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我接触过一次察隅的僜人,如今他们过得很幸福,我很高兴

雪域情 2024-07-15 20:18:40



四十多年前和僜人的一次交往

冯正荣

1978年11月,上级给我们连队下达了出12台车到西藏察隅边防部队运送过年物资的任务。

1978年12月,作者(后排左二)带领车队给察隅边防团运送年货的任务途中和战友在泸定桥留影。(作者提供)

当时我是连队副指导员,我担任副指导员之前是营部书记,很少上高原。年初宣布了副指导员的命令,成昌兵站部(现在的川藏兵站部)教导队却借调我当教员,一期基层干部培训班结束后,我刚回到连队,连长指导员就把带队到西藏察隅边防部队运送过年物资的任务交给了我。

这是我到连队第一次带队跑川藏线,我选择了和我同年入伍的一班副班长顾寿担任带队车。顾寿是1972年12月入伍的甘肃省武威市人,他是连队的技术尖子,不仅开车技术好,而且在连队威信高、组织能力强,他可以给我当组织车队的助手。由于他保管的55号车送厂大修,四班的68号车驾驶员休假了,我们决定让顾寿开68号车担任带队车。

11月上旬,我们的车队出发了。11月已经进入冬季,内地不算冷,西藏高原却是冰天雪地了。我们一路抗严寒、斗风雪、战塌方、跨冰河、穿密林、闯险滩,于11月20日安全到达察隅边防团。

察隅因其最早为“察”人所居住的地域而得名。“察”是一部族的名称,“隅”为地域的意思。察隅就是察人居住的地方。察隅又分上察隅和下察隅,下察隅是个边境镇,与缅甸和印度接壤。

那个年代,西藏边防部队的日常生活物资主要靠汽车团运送。边防团的领导和机关干部看到我们运来了过年物资,各个笑逐颜开。团政委张立才要求管理股安排我们住进了团招待所。

察隅边防团的张政委是新中国成立前入伍的老革命。高高的个子方盘脸,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平时待人很和气,但对部队要求很严格。听机关干部讲,团里开大会,只要张政委在队伍前面一站,会场上顿时会鸦雀无声。

我们到边防团,张政委显得和蔼可亲,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他笑容满面,非常热情,不仅陪我们吃饭,饭后还陪我们聊天。从聊天中我们得知,他13岁就参加了新四军,曾经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身经百战,屡立战功。我们对这位老前辈肃然起敬。

张政委看到我们把年货完好无损地送到了团里,非常高兴,他给我讲,你们这一路辛苦了,这个地方气候好,休息几天再走。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给我说。

那时候跑川藏线没有电话联系,车队只要离开营区就和团里失去了联系,一天跑几个站,在哪里停车、在哪里住宿,都由车队干部说了算。当时,我决定在察隅休整两天,恢复车况、恢复体力。

僜人部落

我们连队原来是运油连,只跑川藏沿线的油库,改成货车连队不久,这是我们第一次跑察隅,比我入伍早的老班长都没有去过察隅边防。我想利用一天时间带大家到下察隅看看,了解一下察隅边防是什么样子。

我把去下察隅的想法告诉边防团张政委,张政委满口答应,并安排司令部派一名参谋给我们带路。

下货后的第二天,我让副班长顾寿开68号车,我和团里的参谋坐驾驶室,其他人坐车厢。我们从团部出发,沿着察隅河一路南下。

当时去下察隅的是一条便道,许多地方只能通过一台车,而且是下坡路,要不停地踩刹车。我时常提醒顾寿,车上坐的都是我们的战友,安全上不能有半点闪失。顾寿不愧是连队的技术尖子,他开车非常稳当,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到了下察隅的钢桥。

这座钢桥是到下察隅的必经之路,桥头由部队战士站岗守护,过钢桥必须有边防团开的通行证。团里的参谋给站岗的战士看了通行证,站岗的战士爬上车厢请点了人数方才放行。

通过钢桥后,团里的参谋把我们带到了下察隅的部队边防站,边防站领导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向我们介绍了察隅边防的情况,还介绍了下察隅非常特殊的少数民族僜人的情况。

他们说,僜人是一种独特的少数民族,没有列入我国的56个民族之中,僜人的语言和生活习惯都不同于其他民族。他们的介绍引起了我们的特别好奇和极大兴趣。我说,能不能带我们到僜人村寨看看。边防站领导说,完全可以。于是,我们在边防站一名干部的带领下到了下察隅区公所。

下察隅区原来是个公社,后来改成了区,相当于现在的乡镇。我们到下察隅区公所,说明来历后,区里派了一名僜人干部带我们到了一个僜人集中居住的村寨。

这个村寨坐落在山坡下,山坡上茂密的高山灌木郁郁葱葱,绵延不尽;山坡下的僜人村寨被芭蕉林、翠竹林和绿树林包围,小河流水潺潺,森林苍翠如黛,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美如人间仙境,犹如世外桃园。

这个地方海拔只有1000多米,我们穿着棉衣到这里,这里的人们都穿着单衣,简直不敢相信,冰天雪地的西藏还有一片热带雨林,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西藏江南”。

僜人首领阿鲁松。佩戴腰刀是僜人男子汉的标配

我们坐在幽静的僜人院落里,听他们讲起了僜人有趣的一些事情。他们一边讲,我们一边提问,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西藏民主改革前,僜人居住在深山老林,房屋用树枝、树叶、干草和兽皮搭建,十分简陋。生产工具主要是刀、箭、镖和木棍等,非常原始。他们的生产劳动是刀耕火种,他们种的庄稼产量很低,一年中多数时间靠采集野菜、野果、树叶和狩猎吃生肉为生,被当地人称为“猴子”“野人”。

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后,在当地藏族群众和解放军的帮助下,僜人接受了改革,一些僜人逐步从深山老林搬出来了。

1967年,政府派人邀请僜人全部下山居住,在下察隅的河谷平台选址建起了僜人村寨,从此,僜人在下察隅定居下来,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僜人又称僜巴人,是西藏地区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族群,由于人口极少等原因,至今未确定民族的归属,是中国56个民族之外的一个民族。说到这里,可能有人要问,僜人没有确定民族,他们的居民身份证上的民族一栏怎么填写?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僜人的居民身份证上的民族一栏填写的是“其它”。

僜人记事的方法也很独特,他们记事采用的是在木头上刻印记、绳子上打疙瘩、地上摆木棍(树枝)等原始方式。比如双方发生纠纷找人评理时,评理者手里拿着木棍(树枝),谁说得有理,就在谁的面前放一根木棍。最后,谁的面前放的木棍多谁有理,木棍少的一方要受到批评,而且要服从调解。

僜人的婚姻也是非常独特的,他们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而且是国家认可的合法制度。妇女实际上是男人的奴隶,承担着主要的家务劳动。由于深刻的民族隔阂,僜人与藏族和其他民族是不能通婚的。据说,本世纪初,经过当地政府的教育引导,才基本上实现了一夫一妻制。

僜人妇女

僜人的服饰也不同于其他民族,女人头戴护额,这种护额不仅是装饰物,而且是表示自己的来历和身份的物件,她们的颈项上还挂串珠或其他银饰,身穿筒裙。男人头上都盘着长长的头帕,腰挎砍刀,十分威武。僜人佩戴长刀是男人的标配。由于僜人长期处于刀耕火种的状态,不管是农耕还是狩猎,长刀都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因此,长刀对于僜人来说,便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工具,也成了重要的装饰。后来,僜人迁出了深山,男人佩戴长刀的习俗依然保留了下来。僜人中流传的一句话,“男人出门不佩戴长刀就等于出门没穿裤子”。所以,僜人的男子汉把腰挎长刀看得非常重。

四十多年过去了,僜人那淳朴的形象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象,后来我一直都比较关注僜人的情况。

我从有关资料获悉,上世纪80年代,僜人部落的世袭首领阿鲁松作为僜人代表,到北京参加会议,他随身携带传统长刀,在飞机场被拦下来了。阿鲁松说,带刀是我们僜人的传统习惯,不让我带刀,我就不去开会。为了尊重僜人的民族习惯,民航等多部门协调,最终允许他带刀上了飞机,这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他去北京开会,成为全国唯一被批准佩戴腰刀进入北京人民大会堂开会的代表。阿鲁松娶了7个老婆,生了20多个孩子。他多次到内地开会交流、参观学习,接受了许多新思想、新观念,后来退掉了6个老婆,只保留了一个老婆。阿鲁松是群众推选的村委会主任,在群众中威信很高,他能熟练地用僜人语、藏语、汉语和大家交流,成了僜人致富的带头人。

僜人虽然没有列入我国的56个民族,但国家对僜人还是给予了多方关照。中央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提出了重点扶持僜人脱贫致富的建议,加大了对僜人的扶持力度,帮助他们修建房屋,开垦农田,兴修水利,购买农业机械,有些僜人还办起了农家乐,靠独特的民俗发展旅游业,僜人村寨成了旅游景点,接待四面八方的游客。现在的僜人村寨户户通电、通路、通水、通广播、通电视,家家住进了小康村的新房,僜人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的“野人”已经过上了现代人的生活。

我衷心地祝愿僜人这个特殊的少数民族群体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日子越过越兴旺、日子越过越红火!

过上现代生活的僜人在房前合影

(本文插图除有标识外,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冯正荣:甘肃省酒泉市人,1954年2月出生,1972年12月入伍,入伍后就成了川藏线上的一名汽车兵。曾任连队文书,营部书记,连队副指导员,指导员,副教导员,宣传股长,兵站站长,宣传科长,大站政委,干休所政委。曾四次荣立三等功。在部队退休后,一直在川藏兵站部机关帮助工作到2021年。

作者:冯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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