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是绝大多数人都会经历的人生大事。
但如果有人问你,倘若遭遇婚内出轨,你是选择埋头当“鸵鸟”,继续凑合着过,还是将另一半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又或是,将拆散家庭的第三者暴打一顿?
对于一个来自陕西的中年女人而言,答案只有一个:
“就算搭上我后半辈子,我也要把二奶赶尽杀绝。”
“拉住了就打,先脱裤子,这样她就跑不了。”
“我要杀开一条血路,让那些‘包二奶’的人和‘二奶们’闻风丧胆,无处躲藏!”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中年女子咬牙切齿地诉说着自己对“二奶”、“小三”的控诉,寥寥数语,却处处透露出她对“二奶”、“小三”的恨之入骨和势不两立。
对于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人来说,不管是“小三”还是“二奶”,这些人都是肆意插足他人感情,破坏原有家庭夫妻关系的“坏人”。
换句话来说,她们就是道德意义上始终被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这个杀气腾腾的中年女人,不仅是那个“打老鼠”的人,更是组团带队群殴“老鼠”的人。
她就是张玉芬,自称打过8000个小三的“二奶杀手”。
“二奶杀手”的一天“芬姐,你帮帮我吧”,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听得出来,对方似乎很急切。
“我问一下,你丈夫出轨多长时间了?”张玉芬耐心地询问,她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餐桌上,整个人站得笔直,像随时会出击的“猛兽”。
电话里,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差不多半年。”
“他有工作吗?下班了是回家,还是在跟二奶混?你有二奶的电话吗?你大概了解二奶的多少情况,她年龄多大?家在哪里?两人有没有私生子?”张玉芬继续追问,颇有刨根问底的姿态。
对方似乎也知道她的“规矩”,简洁迅速地回应道:“有工作,二奶不是本地人,他每次出差才跟她混,平时就在手机上联系,两人没有孩子,她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哦,专业二奶”,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张玉芬迅速敲定了这次行动“目标”的身份。
这些常人“八辈子”都用不到的经验,在她身上却是再寻常不过的“技能”,甚至这场惊心动魄程度堪比“谍战片”的对话,也只是其漫长人生中一次不起眼的经历。
在过去的20多年时间里,张玉芬利用跟踪、偷拍、抓奸、组织“行动队”等方式,专业帮别人抓“二奶”,她自称打了8000多个“二奶”,人送外号“二奶杀手”。
2002年,“包二奶”一词被收录进《新华新词语词典》,指已婚男子在婚外供养女子,并与之保持性关系的行为。
随着时代的发展,“二奶”一词逐渐被“小三”所取代,人们也逐渐对婚姻关系中的忠诚问题展开讨论。
但张玉芬并不在乎称谓的改变,在其看来,不管是“二奶”还是“小三”,这些人都是破坏别人原有家庭关系的“罪人”,是她这辈子憎恶的对象。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二奶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时间拨回到两人的对话场景。
“喂,芬姐,你还在吗?”电话那头的女人还没有挂断,张玉芬回过神来,直接明了地应道:“那你现在找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就想教训那对男女一下,但至于不违法,比如抽他几下耳光,或者把他约出来开房,然后报警,让他被拘留几天。”
“哟,你还想设计谋呢?”张玉芬笑了笑,对方拎不清情况,并不代表她也能跟着糊涂:“你对中国关于道德层面的、法律的知识,你懂多少?你觉得那样管用吗?”
要求被拒绝,电话里的女人明显有些急眼:“我实在没办法和他过下去,那个女的拿走我家10万块钱,家里人又不让我去法院起诉,怕事情闹大了,大家都没脸见人。”
听着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哭诉,张玉芬的内心“咯噔”一声,似乎被过去的某些经历所刺痛,她沉默半响,最终才缓缓说道:“这事要从长计议,我和我们的人说一下,把小李的电话给你,你联系她。”
说完,张玉芬挂断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计划。
幽暗狭小的屋子里,灯光照在她看不清情绪的脸上,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从面容上看,张玉芬是一个“很凶”的人,而她对“二奶”的态度,更是令人倍感“彪悍”。
可谁又能想到,正是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女人,在20多年前却也是位堪称榜样的贤妻良母。
彪悍人生张玉芬是个土生土长的陕西人。
1958年,她出生在西安火车站附近,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为了分担生活的压力,母亲在火车站旁边的解放路开了一家“八姐妹旅社”。
在张玉芬的印象中,母亲性格强硬,不管干啥事都一定要把它干成功,短短几年,旅社就被其干出了名。
而从小浸润在旅社中的她,在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物之后,竟也继承了母亲的干练凌厉。
兄弟姊妹几个出去买东西,商家偷偷多收了钱,哥哥姐姐们都说算了,可张玉芬却死活不同意,一定要和对方争出个是非黑白来。
此外,相比其他孩子,她的性格也更为倔强,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母亲本不想让张玉芬参加,结果固执的她却自己偷偷报了名,最后被分配到了长安县。
也正是在那里,张玉芬遇到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男人名叫郭峰,宝鸡人士,与张玉芬相识于下乡插队的过程中。
知青返城之后,她被分配到北京一家工厂做行政,郭峰也转到北京当兵。
那时,张玉芬的住处离工厂很远,每天都得骑自行车上下班,巧合的是,她需要的自行车只有郭峰有,估计对方也是看上了张玉芬,因此自行车除了她之外谁也不借。
有时候张玉芬和别的男人稍微有接触,郭峰还会吃醋,不过一来二去,他们也越发熟络,有时下班之后,两人就一起满北京城转悠,爬长城、逛故宫、颐和园里划船……
感情逐渐升温,婚姻也眼看水到渠成,但两人的婚事,却遭到了张玉芬家人的反对,父亲更是放下狠话:“只要我在,那个小子就别想踏进我的家门。”
说到底,她的家人之所以会反对,主要还是因为两人的家境差别太大。
张玉芬不仅是西安的城里人,而且父亲还在国税局工作,郭峰呢?只不过是个宝鸡当兵的,说是一穷二白也不为过。
果不其然,见家长那天,郭峰始终没能敲开张家的大门。
换成其他女孩,兴许真就放弃了,可张玉芬显然爱郭峰爱到骨子里,眼看家人不同意,性子急躁的她直接和男友在外面租了房,生米煮成熟饭。
一年后,父母是实在拗不过张玉芬,于是便同意她带男友回家,郭峰进门后给老丈人倒了杯茶,但对方放不下面子没喝。
虽说岳父的态度不咋地,可事已至此,终究还是一家人,不久后还是在国税局给郭峰谋了一份为局长开车的工作。
两人结婚后,张玉芬在工厂上班,每个月工资38块钱,而郭峰在国税局只能赚36块钱。
尽管工作是岳父找的,甚至工资还没有老婆高,但“女强男弱”的家庭氛围并没有在张玉芬身上出现,反而在日常生活中,她的种种举动都称得上是贤妻良母。
从赚钱持家到洗衣做饭,张玉芬总是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郭峰似乎也知道老婆的好,因此每天下班都会去接她回家,还对单位的人说:“我现在走到哪都得把我媳妇照顾好了。”
丈夫情深,妻子意切,小两口的生活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彼时的张玉芬,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将会在这种幸福的日子里度过余生。
不曾想,人生尚未过半,现实就给她上了无情的一课。
丈夫有“奸情”张玉芬婚后的幸福生活,只持续了15年。
背叛犹如铺天盖地的洪水,冲进了她精心搭建多年的家庭,刹那间分崩离析,而在东窗事发之前,张玉芬几乎没有丝毫察觉到半点异样。
说来也不奇怪,毕竟那段时间里,他们几乎不为任何事情发愁。
家里住的是两房一厅的楼房,是小区里第一户装修的人家,还做了地脚贴了墙纸,前前后后共花了七八万,但这些钱并没有让夫妻俩感到吃紧。
除此之外,张玉芬和丈夫的感情也十分稳定,平日里两人从不吵架,有时还会躺在床上聊到四点多,好似刚恋爱的小情侣。
更温馨的是,家里有时候请客来多了男人,郭峰还会开玩笑地对她说:“我警告你啊,少和别的男人说话,不然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可饶不了你。”
难以想象,这样一对“模范夫妻”,最终竟然会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裂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想起与丈夫的种种过往,张玉芬觉得命运的轮盘,大概是从她下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发生了逆转。
上世纪90年代,国企开始改制,而张玉芬所在的工厂正好就是那批国企之一,与此同时,国税局却成了油水多的好单位,郭峰更是从司机转升为税管员。
从端着“铁饭碗”到下岗工人,在拿到一万多元的买断工龄钱之后,她安心在家做起了贤妻良母,做饭、打扫卫生、相夫教子……
张玉芬将心思都扑在了家庭上,但彼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深爱的丈夫早已不是当初的“枕边人”。
一边是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另一边则是事业蒸蒸日上的丈夫,两人收入差异的调转,让郭峰逐渐产生了一些不该产生的念头。
每次丈夫出差归家,张玉芬洗衣服时都能从他兜里掏出两张的车票或船票,她有些不解,但丈夫却说:“南方爱下雨,租个车甭管走到哪儿,都要给司机买张票。”
张玉芬半信半疑,却也没多想,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摆在这,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来电,彻底打破了她的平静生活。
1997年的一天,刚忙完家务活的张玉芬,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你老公在外面有人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提醒。
以前走在小区里,也有女邻居提醒张玉芬要看好自家男人,她不信,还让对方别“多管闲事”。
然而,被提醒得多了,再怎么信任也会产生怀疑,联想起过去的种种“异常”,张玉芬心里顿时有了答案:丈夫真的出轨了。
所有的怀疑和不满化为对丈夫的质问,郭峰眼看事情瞒不住,干脆理直气壮地坦白自己在外面找了女人。
更为荒唐的是,他竟然抢先一步提出了离婚。
看着丈夫咬牙切齿的模样,张玉芬眼前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陌生,她本以为丈夫说的只是气话,结果下一秒,一个声音娇滴滴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饭菜煮好了哦,你啥时候回家吃饭呀。”
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张玉芬当即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丈夫的朋友张萍,对方不仅来过家里,而且让她帮忙物色对象,也算是关系不错的熟人。
千算万算,张玉芬怎么也没算到丈夫居然会玩起了“灯下黑”,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对着丈夫喊道:“想离婚?门儿都没有,除非给我100万!”
郭峰没有说话,冷冰冰地径直走出家门,仿佛他从未将这间房子当成家似的。
那是张玉芬人生中痛苦到极致的一天,婚姻的破碎,让她悲痛欲绝得几乎滴水未进,整天晕乎乎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
然而,婚姻与家庭的分崩离析,只是这场悲剧的开始。
“抓奸”岁月张玉芬不是没有给丈夫改过自新的机会。
夫妻俩闹掰不久后,郭峰突然提出要求她们母子俩吃饭,张玉芬以为丈夫要回心转意,于是便带着儿子欣然赴约。
但饭还没吃完,丈夫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走了出去,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等回到家里,张玉芬这才明白所谓的吃饭,只不过是丈夫精心设下的“圈套”。
趁着她和儿子外出吃饭的时间,郭峰偷偷跑回家里,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卷走,积蓄、股票、烧水壶、洗衣机,甚至床单都没放过。
就连张玉芬单位买断工龄的那一万多块钱,也被其拿走了。
中年下岗、丈夫跑路,儿子还在上学,失去经济来源的张玉芬顿时被逼上了绝境。
生活的重压、内心无法排解的怨恨,逼得她短短两三天就长出了许多白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暮气沉沉。
张玉芬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地对郭峰好,言行举止也称得上是贤妻良母,为什么丈夫要如此“报复”她?
残酷的现实面前,答案已然不言而喻:有新欢,忘旧爱。
内心承受的痛苦让张玉芬几乎奔溃,但为了养活儿子,她还是得强忍着悲伤另谋出路。
那几年,她开始学中医理疗,去给人推拿;去卖保健品,推销蜂王浆;
学着做税务代理,买保险、帮气功协会卖票……
只要能挣钱,不管苦不苦,丢不丢人,她都肯去做。
生活越苦、越惨,张玉芬对丈夫的背叛就越是咬牙切齿,她发誓不能就这么便宜丈夫和张萍,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张玉芬铁了心要反击,心里那口被辜负的怨气,不发泄出来不足以解恨。
经人指点,她了解到可以起诉丈夫重婚,让对方坐牢。
但想要让法院信服,不能只凭一张嘴,得有真凭实据,而由于这些证据涉及个人隐私,因此警方和妇联也没办法给予太大的帮助。
为了拍到郭峰和张萍同居的照片,张玉芬找了私家侦探,结果对方开口就要5000块钱,要知道在2000年左右,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听到这个数字,她顿时就跟律师急了:“讹人,你等着我告你!”
求助无果,张玉芬决定自己行动。
为了找到郭峰和“小三”的居所,她每天都跑到国税局门口的大树后蹲点,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月的“侦查”,她将目标锁定在了东方机械厂的家属院。
那里既是张萍的工作单位,同时也是两人的居所。
张玉芬将行动时间放在了半年后,也就是郭峰生日那天,她特地带了位记者一同前往“抓奸”。
门是张萍开的,张玉芬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只见郭峰正躺在床上睡大觉,她猛地掀开被子,对着一丝不挂的丈夫就是一顿猛拍。
拍完照取证之后,她又站在门口朝两人撂话:“你明知道他有妻儿老小,你个不要脸,还有郭峰,你等着,我告你重婚告定了!”
郭峰没等来重婚的判决,但他被税务局开除了。
原因有二,一是影响过于恶劣,二是张玉芬将他说的那句“局里人人在外面都有小三,我找一个咋啦”公之于众。
尽管郭峰丢了工作,但张玉芬的证据也只能证明他和别人姘居,法院并不能因此判其重婚。
她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张玉芬对丈夫的“讨伐”持续了10年。
为了躲她,郭峰频繁搬家,但每次都会被找到。
在寻找丈夫重婚证据的十年里,张玉芬用坏了3部相机、2台望远镜和4部录音机,可惜事情并没有质的进展。
她所收集到的证据,大都是一些邻居认为郭峰和情人以“夫妻”名义同居的录音,或者两人同进同出的录像。
十年里,张玉芬更是11次以重婚罪起诉丈夫,但都被法院以证据不足,只能证明其姘居为由驳回。
这件事犹如一道伤疤,以至于她在多年后接受采访时,仍心有不甘地说道:“明摆着他在婚外跟小三过着夫妻生活,但就是治不了他的重婚罪。”
张玉芬深感无奈,可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事,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2007年6月,宝鸡市陈仓区人民法院审理了张玉芬和郭峰的离婚案,她向法院提供了七组书面证据,摞起来有近一尺厚。
郭峰没有出庭,他像是从人海中蒸发似的,就连在最后的判决结果,也是通过刊登报纸的方式进行公示。
这注定是一场难分输赢的斗争,作为过错方的郭峰,为自己的出轨行为付出了代价,不仅丢了工作,而且还成了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
可难道这就意味着张玉芬赢了?
显然不是。
婚姻破裂、家庭分崩,昔日的枕边人成了如今恨之入骨的“仇人”,甚至想为自己讨个公道都颇为艰难。
在这场长达十多年的感情纠纷中,张玉芬所付出的代价不比来得丈夫少,更何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她的坚持。
在11次告丈夫的过程中,大概是在2002年,媒体上有了第一篇带着张玉芬照片的报道。
因此,身边的人都知道了她的事。
但那时人们的观念还十分保守,在许多人看来,张玉芬就是因为管不住自己的丈夫恼羞成怒,才会作出如此“离奇”的上诉。
张玉芬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举动,被众人当成看笑话
那些年,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要不要脸,夫妻俩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认命吧,传出去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
张玉芬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要个说法,想让犯错的丈夫受到惩罚,怎么就成了不要脸的女人?
丈夫单位里的人以前见了她都笑呵呵的,结果媒体报道出来后大家都不理她了,甚至有人在路上遇到她,还向其吐口水。
别人越是讥讽嘲笑,张玉芬就越不想认输,倔强凌厉的性格,让她始终无法说出“认输”两个字。
好在法律是公平的,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冷眼旁观。
基于张玉芬生活困难,并且在婚姻中并无过错的考量,法律将那套唯一的房子判给了她。
不曾想,离婚前夕,郭峰趁张玉芬出门,偷偷撬开家里的门锁,又一次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电暖气、热水壶、洗衣机,甚至是她的小灵通。
多年后,张玉芬只在房子的木门外安装了个防盗门,被撬坏的门锁一直没修。
就那么孤零零地挂着。
好像时间无法治愈的伤疤,又如同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
职业打“二奶”追寻丈夫重婚证据的十年里,张玉芬发生了质变。
从勤俭持家的贤妻良母,变成一个对“小三”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开始研究历史读《孙子兵法》,学习里面的斗争策略和战术技巧。
在读史的过程中,张玉芬还喜欢琢磨像吕后、武则天这一类女人,从这些人的经历中,她琢磨出一句话:“无毒不丈夫”。
有人觉得张玉芬的这句话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有人觉得她是大彻大悟。
但不管怎样,张玉芬出名终究是不争的事实,伴随着媒体的不断报道,诸如“婚外情终结者”、“二奶杀手”等头衔落到了她的头上。
一时间,张玉芬成了出轨者的“噩梦”,但同时,她也成了同病相怜的女人们的救命稻草。
2003年,张玉芬结识了九个和她有着相似遭遇的女人,在西安组成了“火凤凰商务信息服务有限公司”,专门从事收集出轨证据的业务。
同年5月,公司刚成立不久,就有生意找上门来,来者是一名私企司机的妻子,她发现自家丈夫在外面养“小三”,因为其司机职业的流动性较强,因此迟迟无法确定“小三”的住址。
接手案子之后,张玉芬开始策划起了“抓三”计划,为了在降低成本的情况下弄清情妇的具体住址,她和几个姐妹分守5个路口:第一个人发现目标后跟踪一段距离,再通知下一路人马继续跟踪。
靠着原始的盯梢和“车轮战”,她们最终成功摸清了情妇的底细。
那段时间里,求助于张玉芬的人可谓是数不胜数,最多的时候,她一天结果163个电话,边听边记,累得胳膊肘发青抬不起来。
当时手机还没普及,她和姐妹们每人配备了一个“小灵通”,确保能够及时联系。
“抓三”抓得多了,张玉芬也练就了一身独门绝技,例如:
把目标任务的衣服、鞋子、袜子等特征都记下来,防止跟丢;
必要时带两身完全不同的衣服,以混淆视线;
跟踪时要保持距离,最好是在目标的左后方……
除了自行领悟的“跟踪”经验,她在如何处理“小三”这件事情上也颇具心得:“先扒衣服,让小三跑不了,然后分工上阵,录音、薅头发、拽胳膊、拳打脚踢,如果有路人上前阻止,就把小三干的龌龊事说出来,让众人投鼠忌器。”
如果遇到那些极少露面的目标,张玉芬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她会教姐妹们以“卖保险”的方式一户户敲门,看到要找的人就迅速冲进去,把对方围起来。
虽然方式简单粗暴,但确实很有效。
有一次,张玉芬帮一位上海女性调查她的丈夫,结果竟然查出其丈夫在外面包养了17个情妇。
彪悍的“战绩”,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张玉芬和她的“火凤凰”,迅速在“被出轨的女性”圈子里名声鹊起。
然而,风光之下却是难以言喻的窘境。
虽然“抓三”这活儿听起来相当“豪横”,但其实也相当狼狈和艰苦,钱少事多不说,单单是调查期间所产生的交通费、住宿费和伙食费,就已经是一笔庞大的费用。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并不是每个求助者都支付得起这些钱,有些家庭破裂的女性,甚至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
也许是见不惯世间疾苦,又或是嫉恶如仇的性格。
对于那些掏不出钱又受到丈夫严重伤害的女性,张玉芬总是毫不犹豫地自掏腰包,但这终究是个“无底洞”,她再有钱填也填不满。
因为赚不到钱,加上“火凤凰”的合法性还遭到质疑,公司不到一年就关了门。
然而,公司的倒闭,仅仅是发生在她身上另一起悲剧的开始。
姐妹们,冲啊!在此后的数年时间里,许多曾经和张玉芬并肩作战的“战友”相继去世。
这些人几乎都具备一个相同的特点:都曾遭遇过丈夫的背叛,在长期的抑郁症中患上各种癌症。
张玉芬将“战友们”的离世,归咎于她们在面对丈夫出轨时公道难讨,最终抑郁病终。
尤其是在看到一个个因丈夫出轨而破碎的家庭之后,她对“小三”的怨念更深了。
故人好似秋风落叶,陆续凋零。
但张玉芬的“抓三”事业并没有就此停止,她组建的“抓三”游击队穿梭于西安的大街小巷。
她们的行动方式一如既往地粗暴:在街上拉住“二奶”就打,边打边把衣服,说对方的龌龊事迹,打完就跑。
有一次,张玉芬把从“小三”身上拔下来的名贵包包和衣服用袋子装着,拉到高速路口直接给对方点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在一次“抓三行动”中,由于和“小三”当面撕扯,她被以“故意人身伤害”为由告上法庭。
虽然后来对方选择撤诉,但这次经历却让张玉芬越发小心谨慎。
为了不惹官司,破门而入和抓奸都是原配去做,打人也是让原配去打,她则负责在一旁给原配造势:“别怕,咱们有人,不会让你吃亏。”
顺便帮原配拉偏架,让“小三”无法还手。
如果刚好遇到原配丈夫和“小三”在开房,那么她就会以“搭把手”的名义到屋内拍照取证。
张玉芬的“抓三”行动越发流畅高效,这也让其业务范围扩大到全国各个城市,经常在全国各地跑。
她有三部手机,一部是用来和儿子交流的私人手机,一部是打电话不要钱的小灵通,另一部像素好,偷拍录音都好用。
这么多年来,张玉芬非常满意自己的奋斗成果:在她的抓奸战绩里,从平头百姓到国企高管,再到省部级官员都无所不包。
除此之外,张玉芬还有个随时携带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打二奶”的情况,包括求助者的电话号码,以及最终的“抓三”结果。
平均小半年一本,她写了40本。
随着互联网的兴旺发展,张玉芬“二奶杀手”的大名也逐渐在网上不断流传,越来越多的人对她的行为进行反思:
“把小三打了,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如果小三活该被打,那么那个出轨的男人呢?”
这个问题,张玉芬曾在参加一档名为《社会纵横》的节目中,给出自己的答案,她把“打小三”比喻成“保家卫国”,丈夫还是家庭的成员,“小三”却是入侵者:
“我知道打小三很不讲理,但这个男的没办法制裁,在没办法制裁的情况下,只有挥起拳头收拾小三。”
这番话很“野蛮”,但也道尽了在婚姻之中,女人面对丈夫出轨时的无奈。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达多年的“抓三”行动中,张玉芬对出轨的看法也逐渐发生了改变,她说:“以前我觉得都是二奶的问题,后面我才发现,其实很多时候丈夫有问题,妻子自身也存在问题。”
婚姻是两个人的结合,问题从来不是单方面产生的,任何一场“出轨”的发生,背后都有可能是丈夫和妻子共同存在的问题。
在目睹了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之后,张玉芬最终明白了这个道理。
“二奶杀手”的落寞随着年纪的增长,张玉芬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也开始反思自己过往的“抓三”行为过于粗暴。
2014年7月,她将自己干销售和“抓小三”多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在北京西郊门头沟的一处民房创办了“月亮湾情感驿站”。
她说“月亮”代表女性,“湾”则寓意着家。
房子里陆陆续续搬进来了在婚姻中受到伤害的当事人,张玉芬用自己的经历鼓舞着她们。
但有时候,她自己也深受困扰。
据张玉芬回忆,当时房子的房东是个色老头,经常骚扰她不说,而且还叫她到房间里,她不去,房东就在那里大吼大叫。
为此,张玉芬把“月亮湾情感驿站”搬到了大兴区,继续她救助妇女的事业。
但遗憾的是,“月亮湾”可以挽救在婚姻中受伤的妇女,却无法治愈张玉芬受到父亲婚外情伤害的儿子。
当初父亲出轨的消息传开后,张玉芬正在读初中的儿子,顿时成了同学们的笑柄,成绩就此一落千丈。
之后一个多星期,儿子都没去上学,头发也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张玉芬带着儿子四处求医,但儿子至今头顶上仍留有两处硬币大小的斑秃。
后来儿子中专毕业,考上了大专,又考上了本科,算得上是个技术人才,还和一名女孩谈起了恋爱。
但女孩的父母打听到郭峰“包二奶”的历史后,坚决反对两人交往:“他以后也不会像他爸爸那样,在外面包二奶吧?”
女孩家长的话刺痛了张玉芬儿子的心,加上父母之间“不死不休”的恩怨,更加让他对婚姻彻底没有兴趣。
直至38岁都没有结婚,单身一人。
2020年,张玉芬从北京回到了西安。
到老房子附近转悠时,她发现那里竟然长满了绿茵茵的野草,还有一颗不知名的小树,长得好几层楼高。
老房子的四周满是新气象,但张玉芬的身体却越发“不争气”。
去年在一个慈善会上,她走楼梯时不小心一脚踩空导致腿骨骨折,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所好转,原本打算年后回北京,结果恰好赶上了疫情。
网络世界的热点潮起潮落,很少有能长盛不衰的事物,但张玉芬却是个“例外”。
2020年8月,因为一部涉及“小三”的电视剧,她过去“抓三”、接受采访时的视频又开始在网上流传。
众人发现,网友们想对电视剧中的“小三”做的事情,张玉芬几乎全做了,甚至做得更多、更狠、更极致。
争议仍在继续,有人赞同她的做法,认为“小三”就该打,也有人认为她是极端的“女权”,把婚内出轨的问题转移到“小三”身上。
但张玉芬并不认同“女权”的观点,她说:“我是在维权。”
后记时光步入2023年,张玉芬已经65岁了。
她出行不再带着墨镜,人似乎也变得平和许多,“抓三”仍在继续。
只不过如今她很少出马,更多的是手下团队在负责,而且方式也比以往更加文明、温和,力求通过法律途径帮助求助者。
如今,张玉芬的生活看似来也和大多数退休老人没什么区别,时不时到附近的公园跳广场舞,偶尔和老朋友一起去听听国学。
如果不是熟悉她的人,任谁都很难想到,这个一言一行都带着温和笑容的老人,会是昔日网上赫赫有名的“二奶杀手”。
时间向前,旧事总是容易被忘记,但历史也总有记忆遗留。
早在2020年,张玉芬曾见过前夫一面。
当时,郭峰特地回了一趟“家”,想从她手上拿到独生子女证明,从而每年可以领取独生子女生活费。
前夫离婚后的遭遇,张玉芬有所耳闻:
被单位开除之后,郭峰和张萍分了手,没有工作的他,一直住在自己申请的廉租房里,没有再婚。
后来,郭峰得了脑淤血,手术后身材肿胀,走路还一瘸一拐,样貌更是完全不复以往的削瘦。
张玉芬没有认出前夫,反问道:“你是谁呀?”
那一刻,两个决裂了20多年的人隔着防盗铁门互相注视,张玉芬似乎忘却了郭峰这个人,也放下了前夫曾经对她的伤害。
郭峰没有回答,离开之前,他只是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老房子的装饰多年未曾改变,为数不多的旧物品,只有当初那个被撬坏的门锁,以及一张假的结婚照。
那是多年前,张玉芬为了去法院告郭峰重婚,特地找人用PS做的。
照片中,她一脸粉白的圆脸,红唇白齿,眼睛亮晶晶的;郭峰则削瘦、精神,两人穿着西装互相依偎,笑容满面。
那是张玉芬得而复失且为之渴望的,完美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