢牢地把着醉的稀里糊涂的我,眼角和嘴角均是挑衅。
他两就这样默默对视着。
我被酒精泡软的脑子突然灵光,摸出张皱巴巴的瞬移符。『师尊我且自个儿去睡了,你们别吵架哈!』
捏符的一瞬间时,听见身后“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