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正月十七,南京仪凤门轰然崩塌。烟尘中,头裹红巾的太平军如潮水涌入,江宁将军祥厚率千余八旗兵以尸体堆成壁垒,在内城巷战三日。这场改变近代中国命运的攻城战,最终以满城两万军民尽殁、长江水赤三日收场。
1843年广州府试放榜日,落第书生洪秀全撕碎《劝世良言》,创立拜上帝会。十年间,其信徒暗结两广天地会,至金田起义时已聚十万之众。清廷未料及,这个融合基督教义与白莲教仪轨的杂糅教派,竟能在两年间席卷湖广。
时任两江总督陆建瀛,乃道光朝著名理学大家,曾以三天平定九江盐枭暴动名动朝野。面对太平军东进,这位文臣竟异想天开地在九江部署“品字连环阵”,结果被杨秀清用火船计焚毁战船三百余艘。1853年2月,太平军连破安庆、芜湖,陆建瀛带残部五千退守南京时,城墙缺口已来不及修补。
外城陷落后,祥厚率四千八旗兵退守内城(满城)。这支装备燧发枪的八旗精锐,依托钟鼓楼构建交叉火力网,致使太平军首日伤亡逾三千。
翼王石达开亲调三百名广西矿工,用铁锥凿穿内城墙基,配合“蜂窝炸药”战术,终在第三日黎明突破防线。巷战中,祥厚持御赐虎纹腰刀连斩七敌,最终被十杆长矛钉死在将军署照壁上。
破城后太平军执行“斩清留汉”政策,明故宫遗址发现埋尸坑三十余处,出土顶戴、朝珠等遗物两千余件。
据美国传教士裨治文记载,仅满城幸存的17名幼童,被太平军编入“童子营”充作人盾。此役后,江南大营提督向荣在孝陵卫发现未引爆的炸药窖藏,其当量足以摧毁半个南京城。
南京城墙修复工程中,工人在仪凤门遗址下掘出当年太平军土营的青铜探铲,铲柄刻有“广西桂平覃氏”字样。这座承载六朝烟雨的古城,其城墙断面至今可见1853年爆破残留的焦黑层,与1937年日军炮击痕迹形成双重历史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