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此可知,唐代好诗之主,皆喜观览当时文士作品。但帝王深居九重,与通常人民隔绝,非经由宦寺之手,必无从得见此等当时新作品。……由是言之,《长恨歌》之所以为宪宗所深赏,并阉寺视为与彼类无涉之作品,可以推知。
《元白》附校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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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元白二公,诗友也,亦诗敌也。故二人之间,互相仿效,各自改创,以蕲进益。有仿效,然后有似同之处。有改创,然后有立异之点。傥综合二公之作品,区分其题目体裁,考定其制作年月,详绎其意旨词句,即可知二公之于所极意之作,其经营下笔时,皆有其诗友或诗敌之作品在心目中,仿效改创,从同立异,以求超胜,决非广泛交际率尔酬和所为也。关于此义,寅恪已于《长恨歌》《琵琶引》《连昌宫词》诸章阐明之,兹亦可取用参证,即所谓比较之研究是也。
《古题乐府》,《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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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深赏梦得诗之处,即乐天自觉其所作逊于刘诗之处。此杜少陵所谓“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者,非他人,尤非功力远不及己之人,所能置喙也。
《白乐天与刘梦得之诗》,《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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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书之作,本为便利属文,乐天尤喜编纂类书,如《策林》之类。盖其初原为供一己之使用,其后乃兼利他人也。唐世应进士制科之举子,固须玩习类书,以为决科射策之需,而文学侍从之臣,亦必翻检类书,以供起草代言之用。
《新乐府·七德舞》,《元白》
来源:《陈寅恪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