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为了救下被绑架的女友白青青,陪绑匪睡了一晚。
后来,她嫌他脏,爱上了那个像他的十八岁秘书。
甚至在秘书设计的绑架中,丢下了顾言。
“他干干净净,跟你不一样。”
“其实,我洁癖挺严重的。”
系统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
“救赎完成,是否脱离世界?”
顾言轻声回答。
“是。”
那晚,白青青在家里眼巴巴等着他找她服软道歉。
等她意识到失去他时,已经晚了。
1
和白青青结婚十周年那天,顾言的攻略任务到了最后期限。
“宿主,您在这个世界的期限还有最后三十天。”
“如需延长停留期限,需承担被抹杀的风险。”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言正像条狗一样,捧着为白青青准备的玫瑰屈辱地趴在沙发底下。
目睹本该陪她过结婚纪念日的白青青,正搂着她新招的助理拥吻。
他自虐般盯着暧昧的两人,视线和林肖瞥过来的余光相交。
从林肖轻蔑勾起的嘴角中,清晰瞥见对方明晃晃的恶意。
一股被玩弄的耻辱涌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被他们两个耍了。
今天原本是他和白青青的结婚纪念日。
白青青说自己要陪客户,哄他留在家中。
而他如此唐突出现在这里,仅仅是因为林肖的邀请。
当时,林肖在电话那头声线温柔,低声蛊惑着。
“白总今天给您准备了惊喜。”
“我稍后把地址发给您,您听我安排就好。”
顾言毫无防备相信了他的鬼话。
随后又相信了林肖要他躲在沙发底下的歪点子。
接着陷入了这样一个难堪的境地。
林肖很高明,到这一步,早成了彻底的赢家。
唯余顾言一口气憋闷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倘若他出去拆穿白青青的谎,倘若白青青当众选他,是不是能够稍微体面些?
顾言犹豫的间隙,眼前两人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
随着他们分开的动作,两人唇边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晃得顾言眼眶泛酸。
林肖羞怯埋在白青青胸口,眼神却挑衅盯着顾言。
意有所指开口。
“白总,我的初吻在你这,顾言哥的也在吗?”
他很懂如何戳中顾言的痛处:顾言,我干干净净,你呢?
白青青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瞬,看向他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
“我老公没你干净。”
顾言就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失去质问的底气。
原来在白青青心里,他永远都不够干净。
他绝望闭上眼,温热的泪蔓延到腮边随即变得冰凉。
十八岁那年,他来到这个世界为了救赎白青青,被劫匪欺凌。
他是一个被绑匪沾染过的男孩。
而白青青,有洁癖。
睁眼,那对眷侣还拥抱在一起。
闭眼,十八岁白青青的承诺,穿过时光洪流传到他耳边。
“阿言,我心疼你,绝不是同情。”
“阿言,什么都会过去,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我白青青,永远都不会背弃顾言。”
到如今,看到她忘情吻着林肖,竟分不清这里边到底还有没有真心话。
“宿主,任务完成,是否需要延长停留期限。”
系统的催促把顾言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从前无数次,系统提出要将他从她身边带走时,他总是想方设法拖延。
“系统,现在不是好时机。”
“系统,用余下寿命交换可以吗,我想多留一段时间。”
“系统,离开她,我会活不下去的。”
可是这一次,他惊惶地发现,此情此景竟比永远离开她还要令人绝望。
她的背叛真真切切在眼前,他还要什么留下来的必要呢?
2
还有三十天,这三十天他想体体面面过下去。
可是林肖并不想放过他。
他笑盈盈看向顾言的方向,丝毫不掩饰目光里的阴毒。
只一眼,让顾言心中无端翻涌起了几分不安。
包厢内,白青青姐妹们一杯接一杯朝林肖灌着酒。
剔透酒水悬于林肖跟前,被白青青悉数挡下。
林肖举着白青青喝完的空酒杯,对着顾言的方向晃了晃。
“顾言哥那么爱白总,不会躲在包厢哪个角落监视你吧。”
“要是被发现我就惨喽。”
三言两语,把顾言现身之后的目的定性为监视。
众人听到他这番玩笑话顿时来了兴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假意配合地在包厢间上下翻找。
“顾言哥快点出来找青青姐算账。”
“就是,让顾言哥来收拾这个渣女。”
顾言听着包厢内混乱的脚步声,全身紧绷到不敢呼吸。
他固执地看向白青青,祈祷她能阻止旁人对她丈夫的编排。
可他的老婆宠溺看着另一个男人,像婚礼宣誓那天一般,对着林肖郑重许诺。
“他敢跟过来,我就敢离婚娶你。”
顾言伏在沙发底下,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裂开一个口子,寒风直往里灌。
他从未想过,相濡以沫十年,她心里的他如此不堪。
像是得到了白青青的默许,林肖更加得意。
他从白青青怀里挣脱出来,阴毒的目光越过沙发,精确对上顾言的眼神。
“那顾言哥会不会在沙发底下呀?”
他佯装天真踩着轻巧的步子走近,下定了决心要让顾言的难堪。
独属于林肖的白茶香逼近。
沙发底下的人心跳一下重过一下,看着那双跃进视野的皮鞋,唰地一下面色苍白。
顾言几近绝望祈祷着,余光瞥见云淡风轻的白青青。
刹那间,天光大亮,他想出一条生路,打开了和白青青的消息界面。
因为慌乱,手在打字的间隙被玫瑰扎得鲜血淋漓。
“想你了,回家陪我好不好?”
好不好呢?
意思是,你愿意在林肖面前选择我一次吗?
他太绝望,也太想体面。
手心嗡嗡颤动,是白青青的消息。
“在谈生意,晚点回家。”
那双皮鞋还在逼近,两米,一米。
每一步都踩在顾言心口。
顾言像等待凌迟的犯人一般,等待林肖带着骄纵的笑出现在眼前。
等林肖不由分说把他从沙发底下拖出去,扣上一个怎么洗也洗不掉的龌龊名头。
成为那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可是许久,他只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4
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头顶。
顾言稍稍抬眸,便冷不防撞进一双深邃危险的眼睛里。
来的人,不是林肖,而是白青青的死对头林茵茵。
从前顾言为了给白青青撑腰,没少给林茵茵找不痛快。
此刻看到林茵茵,他登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心张狂地跳了起来。
四目相对,林茵茵挑眉稍稍诧异了一瞬,随即唇边勾起一丝轻佻的笑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这里面是什么,该不会真的是顾言哥吧?”
林肖佯装开玩笑,音调拔得很高,高到整个包厢清晰可闻。
他知道林茵茵是白青青的死对头,迫不及待从她的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好让那个女人一败涂地。
顾言惊得死死咬住下唇,无望地等待最后审判。
下一瞬,林茵茵拦住了林肖往沙发底下看的视线,漫不经心开口。
“一只小野猫。”
“没什么好看的,小心被挠伤。”
玩味的语调传进耳畔,让顾言心头闪过一丝惊诧。
她竟然替他保住了一丝体面。
可是他的老婆正坐在斜对面悠闲晃着酒杯。
林肖听到林茵茵嘴里的话,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将要落败,快要维持不住脸上虚伪的笑。
只得看着林茵茵,近乎咬牙切齿开口。
“不懂事的野猫,拖出来打死就是了。”
他强撑着笑,试图推开林茵茵,却被结结实实挡了回去。
林茵茵用力捏住林肖的下巴,浸淫商场多年,瞬间就从他慌乱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算计。
她余光扫了一眼沙发底下,随即嘲讽勾了勾嘴角。
“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你老公比差远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坐在席间无动于衷的白青青。
是质问,分不清是对白青青的针对还是对那个男人的同情,她在替他质问。
顾言心头升腾起一丝感激,目光顺着林茵茵的质问,看向他的老婆。
视线里的白青青安静搂着怀里的林肖,冷哼一声。
“我就应该一辈子拴在他身上吗?”
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柄利剑刺向胸口,千刀万剐的痛。
他想,他或许应该冲出去质问的。
质问她为什么说了谎,为什么变了心,以及为什么丢下他。
万般情绪翻涌,顾言只是安静擦了擦腮边的泪。
早在在一起那天起,他就发过誓,即便是白青青出轨也要装作不知情。
他太缺爱了,而白青青是漫长岁月里,唯一给予他爱的人。
5
顾言望向白青青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有片刻失神。
思绪飘到了久远的从前。
他是贫困家中不受宠的老二,是注定用血肉供养哥哥弟弟的男孩。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管他这种人叫穷酸货。
第一天踏进教室,几乎是全班都默契地无视他。
没让告诉他该坐哪,没人告诉他如何才能不冒犯。
秋风刮过,他孤零零站在教室门口,难堪极了。
可是白青青不一样,她顶着一张好看得要命的脸,朝他招招手。
“过来。”
“像我这种除了钱一无是处的人,得有一个好同桌。”
她玩世不恭朝他挑挑眉,眼里的炽热灼进他心底。
他那时候就清楚云泥之别中的那个别,是一条竭尽全力都跨不过的鸿沟。
但他那时误认为,只要忍一忍,等考上大学就能将鸿沟填平。
所以对于白青青的示好,他不敢亦不能回应。
父母尚且不可信,他不愿拿前途做赌,成为纨绔千金的玩物。
顾言记得那天很热,他坐在家里等了一天,满心欢喜等着妈妈去镇上替他把录取通知书取来。
等着那张让他步入崭新人生的入场券。
最终,在暮色里,他等来的是一纸婚书。
五万块,买断了他往后人生的无限可能。
他的妈妈看一件极满意的作品一般打量他好久,冷冷开口。
“这是你的命。”
他不可置信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心里某个角落崩塌,然后死去。
争执之后,顾言被父母不由分手关了起来。
最最绝望的时候,他拿过桌上小刀,将锋利的刀刃压在手腕处。
他悲哀想着,兴许死了所有痛苦都能了结,
动脉在刀刃下一下一下跳动,他亦一寸一寸用力。
刀刃即将划破手腕的瞬间,白青青踹开门闯了进来。
她推开门,看见顾言如此狼狈,瞬间红了眼。
顾言的家人听见动静过来,蜂拥上去拦她。
白青青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神色冰冷摔到他父母怀里。
“这些够不够?够你们卖儿子的钱了吗?”
“我有的是钱,你们只管说个数。”
“阿言很好,你们不要他,我要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看向顾言的眼神满是疼惜。
可是顾言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说她要他。
他是从那一刻才看到她明晃晃的真心,他愿意信。
她是他越过父母都要信任的人。
这么一个人怎么就变了心,怎么就让自己变成那样一个笑话了呢?
6
顾言从包厢出来的时候,四肢已经麻木到不听一点使唤。
刚刚走出门,就狠狠跌倒在地,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痛意传来,血从身下蔓延开,顾言摔断了腿。
他不可置信摸着身下的血迹喃喃念着,双手颤抖为自己叫了辆救护车。
直到挂断电话,锥心刺骨的痛意贯穿身体,他好痛好怕。
他一遍遍拨打着白青青的电话。
电话那头挂了一次又一次。
顾言心里,头一次有了恨的情绪。
白青青回来的时候,顾言正抱膝蜷缩在沙发一角。
大门一开一合,挟带着寒意一同带进了屋内。
“阿言,我来晚了。”
她原来知道来晚了。
顾言回应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十周年纪念日都过了。”
“你怎么就赶不回来陪我呢?”
他安静看着她,一寸寸往他眼底窥探,企图找出一丝破绽。
可是什么也没有。
对视中,白青青看见顾言通红的双眼,眉头蹙成一团。
“阿言,你哭鼻子了?”
像从前一样,语气里的关切不减分毫。
他眨眨眼睛,原本想把泪憋回去,眼底却愈加汹涌。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个跟头。”
他轻描淡写地哽咽作答,被心痛折磨得快要疯掉。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话脱口而出,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蹲在他身侧认真检查着顾言身上的淤青。
却心虚一般,始终不敢抬头同他对视。
顾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压下心口痛意,哽咽着开口。
“今天客户很缠人吗?”
“累不累?”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白青青的手不断在他的伤口上摩挲,动作慌乱。
良久,才点头低低回应他。
“不好对付。”
说完,像是怕顾言不相信,又着急补充。
“那人缠着我说了好久合作细节,挺烦。”
说谎,她又说谎。
白青青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突兀的来电铃声打断了她口中的下文。
屏幕上肖肖二字一闪一闪,晃得顾言眼眶生疼。
白青青掩耳盗铃般飞快挂断,随即不顾顾言浑身伤痛,自顾自回起了信息。
先前,顾言暗自决定装作不知情,粉饰太平好好过完这剩下的几天。
如今突然就不作数了。
他安静看着专心回消息的白青青,轻轻问她。
“白青青,你出轨了吗?”
从前,他说过,可以走散,可以变心。
但是唯一要求要坦诚。
一路走过来,他们是最最亲密的对方啊,怎么能够彼此欺瞒呢?
白青青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冷意。
“在外面逢场作戏很正常,这个家的男主人永远是你,这样不够吗?”
“不管我在外面有没有男人,都不会影响你的地位。”
她信誓旦旦说着,明明是狡辩,这副架势好像是在说什么海誓山盟。
眼前人虚伪的脸和十年前的炽热少女渐渐重合。
那时,顾言分明听到的是。
“阿言,我会永远爱你。”
“我白青青心里要是有别的男人,天打雷劈。”
原来,他们也沦落到了妻子在外逢场作戏很平常的地步。
他以为她们不一样的。
诺言从他嘴里说得慷慨,白青青还在那边信誓旦旦许诺着给他地位。
可是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我们冷静一下吧。”
他淡淡说着,自顾自走近卧室休息。
白青青关门的声音在他跨进卧室那一刻同时响起。
兴许是今天情绪起伏太大,兴许是身旁空了不习惯,总之顾言一夜未眠。
心头愈加不安。
像是有预感一般,他翻开手机,看见了那个林肖的朋友圈。
“彻夜长谈,她说只有我懂她。”
配图是两人手握酒杯对着江边,右边那只手,几个小时前还在摩挲他肘间的淤青。
在各自冷静的时间里,他辗转难眠。
她去找了林肖。
望着朋友圈里那只手,心头闪过一阵尖锐的痛,顾言哑然失笑。
他意识到,什么都回不到从前了。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用力仰头,把泪倒回眼眶,对着虚空开口。
“我放弃留在这个世界。”
“好的宿主,三十天倒计时开始。”
他突然很想知道,突然白青青得知自己肆意伤害这段感情的时间节点,其实是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她又会如何?
7
白青青第二天一早才回家。
她走到顾言身边,哑着嗓子开口。
“给你买了块手表,满意了吧。”
“你不要为难肖肖。”
顾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看着手里那捧马蹄莲,突然失了语。
她曾说,马蹄莲的花语是圣洁虔诚。
无论如何,他在她心里永远圣洁,她对他的爱永远虔诚。
他安静看着她,泪流满面。
他们走了好久的路才到这里的,怎么就舍得去牵别人的手呢?
他想不通。
白青青伸手想去拭他脸上的泪,还没有触到。
眼前那只手却不受控制般突然落空。
“哐当,啪嗒。”
水晶吊灯从屋顶坠落,发出巨大声响,四周猛烈摇晃起来。
他惊惶地意识到,地震了。
一块墙板砸向顾言,那一瞬间,猛烈席卷的痛意让他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
再度恢复意识,顾言已经被白青青安稳地挡在她的身下,隔绝掉所有危险。
掉落的石块,墙砖毫不留情砸在白青青肩背。
“咚。”
“唔……”
一声闷响带着一声属于白青青的闷哼。
突然,久违的光亮透过眼皮刺痛双眼。
白青青声嘶力竭的喊叫回荡在耳边。
“别管我,救我的阿言。”
“我跟他血型吻合,抽我的血救他。”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求你们让他活下去。”
她拼尽全力把顾言从地上拽起来,双手抑制不住颤抖着。
就那么一瞬,顾言有些恍惚,好像彼此还在最相爱的十八岁。
顾言被送到救援人员手中的时候,听见身旁人满是羡慕的语气。
“他老婆好爱他啊。”
“我的天,用命保护他,我又相信爱情了。”
她爱他吗?
顾言躺在担架上,心口一阵又一阵痛意翻涌。
一个人在豁出性命爱另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装得下第三个人。
这也算爱么?
他想着,夫妻一场好歹平静过完这三十天,从此至死不见。
他从始至终,求的不过是一个体面。
可是他未曾想到,仅仅是一个体面也难于登天。
8
余下的时间,他不想和她牵扯太多。
砸在顾言腰上的砖块,砸伤了膀胱。
旁的生命危险倒没有,只是这段时间会抑制不住漏尿。
顾言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身下一阵暖意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随即,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难言的味道,他被困在无处遁逃般的难堪中。
顾言始终埋着头,避开一旁陪护白青青的视线。
“你走吧,这里脏,找护工就行。”
他清楚她有洁癖,更加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小便失禁的难堪场面。
可是白青青没有理会他,看着他身下的尿渍微微皱了皱眉。
随即为他收拾好身下湿漉漉的床褥。
医生把白青青喊到一边叮嘱注意事项,来来回回折腾好久。
顾言手边,她的电话屏幕亮了一次又一次。
上面显示的名字是肖肖。
肖肖,多亲昵。
顾言想,都到这一步了,没必要为难这对苦命鸳鸯做恶人。
他嫌烦,指着桌面上手机唤白青青。
“电话响了好几遍了,有急事就先去处理吧。”
即便是内心百般思绪翻涌,表面上依旧是不悲不喜看不出一点情绪。
白青青听他唤她,顺势举起手机打了几个字便放进口袋。
一脸毫不在意的神色。
“不相干的电话,没事。”
她的意思是,林肖的电话与他相比,仅仅是不相干。
他几乎以为,先前目睹白青青的背叛,不过是自己出于缺乏安全感的幻想。
他们仍旧相爱,仍旧朝着同一个结局走。
直到他打开朋友圈,看到林肖的动态。
祝愿顾言哥姐早日康复。
第一张配图是顾言躺在满是尿渍床单上的照片。
第二张配图,是白青青几分钟前和林肖的聊天内容。
“他被砸得大小便失禁了,挺麻烦。”
“你要照顾好自己。”
轰地一下,一团怒火难以遏制地从顾言胸中炸开。
她往日说过的每一句誓言都变成利刃穿心,千刀万剐的疼。
他的难堪,就这么被她出卖给林肖,成为她关心旁人的切入点。
甚至于被林肖挂到了大庭广众之下羞辱。
失望到最后,竟是相对无言。
他深吸一口凉气,拼命压住胸口的痛意。
然后,把那条朋友圈界面递到白青青面前。
“让他删了朋友圈,给我道歉。”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让压制住情绪,不至于在她面前彻底崩溃。
可是白青青看完那条朋友圈,只是稍稍变了一下面色,语气里不带半分心虚歉疚。
“阿言,他只是关心你,你在敏感什么?”
“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她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林肖。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
他看着白青青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突然很想要争一争。
“白青青,你让他离开公司,这事我们就算了。”
他一字一句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他连孩子都失去了,作为惩罚白青青也应该失去些什么东西。
可是得到了回应却是,不可能。
“顾言,你不知道肖肖对公司多重要。”
他看着白青青被踩着尾巴似的慌乱神色,怒极反笑。
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年轻男孩,外面一抓一大把。
能有多重要?
林肖对公司的贡献能大过他顾言?
当初,他从top大学毕业之后,成为了她面目全非的贤内助。
公司合作,财务管理,甚至于合同审查通通都要经他的手。
他曾提过在公司任职,却被白青青以没达到硕士学历婉拒。
可她偏偏破例招了林肖这个大学都没上过人进公司,偏偏破例留他在身边。
他突然就懒得计较了,望着她愈加冷漠的眸色,笑着笑着笑出了泪。
“白青青,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想起今天的这些会后悔吗?”
胸膛里的痛意折磨得他快要疯掉。
白青青只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没开口。
幸好,他对答案也不太关心了。
9
医院修养的二十五天,顾言和白青青依旧相敬如宾相处着。
只有顾言知道,这仅仅是因为他懒得计较。
相识十余年,他们俩早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倘若剥离好比扯出骨血带出肉。
太麻烦,太痛苦,太没有必要。
可是他们三个的纠葛还是传到了高父高母的耳中。
出院回家,顾言进门便看见了满脸歉疚的二老。
当初,白青青要他进门,因着他的家世和经历二老竭力反对。
甚至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
但他们是商人,不会拒绝一个做事聪明,为白家事业尽心的赘婿。
二老见到顾言并没有怪罪什么,沉默良久,只是承诺一定会教训白青青。
当晚,雨很大,像白青青当初要带顾言进白家那晚那般大。
顾言站在卧室窗前,目睹了他们一家的争执。
高父呵斥白青青跪在别墅前,逼她和林肖断掉,逼她同顾言道歉。
就像当初她铁了心要娶顾言进门一般,白青青咬着牙抗争。
顾言看着他妻子,为另一个男人淋了一整夜雨。
第二天一早,顾言将离婚协议递给跪着的白青青,声音很轻很轻。
“白青青,我们离婚,放你自由。”
白青青太差劲了,她不算一个合格的爱人。
以至于,顾言连余下的三天都不愿意再留下。
10
白青青听完他的话,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腾地站了起来。
“不可能。”
“你在吃什么醋,到底在闹什么?”
“我说了,逢场作戏很正常。”
“离婚不可能,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男人,我不会放过你。”
她爱上了别人,却并不肯放过他。
顾言看着白青青严肃的神色,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他突然有点嫌弃林肖没用。
倘若他真的有本事拴住白青青的心,应该快一些逼她离婚,快一些进来。
思绪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摆脱白青青的办法。
顾言没再说什么,在等了林肖三天消息后,他主动发了信息过去。
“她不肯签字,我们聊聊。”
配图是他早拟好的离婚协议。
最后一天,他想干干净净上路,连纸面上的婚姻关系都不愿保留。
来到约定的咖啡店,林肖眼神撇到顾言手里的离婚协议,冷不防一个耳光扇到顾言的脸上。
“你拖着不肯离婚,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有意思吗?”
大概是最近伤得狠了,这一记耳光落到顾言脸上,唯余麻木。
他没有理会林肖,只是失神望向虚空。
原来白青青面对林肖是这番说辞,两头骗。
接着,就神志不清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他被两个人丢到了床上。
而林肖,像只斗胜的公鸡似的,耀武扬威站在他床前挑衅。
“你这种脏男人怎么配得上青青。”
“我会让你知道,你的老婆到底爱谁。”
说完,目光毒蛇锁定猎物般看向顾言,缓缓拍了拍手。
身旁两个男人应声而上。
男人粗糙的掌心抚过肌肤,掀起一阵恶心的痛意。
林肖早从白青青口中得知了她的软肋。
瞬间,顾言的记忆被拉入十八岁那晚,被绑匪沾染的绝望当中。
“不要!”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他声嘶力竭求饶,惧意将理智从躯壳中彻底剥离。
只知道徒劳避开男人的亲近,哭到喉咙嘶哑。
“肖肖,肖肖。”
门外传来白青青的呼唤声,身前的男人夺门而出。
顾言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沙哑回应她。
“我在这里……”
“白青青,我在这里。”
他要找他的妻子告状,说她的小情人欺负他,说他到底有多委屈。
门开,白青青目光朝床上看去,和顾言有一瞬对视。
他瘪瘪嘴,委屈得要命。
可是泪还挂在眼眶里,林肖顶着不知何时弄乱的衣服,抢在他面前扑到白青青怀中。
随后,回头看了顾言一眼,带着挑衅的笑。
而白青青,选择避开他的目光,抱紧了怀中的林肖轻哄。
他有些错愕,到这时才意识到白青青刚刚来的时候,喊的是林肖的名字。
泪窝在眼眶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心口抽痛,顾言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十八岁。
十八岁那年,白青青将他从父母手中解救出来。
他也刚好觉醒,从系统口中得知要救赎她的任务。
紧接着,他被白青青牵连,一同被绑匪绑架。
而赎金,是要顾言陪着绑匪睡一晚。
那时白青青信誓旦旦要一辈子对他好。
如今他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相拥的两人,几近崩溃。
“为什么,白青青你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件事面前也要抛下我?”
她明明知道这种场景对他来说有多么致命的啊。
可是耳边,只有白青青理智到冷漠的声音。
“这种事情,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他干干净净,换谁都会忍不住心疼。”
“你知道的,我有洁癖。”
她有洁癖,可她不是第一天得知他的过往。
他气得不顾满身狼狈走到他俩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才发出一点点声音。
“你说这话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应该让你死在十八岁那场绑架里。”
“那样,在这个世上我起码还有一个值得惦记的人。”
话落,一记耳光落到他的脸上,打得他心也跟着抽痛。
白青青看向他,眼底只有厌倦。
“又是绑架,你只会用这招道德绑架我对吗?”
“如你所愿,回家做好你的白家女婿。”
“别想着离婚逃跑,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白青青搂着林肖,头也不回离开。
顾言愣愣看着那个背影,幻想着她哪怕有那么一点心软,回那么一次头。
但是没有。
那个机械的声音此刻在耳边响起。
“宿主,时间到了,是否脱离世界。”
“是。”
顾言固执地看着视线里渐行渐远的爱人,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当中。
他消散在虚空里,去了一个白青青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大概是太过熟悉,以至于白青青察觉不到自己对顾言的亏欠。
她以为一切来得及,所以选择决绝抛下顾言没有回头。
于是错失了此生最后一次挽留他的机会。
这是她此生悔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