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周家佛堂被黑暗笼罩,阴森又寂静。
突然,供桌下钻出两个人影。丫鬟红玉系着散乱的衣带,少爷长生的玉佩还勾在她鬓角,一看便知两人方才有多激烈。
“明日就求母亲纳你为妾……”长生话没说完,佛龛后的帘子“唰”地掀起。
主母柳氏擎着油灯,脸比上边的菩萨像还冷:“好个吃斋念佛的清净地界,养出来一对野鸳鸯!”
红玉护着微隆的小腹跪地求饶,一旁的长生却缩成鹌鹑,一个屁都不敢放。
柳氏摸着念珠冷笑:“来人!把这贱婢关进东厢柴房!”
……
柴房阴潮,红玉蜷在稻草堆发抖,满心绝望。
三更时,破窗忽然映出张惨白的脸——竟是三年前投井的丫鬟春桃!
“妹妹莫怕……”春桃的鬼魂穿过门板,脖子上紫痕狰狞,“当年有人和你一样怀着周家骨肉,被那老虔婆活活烧死。就连知道此事的我,也被她勒死投入井里。”
红玉这才看清墙角有双褪色绣鞋,鞋尖缀着春桃最爱的杏花样。
鬼魂指着房梁:“那儿藏着我的血书,你拿它去……”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孙嬷嬷的咒骂:“小贱蹄子还敢装神弄鬼!”一瓢馊水泼进来,春桃的鬼影瞬间消散。
……
翌日晌午,红玉被拖到后院古井边。
柳氏捻着佛珠道慈悲:“念你伺候多年,给你个痛快,自己跳吧。”
“夫人饶命!”红玉突然指着井口惊叫,“春桃姐姐在招手!”
众人望去,井水竟泛着血沫,浮起件杏色肚兜。
柳氏手一抖,佛珠 “噼里啪啦” 地断线乱崩:“快……快封了这井!”
当夜,长生心里惦记红玉,偷摸到柴房。
红玉把血书塞给他:“这是春桃姑娘留的,说是老爷原配夫人死得蹊跷……”
话没说完,孙嬷嬷带人破门而入。
“好哇,你们还敢私会!” 孙嬷嬷端的是义正词严的模样,心底满是得意,仿佛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
见不得光的野鸳鸯彻底绝望:这回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
……
红玉被活活饿死的第七日,长生在书房翻出本旧账册。夹页里掉出张药方,正是当年原配喝的安胎药。
底下却掺着行小字:“每剂加砒霜三钱。”
贵公子颤抖着手,脸色煞白似见了鬼一般。
“儿啊……”柳氏突然现身,烛火映得她面目狰狞,“那村姑占着正室位子,娘只能送她见阎王,如此我才能成为周家的主母。”
说着抄起烛台要砸,长生怀里的血书突然自燃,火苗窜上柳氏衣袖。
祠堂突然阴风大作,春桃的鬼影立在梁上:“周夫人好记性,可记得十八年前城隍庙走水的女乞丐?”
柳氏瘫坐在地——那年她为夺主母的位置,屡屡对怀孕的原配下毒,逼得人家精神溃散,连夜出逃,最终却依旧没能逃过她的毒爪,某个夜里被柳氏纵火给烧死了。
阴冷间,一缕冤魂徐徐从身后缠绕上来,怀中鬼婴啼哭如猫嚎。
“当年你害我母子丧命,今日教你尝尝这滋味!”
两股青烟缠住柳氏脖颈,生生将她拖入古井。腕上佛珠突然炸裂,舍利子滚进淤泥。
次日家丁打捞,井底竟有三具相拥的白骨,最底下那具腕上套着金镯,刻着“周柳氏”三字。
长生请来道士打醮超度,老道却盯着城隍庙方向叹气:“还有个婴灵未散……”
长生变卖家产,在城隍庙供了盏长明灯。
……
十年后的清明,城隍庙多了个疯癫妇人。她日日往长明灯添油,嘴里念叨:“儿啊,娘给你照亮……”
有人说她眉眼像红玉,也有人说她背影像女乞丐。
只有庙祝知道,每逢雨夜井边会传来儿歌声:“鸳鸯扣,阎王账,负心人儿债难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