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连章的笔记

编辑|傅连章的笔记

从以上这些例子可以看到，并不是像格雷戈里描述的那样，每一位王子都可以依照传统继承王位、参与分袭，王子们为了能在墨洛温王国中分得一杯羹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 比如克拉姆为了保证自己可以分得国而与父亲洛塔尔一世为敌。贡多瓦尔德为了在王国中争取到自己的一部分而发起种种反叛行动。

墨洛维为了增强自己的势力，而与布隆希尔德结婚继承了王位的国王，也在不断地通过政治斗争来打击其他的竞争对手，比如提乌德里克一世曾杀害西吉瓦尔德和蒙德里克来铲除他们对自己的威胁。

希尔德贝尔特一世和洛塔尔一世杀害克洛多梅尔的两个儿子，强占了他们的国土。 这也就证明了传统习惯因素并不是影响墨洛温时期的王位继承主导因素，分袭局面很可能是各王子之间斗争、妥协的结果。

现实政治因素

虽然《法兰克人史》和《弗莱德加编年史》中对分袭事件的直接描述非常简略，但通过对相关史实的分析，可以看到墨洛温王朝的每一次“诸子分袭”中都其中充斥着复杂的政治、军事行动，现实政治因素是导致分袭局面产生的主要原因。

511年分袭后，参与分袭的国王之间发生了复杂斗争。 在格雷戈里的记录中，提乌德里克一世还曾经试图谋杀他的弟弟洛塔尔一世。 提乌德里克一世提前布置好机关，然后邀请洛塔尔一世前来，却不料被洛塔尔一世看出破绽，最终逃过一劫。

虽然格雷戈里没有告诉我们提乌德里克的动机是什么，但在这次暗杀事件之后他回顾了提乌德里克铲除西吉瓦尔德和蒙德里克的事件，似乎在暗示提乌德里克除掉洛塔尔的动机与他除掉西吉瓦尔德和蒙德里克的动机一样，都是为了防止他们威胁到自己的权威，成为独立于他的统治者。

另外，格雷戈里还记载了希尔德贝尔特一世和洛塔尔一世与提乌德里克一世的儿子之间发生的一次博弈提乌德里克一世去世后，理所应当由他的儿子提乌德贝尔特一世继承王位，但是他的两个叔叔。

希尔德贝尔特一世和洛塔尔一世起兵反对提乌德贝尔特一世，企图夺取他的国土，后来提乌德里克一世以丰厚的馈赠求得和解，并仰仗其随从的支持，最终得以登上王位。

这次继承很明显是希尔德贝尔特一世和洛塔尔一世与提乌德贝尔特一世之间斗争和妥协的产物。 这样看来，公元511年的“诸子分袭”似乎不像格雷戈里记载的那样简单，其间发生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政治斗争和妥协，最终才形成了“四子分袭”的局面。

按照格雷戈里的记述，公元561年的四子分袭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参与511年分袭的四子中，克罗多梅尔首先去世，他的国土被希尔德贝尔特一世和洛塔尔一世瓜分。 提乌德里克一世去世后，他的王位又往下传了两代。

公元555年提乌德巴尔德死后，洛塔尔一世继承了他的国土;公元558 年希尔德贝尔特-世去世，洛塔尔一世继承了他的国土。 也就是参与公元511 年分袭的四子中，最后只剩下洛塔尔一世一人在世，他继承了所有国土，统一了王国。

公元 561年洛塔尔一世去世，于是他的四个儿子将国土平分了。 在格雷戈里的叙述中，这次分袭与公元511年的分袭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格雷戈里这种将两次分袭，对应起来的描述很容易，让读者认为洛塔尔一世的四个儿子像克洛维的四个儿子那样“合法”分袭了国土。

但在561年分袭之前，格雷戈里还记载了希尔佩里克一世在洛塔尔一世死后不久就率先采取行动，企图独占王国的事件，希尔佩里克在父亲殡葬以后，就据有了堆聚在贝尔尼的王庄里的全部财产。

然后他去寻求他认为最能够为他效力的法兰克人，他用赠礼把他们收买过来为自己效忠。 不久之后，他进入巴黎，把希尔德贝尔特国王的府邸攫为己有。 对于希尔佩里克一世在洛塔尔一世死后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有学者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希尔佩里克一世本来就是洛塔尔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他的行动是“合法”继承王国的行动。

格雷戈里的朋友，普瓦提埃主教福图纳图斯(Fortumatus)所作的一首赞美希尔佩里克一世的诗也能证明他的特殊地位:你的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在你们兄弟中，只有你得到了他的赞赏。

很早以前，他就意识到你可以担当大任，所以他在培养你的时候付出了更多心血，给了你更多权力。 如果希尔佩里克一世的行为是“合法”的，那么之后的分袭则肯定是不“合法”的。 也有学者认为希尔佩里克一世在洛塔尔一世死后所采取的行动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排挤在继承之外。

因为希尔佩里克一世是洛塔尔一世与阿蕾贡德 (Aregund)所生，而其余三子则都是英贡德(Ingund)所生，为了保证自己不被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排挤，于是他率先采取了行动。 暂且不论希尔佩里克一世是不是被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但至少可以确定，洛塔尔一世死后，法兰克王国经历了一段动荡的时期。

四子争权

格雷戈里接下来对561年分袭的记录则十分隐晦地表达了四子为了争夺继承权而发动了政治斗争:“希尔佩里克命不该久据此地，他的几个兄弟联合一致把他驱逐出去。” 这段叙述很微妙，他并没有解释三子联合驱逐希尔佩里克的原因，只说希尔佩里克命不该久据此地，让读者觉得后来的四子分袭才是合法的。

但是抛开格雷戈里语言中引导成分，这段记录实际上指出了兄弟四人之间存在政治斗争。 希尔佩里克的几个兄弟联合一致把他驱逐出去，这表明为了争夺继承权，三子联合发动了针对希尔佩里克的军事行动，来阻止希尔佩里克的继承。

既然希尔佩里克已经被驱逐,那么为何他却又参与了最终的分袭呢? 格雷戈里没有给出答案，在希尔佩里克被驱逐后，他只写到“这样，卡里贝尔特一世、贡特拉姆、希尔佩里克和西吉贝尔特兄弟四人合法地瓜分了领土。”

由于史料有限，我们无法弄清楚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能否认，最终形成的四子分袭局面一定也历经了复杂的政治斗争。

另外，格雷戈里记载的《昂德洛条约》的相关内容充分体现了墨洛温王位继承中的“现实政治”成分。 由于没有男性继承人，公元 587 年，贡特拉姆与自己的侄子希尔德贝尔特二世签订了《昂德洛条约》。 格雷戈里在《法兰克人史》中摘录了条约的完整内容。

可以概括为:希尔德贝尔特二世将高卢南部一部分领士分割给贡特拉姆，这部分领土由贡特拉姆在世期间管辖:贡特拉姆去世后，希尔德贝尔特二世将继承他的所有领土。可以看到，这完全是两个国王为了自身的利益进行谈判，最终达成了关于继承的政治妥协。

公元591年之后的历史主要见于《弗莱德加编年史》中，这部编年史中记录了许多墨洛温各个国王之间的政治斗争，其中当然也包括与分袭有关的斗争。 公元596 年，希尔德贝尔特二世去世，他的王国由他的两个儿子提乌德里克二世和提乌德贝尔特二世继承。

其中，提乌德贝尔特二世获得奥斯特拉西亚，提乌德里克二世获得勃艮第。 《弗莱德加编年史》继承了格雷戈里的写作方式，也没有详细记录此次分袭的具体过程，但却记录了分袭之后，这两位国王之间发生的政治斗争。

公元599年，布隆希尔德(Beunhild)被长孙提乌德贝尔特二世驱逐出奥斯特拉西亚，之后住进了次孙提乌德里克二世的宫中。 布隆希尔德一直怂恿提乌德里克二世进攻提乌德贝尔特二世，她声称提乌德贝尔特二世不是希尔德贝尔特二世的儿子，而是一个园丁的儿子。

在她的长期灌输之下，公元611 年提乌德里克二世开始有所行动，他首先派人通知纽斯特里亚的国王洛塔尔二世，自己将进攻提乌德贝尔特二世，恳请他不要帮助提乌德里克二世。他还允诺说，如果他获胜,他将让洛塔尔二世重新获得当年被提乌德贝尔特二世夺占的宕特兰公爵领地，为此双方还拟定了协议。

接着提乌德里克二世开始着手征召军队。 公元612年，提乌德里克二世发动了对自己的兄长提乌德贝尔特二世的进攻并取得胜利，提乌德贝尔特二世和他的儿子墨洛维被俘虏，提乌德里克二世将提乌德贝尔特的财产悉数纳入囊中。不过后来提乌德里克二世在转而进攻洛塔尔二世的途中，因患痢疾而死于梅斯。

《弗莱德加编年史》中还记载了公元628年的诸子分袭事件，这次分袭完全就是现实政治的产物。公元 622 年，洛塔尔二世立其子达戈贝尔立为奥斯特拉西亚人的国王，让和自己一起共同行使统治权。

由此可见洛塔尔二世将达戈贝尔当做唯一的继承人来培养。 洛塔尔二世去世以后，达戈贝尔立即采取行动占领了整个王国:公元628 年，洛塔尔二世去世。 达戈贝尔在获知其父去世的消息之后随即命令他在奥斯特拉西亚的追随者武装集结起来，与此同时他还向勃第和纽斯特里亚派出外交使者，以确保自己成为国王。

接着他先到了兰斯又开赴苏瓦松，在途中他得知，勃艮第王国的主教和官员们都表示归顺。 纽斯特里亚的绝大多数主教和官员也都表示愿意臣服于他。 这样，达戈贝尔就把整个王国占为已有，包括勃艮第、纽斯特里亚和奥斯特拉西亚，他还把洛塔尔二世的一切财富悉数收人囊中。

达戈贝尔的弟弟卡里贝尔特二世也试图与他夺取王位，但没能取得什么进展。 不过后来达戈贝尔主动把卢瓦尔河与西班牙边境之间的领土和城市让给了卡里贝尔特二世，而且还以书面形式确认了这一赠与行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卡里贝尔特二世再提出进一步的领土要求。

之后，卡里贝尔特二世以图卢兹作为治所，统治着阿奎丹行省的部分地区。 三年之后，他扩大了自已王国的范围带领军队征服了整个加斯科尼。 公元630年，卡里贝尔特二世去世，传言说卡里贝尔特是被达戈贝尔派人暗杀的。 卡里贝尔特二世留下一个幼子，但是很快也命丧黄泉。 随即达戈贝尔便控制了卡里贝尔特二世的王国，包括加斯科尼地区。

此次达戈贝尔与卡里贝尔特二世之间的分袭完全是现实政治的产物,达戈贝尔原本就是洛塔尔二世选定的唯一继承人。 洛塔尔二世死后，达戈贝尔很快控制了整个墨洛温王国，后来的分袭是达戈贝尔为了防止卡里贝尔特二世提出进一步的领土要求，分割一块领土给他。 卡里贝尔特二世去世后，达戈贝尔就立即收回了卡里贝尔特二世的王国。 所以这次分袭完完全全是达戈贝尔与卡里贝尔特二世之间的一次政治妥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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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吴于瑾、齐世荣主编:《世界史·古代史 (下)》，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

3.周一良、吴于座，《世界通史资料选编(中古部分)》，商务印书馆， 1974年.

4.朱寰主编:《世界上古中世纪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