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白狐穴

月醒醒 2025-01-12 11:51:20

古时候,江南一带有个刘清初,自小就对丹青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日里不是对着山水花草写生,就是在那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研习古画,一笔一划地临摹,满心期望能画出令人惊叹的佳作。

多年过去,刘清初那画技却如陷入泥沼的马车,进展缓慢得让人揪心。他笔下的花鸟,羽毛色泽虽鲜艳,却少了几分灵动之气,仿若标本一般;画出的人物,五官身形也算端正,可眼神空洞、姿态僵硬,全无神韵。

每当他怀揣着画作去集市售卖,或是向同行请教,换来的多是客气而又敷衍的微笑,要么就是委婉的批评。

“画有形而无神,徒有其表啊!”

“形似易,神似难,刘兄还得多下功夫。”

刘清初满心不甘,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对着自己的画暗自伤神,思索着问题的出处。

有一回,刘清初在茶馆喝茶,听旁人唠起有个从西洋来的传教士,那传教士不仅精通天文地理,还懂一手奇特的绘画技法,画出来的物件就跟真的似的,立体感十足。

刘清初的心一下子被点燃了,好似在黑暗的密道中摸到了开门的钥匙,心里琢磨着:“要是能跟着这位师傅学上几招,那我的画技兴许会有所突破。”

他决心要去拜访这位传教士,学习西洋画的技法。

说干就干,刘清初打听好了传教士的住处,第二天一大早就背上行囊,带上自己平日里最得意的几幅画作,美滋滋地上路了。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出了城镇,周遭景致越来越荒芜。旷野之上,衰草连天,秋风瑟瑟,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走了大半天了,骄阳高悬,他感到口渴,便寻了一处溪边,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清凉溪水,润了润干裂的双唇。

正待起身继续赶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隆起之物,隐于荒草丛中。

他心生好奇,走近一瞧,竟是一座低矮墓穴。这墓穴的模样甚是怪异,前头大,后头小,与当地常见的墓穴截然不同。

突然,墓穴周遭好似有道光芒闪过,眨眨眼再看时已经没了。

刘清初心中诧异,忍不住停下来细细打量:“如此奇特之墓,会是何人所建?又为何会呈这般模样?”

一时间,诸多疑问涌上心头,他有心想要探寻个究竟,不单单是因为好奇,似乎心底还有个声音在指引他:你应该去打探打探这背后的故事……

于是,他沿着小路前行。

不多时,遇见一位挑着柴担的樵夫,他赶忙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大哥,在下有礼了。请问前方那座模样怪异的墓穴,您可知晓是何人之墓?为何修成那般前头大、后头小的模样?”

樵夫闻言,停下脚步,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摇了摇头说道:“小哥,俺在这山里打了大半辈子柴,从未听闻有人说起这墓的来历。俺瞧着,也觉着古怪,说不定是哪朝哪代的啥稀罕规制,俺们这些粗人不懂罢了。”

说罢,便挑起柴担,继续赶路。

刘清初满心失望,却仍不死心,又向前行了数里,逢人便问,可众人皆摇头不知。

眼见日头渐西,暮色笼罩大地,他心中焦急,寻思着先寻个地方歇脚,明日再作打算。正在此时,他望见不远处有个小村庄,炊烟袅袅升起。

刘清初走进村子,寻了一户人家借宿。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位和善的中年男子,见他彬彬有礼,便热情地将他迎进屋。

夜间,刘清初与主人围坐火炉旁,谈及那墓穴之事。

主人手捋胡须,沉思片刻,说道:“年轻人,俺在这村里住了几十年,也没听说过那墓的事儿。不过,俺听闻村后住着一位老叟,年纪极大,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不定他知晓一二。”

刘清初闻言,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暗暗决定明日一早便去拜访。

次日清晨,刘清初依着指引,寻到村后一座破旧茅屋前。茅屋四周杂草丛生,柴扉半掩。

他上前轻轻叩门,不多时,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叟出现在眼前。

刘清初恭敬行礼,道明来意。老叟目光深邃,打量他一番,侧身让他进屋。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桌子和几把破旧的椅子,墙角几个陶罐,别的再没有了。

老叟缓缓坐下,示意刘清初也坐,随后开口道:“年轻人,你所问那墓穴,乃是白狐穴。”

刘清初一脸诧异,愣愣地听着,还在琢磨老叟说的“白狐”二字,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莫要哄我?难不成是那话本子里的狐仙?”

老叟轻轻摇头,接着说道:“很久之前,在这山林之中,曾住着一对白狐夫妻。它们毛色如雪,相伴于山林间嬉戏、捕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一日,一位年轻的猎人误入山林深处,迷失了方向,又被毒蛇咬伤,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白狐夫妻听到声响,循声而来。公白狐生性谨慎,在一旁观望。母白狐却心生怜悯,不顾公白狐的阻拦,去山间采来草药,为猎人处理伤口,还带着猎人找到了出山的路径。”

“猎人获救后,对母白狐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却也暗暗记住了这片山林中有白狐的踪迹。后来,猎人从市集上听闻有人高价收狐狸皮毛,白狐尤属上佳。于是,他再次踏入山林。这一次,他的手中拿着弓箭,心中的感恩早已被贪婪吞噬。”

“当他看到母白狐独自在溪边饮水时,搭箭拉弓,利箭瞬间穿透了母白狐的身体。母白狐倒下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公白狐从远处飞奔而来,看到眼前的惨状,它愤怒地扑向猎人,可终究敌不过猎人的武器,很快就负伤累累。”

“猎人带着母白狐的尸体离去,公白狐一路追随,直至精疲力竭。后来,它回到与母白狐常居的山洞,守着过往的回忆,日渐憔悴。最终,在一个寒冬的夜晚,公白狐也闭上了双眼。”

“附近的村民感念它们的情义,将公白狐葬在了此处,墓穴依照它临终蜷缩的模样筑成,前头大是它曾经守护母白狐在怀中的姿态,哪怕是死也希望紧挨着对方,相伴来世。”

“此后,这墓穴周边,常有奇异光晕闪烁。听闻,是他们魂魄执念不散,盼着来生相聚。”

老叟的眼中有微光闪烁,似是看到了那曾经的美好画面。

刘清初听完这个故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那白狐夫妻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仿佛看到了它们在山林间的恩爱日常,感受到了公白狐失去伴侣后的绝望与哀伤。

当夜,他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铺纸研磨,画笔在手中微微颤抖。

往昔绘画,他只是机械地勾勒外形。此刻,他却闭上双眼,细细回味白狐的故事,试图将那份深沉的情感融入画中。

当笔尖触碰到宣纸,颜料晕染开来,他不再拘泥于线条的精准,而是任由内心的感动引领着笔触。

渐渐地,一幅画在他手下诞生。

画中,晨曦微光洒在山林溪畔,母白狐身姿轻盈,似在回首浅笑。公白狐目光温柔,紧紧相随。它们的毛发随风飘动,眼中的深情几乎要溢出纸张。

整幅画虽无过多华丽的色彩,却透着一股直抵人心的力量,让人只瞧一眼,便深陷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放下画笔,刘清初凝视着画作,眼中泪光闪烁。

这一刻,他豁然开朗,原来自己过往绘画,缺的正是这能触动灵魂的情感。

他终于明白,技巧固然重要,但若没有真情实感为依托,画作不过是空洞的皮囊。

此刻,他再无半分想去学习西洋画技巧的心思,因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绘画之道,那便是用画笔诉说世间的悲欢离合,将真心融入每一道墨痕之中。

此后,刘清初开始频繁出入山林村落,与农夫谈天,听渔人唠嗑,捕捉百姓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他在市井街头驻足,观察贩夫走卒的忙碌、孩童嬉戏的纯真,将这些人间烟火绘入画中。

岁月悠悠,刘清初的画作愈发灵动鲜活,既有山水的神韵、花鸟的意趣,更饱含着尘世的温情。

“画者,画心也。唯有用真心蘸墨,方能绘出传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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