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飞弹击中的滋味

文/周长行

年轻时阅读，尤其是读小说，往往是追着情节“跑”，而现在不同了，每每被一见钟情的好句子迷住，拔不动腿，流连忘返，甚至为一两个好句子而不惜终止阅读。

今晨遛弯回到书房，习惯性地翻看昨天送来的《文艺报》，其中有一段本届奥运会解说词，就硬生生地把我给迷住了：“在1984年的7月29日，许海峰为中国射击在奥运会上拿到第一块金牌，整整四十年的时间，穿越四十年的时空，年轻一代射击运动员向他们的前辈致敬！而中国射击运动队也始终走在世界最顶尖的阵营中！飞弹穿云雾，心中只一点。”这是主持人对本届奥运10米气手枪决赛的解说。

整段解说词101个字，最让我为之击节的却是“飞弹穿云雾，心中只一点”这八个字，堪称解说词中的金句。

“飞弹”穿越的是枪口到靶心的距离，也是赛场紧张的云雾，而心中的“一点”，既是指射击的“靶心”，也是运动员的专注的内心。

我之所以被这八个字所迷住，与惺惺相惜有关。本人也算是一个写过“解说词”的人，深知一两个金句的分量。它们像一面镜子，也照出了我自己的斤两。

笔者曾撰写过上百部电视专题片解说词，围绕着今晨的遇见，我就琢磨开了，解说词到底是个什么“文体”，是报告文学吗？不是；是散文吗？不是；是小说吗？更不是；是散文诗吗？是，也不是。

然而，这个折磨了我多年的“不确定性问题”，哪知道在今天才露出了答案的端倪。是“飞弹穿云雾，心中只一点”这八个字戳穿了解说词的窗户纸。

解说词，飞弹也。只有射准或者“射穿”了那“一点”时，才是好的解说词哩。这可能也是另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总之，当解说词依傍在特定的画面或“现场”氛围时，它就像一枚飞弹，直达受众关注的那“一点”而去。

还是有点儿拗口，但我明白我今天被一枚飞弹所击中。直到写这篇小文时，我仍沉醉其中。

是的，好句子犹如飞弹，我总是在被击中时，才能品尝到那种鲜见的“入贴”和快慰。

（写于8月26日上午）

【作者简介】周长行（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记者、诗人。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鹍鹏腾飞的地方》《大山的呼唤》《大京九解说词》《赵忠祥写真》《乔羽恋歌》《不醉不说乔羽的大河之恋》《大国词人乔羽传》《伟大的我们》《大浪淘金》；中篇报告文学《岩石岁月》《悠悠玉兰情》《巷道雪洞》。诗集《句子的队伍》。作品曾获《解放军文艺》大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