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尔巴尼亚入境希腊意外的顺利。
边境只有两三辆车,阿尔巴尼亚的边检是个像海狮一样的女人,她不笑也不说话,拿了我们的证件就在电脑上一通操作。我往里探头看,看见她亮着的手机上显示着中文。
“她在刷视频。”
“你不认识啊,那是鹿晗!”
“啊,什么,她在刷鹿晗!”
她对我们的对话毫无兴趣,直到操作完,又面无表情的把证件递给我们,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而希腊就不同了,他们的边检已经走向前,挺直腰板,迫不及待的冲我们喊:“嘿!你们好!欢迎你们!你们来自哪!”
“中国!摩托车来自格鲁吉亚。”
他朝气蓬勃,没有做多余的检查,另一个躲在房子里盖章的人也受了感染,无比惊诧的称赞我们的勇敢。
事实上,这就是希腊人的性格,进入希腊以后,每个人都是这样热情洋溢,从事服务行业的人终于有了服务意识,不再那么趾高气昂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这种感觉无关文明程度,只是一个国家的气场,毕竟希腊也是文明古国。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靠近亚洲,文化多少受到亚洲影响,会重视礼貌这个东西,懂得给对方面子。
就像在边境,你发现他们不仅仅是欢迎你,而是完全的像对待家人一样,给予热情的接受。
他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有枪吗?”
我说没有,他甚至都不查保险就高兴的让我们过去了,临走还歪着脑袋偷看我的导航,说目的地真是个好地方!
说来蹊跷,放着那么多历史古迹不去,我却导航了一处石林。并不是景点天空之城,只是大自然中的一处石林。
喜欢哲学和艺术的人,都会把希腊看成是圣地。天上一片乌云,好像一扇门,我们一直朝着那扇门骑,一直朝着那扇门骑。都管不了下雨的事儿了。到的是希腊,下雨也要往前走呀。
如果人们都喜欢希腊就好了,我说的是古希腊,那样会喜欢思考和辩论,追求逻辑和真理,而不是一味的追求物质和娱乐。这句话挺可笑的,还有人追求真善美,还有人微信签名一直是柏拉图的话:爱智慧者、爱美者、诗神和爱神的顶礼者。
这个人是我。
我有点想哭,好想这么骑,一直骑,停下的时候就到了理想国,不在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了,这里到处都是些弄丢脑子的人,还因为一些芝麻大的头衔而自视清高,天天看得都是些反智信息,整天为了民族主义而喋喋不休。他们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很少能遇见人谈论文学和音乐,谈论我们都应该去寻找崭新的未来世界。
骂低的我还要遇到多少白痴呀!
雾气越来越大,绕过其中一座山的时候,下了一些雨。
“我们要不要回去?”去石林是二十公里的小路,绕路的。
“回去吧。”建初说。
他说完这句话后,雨停了。
我们继续向前骑,潮湿的雾就像来自于想象,它将一切都笼罩起来。很多时候我只活在自己的想象里,隐去时空,活着就是做一场大梦。
雾气重的我们已经找不到对方,好像只剩下自己,直到奇形怪状的石头扎进雾气,捅破了真空的白色气球。甚至能听见每一滴晶莹的水汽撞在石头上劈裂的声音,一段向前行走的贝斯低语,大自然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警告,但我听不清楚。
那绝对是警告,然后我们到了石林的入口,一块棕色的牌子上写着石林,就像必将停下的一站。
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星星点点的游客,但我和建初谁也没取下架在摩托车上的手机和运动相机,就钻入了密林。是一条顺着山坡向下的土路,走了四五步,摩托车就消失在视线了。
“要不要把手机取下来?”建初问我。
“看一眼就走。”我说。
我们在中国见过各种各样的石林,这些也大同小异,没想过多逗留,但每处环境都掌管着深入其中的生灵。
我们走在怪石嶙峋的迷宫里,很快忘了摩托车和手机的事儿,看见一片空地,就走了过去,面对面坐下,开始垒石头堆。
塌了,又垒,再塌,再垒……
直到进来两个情侣,才把我们从幻象里拽出来,赶紧起身往外走。
风已经把雾气刮碎了,摩托车附近多了几辆车,手机和运动相机都完好无损的在摩托车上。我们总在赌,赌命硬不硬,没事儿在坟墓边露营。不是谨慎和风险的事儿,光有钱都没用,只有命硬的人才能像我俩这样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