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6月19日,临近晌午,半城(新沂市港头镇半城村)西北,土匪苗凤祥据点之内。
孙继时站在苗凤祥身后的人群之中,看着不远处打马而来的张以才,不禁眯起了眼。暗自着急的他,不由地掐紧了攥住的手掌心,丝毫没有察觉,指甲已在掌心之内生生地刺出了血。
张以才是宿北县沙河区第三联络处副处长,这次孤身前来,为的是招降苗凤祥这帮匪众。
抗战之时,土匪苗凤祥扯起了抗日的大旗,誓与日寇不共戴天,表现得倒挺像个血性男儿。有鉴于此,当地党组织在偃头的王翻村设了一个联络处,专门负责沟通、争取苗部的工作。
这个负责人便是张以才。
经过一段时期的接触,苗凤祥虽有靠向共产党方面的打算,但因为出身绿林,身上匪性难改,兼之害怕他人拘束,因此一直举棋不定。
随着地方顽军的不断深入、诱惑,特别是上个月,投靠国民党顽派的地方土匪刘二水,从徐州搞回来二十多条枪。对方当着苗凤祥的面炫耀枪支、武力,让一直处于摇摆当中的苗凤祥,最终下定决心,转而押向了国民党的这一边。
为了讨好国民党顽固派势力,苗凤祥决定,拿一直来往据点内沟通联络的张以才开刀。
杀了对方,向国民党那边纳上一个投名状。
随后,苗凤祥便写信给张以才,邀请对方前来据点一会儿,共商归降大计。张以才接到信后,不疑有他,第二天便打马来到了半城苗凤祥据点之内。
当天,苗凤祥带着据点内的大小头目,悉数出来迎接,人头攒动之际,张以才丝毫没有察觉,一道焦急的目光正灼灼紧随着他的身影。
苗凤祥热情地将张以才引入据点之内,进入厅堂之后,苗凤祥瞥了眼外面游走的匪众,心里面暗自得意,这一次,周遭全是自己人,眼前的这个张以才,是插翅难逃。
过于自信的苗凤祥,自以为万无一失。
既然对方浑然不知眼前的危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为了防止张以才作“困兽之斗”,避免无谓的损失,苗凤祥打算灌醉了对方,然后将对方捆绑起来,送到地方的国民党军队手中。
然而,苗凤祥却万万没有想到,其实,张以才早就在他的身边,埋下了一个内线,而这个内线便是,此刻坐在屋内东南角的孙继时。
孙继时是今天早上才得到,苗凤祥要对张以才下毒手的计划,苦于当时无法及时传递出消息,孙继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张以才进入土匪据点之内。孙继时的内心虽然焦急不已,但据点之内,苗凤祥一直陪着张以才,不离寸步,使得原打算找个机会告急的孙继时,始终没能接触到张以才,向对方传递告急消息。
晌午,苗凤祥设宴款待张以才,按照先前的安排,几个临近张以才的土匪,不停向对方劝酒,显得异常热情。察觉到不对的张以才,借着倒酒的空隙,迅速扫了眼屋内的情况,他得赶紧找到孙继时,问清楚当下的情形。
此时,孙继时也在望向他这边,两人的目光随即碰在一起,张以才顿时看到了孙继时目光中的闪烁和不安。
杯盘被不停地送入厅堂之内,一众匪众围坐数个桌子边,大声地猜着酒令,乌烟瘴气之际,孙继时悄悄站起了身,在确定了张以才也在看向自己这边之后,他用手按住了肚子,像是喝多了的样子,随后转身离开了屋内。
张以才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两杯酒,随即告了一声方便,起身出了屋子,直奔茅房而去。
看着张以才离去的背影,苗凤祥咬着牙,扭头冷冷地问向一旁的土匪头目:
“都准备好了?”
“都在屋子外面呢,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好,再灌他几杯,然后就动手!”苗凤祥捏着酒杯,随后一口气灌了下去。
据点的茅房之内,等候在内的孙继时,一看张以才进来,登时压着焦急的声调,催促道:
“张副处长,你这是踏进陷阱了,他们今天摆的是鸿门宴,想要杀你哩!”
张以才神色一变,匆忙地问清了事情的来由。
“现在走不了了,他们把这周围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可怎么办呢?!”孙继时不禁着急地跺了跺脚。
“走不了,那就不走了,要走,我就让他苗凤祥送我出去。”张以才听罢,知道对方处心积虑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随即摆了摆手,反而安慰起孙继时,要对方莫要慌张,自己自有办法脱身。
再次回到厅堂之内,人声鼎沸、杯盘狼藉依旧,但张以才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此时,有四个持枪的土匪,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墙角处,乍一看像是守护人员,但仔细看来,这几个人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看向自己这边。
“准备动手了?”
张以才眉毛一挑,心头暗自骂苗凤祥阴险毒辣,表面上却是一副醉眼惺忪,喝多了的模样,他撑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苗凤祥的跟前,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胳膊。
“老苗,今儿高兴,兄弟我喝多了,你可得送我出去呀。”
“再多喝一会儿吧,天儿还早呢?”苗凤祥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缠上了自己,他试着挣脱对方的手臂,却发现如同被铁箍箍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丝毫。
“早点儿回去,大家都安生,喝醉了在你这里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张以才紧了紧胳膊,一语双关地说道。
苗凤祥的脸顿时白了,挣脱不了的他,已经感觉到隐隐不对劲儿,这事情的发展,怎么渐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走了呢?
看到苗凤祥这边不对劲儿,墙角处的那几名土匪“哗啦”一下,举起了长枪,齐刷刷地对准了张以才。
“呦!苗大哥,你这里不欢迎人呀,那咱走,咱这就走。”张以才随即掏出了腰间短枪,一下子顶在了苗凤祥的脑袋上,沙哑着声音说道。
冰冷的枪管,顶在脑门之上,让苗凤祥不禁打了个哆嗦,死亡是如此贴近,让他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苗凤祥看着眼前拦路的几个土匪部下,顿时勃然大怒,大骂道:
“退下,还不给我赶紧滚!”
随后,张以才一手举枪,一手揽着苗凤祥的胳膊,两人跌跌撞撞,在一众土匪持枪围堵之中,在苗凤祥哀嚎、痛骂声中,渐渐走到了土于门吊桥处。
走下吊桥之后,张以才让苗凤祥下令,吊起吊桥,所有人不得追出,两人随后又走了半里地,张以才对苗凤祥说道:
“何去何从,望你好自为之,临行前有一句话逢告——与人民为敌,必然没有好下场!”
随后,张以才一把将苗凤祥推倒在地,迅速闪身进入一旁的青纱帐内。
苗凤祥从土路上爬起,身上沾满尘土,狼狈不堪。他扭头看了看身后追来的部众,怅然地看了眼一望无垠的青纱帐。
阵风吹过,一片青浪卷起,苗凤祥跺了跺脚,长出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去了。
在那烽火狼烟的岁月里,有无数草根英雄,他们在晦暗之际奋起,却最终消隐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些隐匿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虽然鲜为人知,却依然是当年那幅波澜壮阔的人民战争画卷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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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新沂文史资料》,孙有则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