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大土匪周文山罪恶的一生

云飞四海 2024-11-30 15:11:52

周文山又名周盛连,广东省仁化县长江圩人,青年时期当过纸棚杂工。他身材既不魁梧,资质也不敏捷,而且没有文化,只凭着狠毒、狡诈、蛮干,在湘、粤、赣三省边境特别是崇义西南地区,奸淫烧杀,鱼肉人民,为害几十年。

这三省毗邻的汝城、仁化、大余、崇义,正是五岭山脉的罗宵山脉南段与大余岭和南岭相连地带。这里山岭重复,溪水纵横,山高林密,涧深岩邃。山间小块平原,自成村落。在升平时候,是尧天乐土,在离乱年头,却是盗贼出没的渊薮。因为此地连三省,统辖不一,就给那些狡猾的强人土匪以可乘之机。他们到处抢劫,杀人越货,出没在三省毗连几县的圩镇与群山之中。往往起事时只几个匪徒,不用三年两载,便形成股匪,啸聚山林,为害乡里,周文山正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民国初年,周文山在大余县内良的八公坑纸棚内当打杂工。一天,他上山去摘胶叶,偶然打个唿哨,只见路上几个商人扔下包袱,拼命奔逃。他觉得奇怪,走过去看,几个包袱丢在路边,打开一看,里面尽是烟土。他喜出望外,这一下便触动了当土匪的心机。回到纸棚,他对同棚伙计说:“这没钱的买卖做得。”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上山当土匪。

有时周文山一人去拦路抢劫。他用绳子把山路旁边林子里的小树拴好连起来,当有人路过时,便先扯动绳子,满山小树动摇,发出瑟瑟索索的声音,造成人多势众的假象后,自己便下山拦劫,搜取过客的财物。有时过客虽然人多,因不明真相,也只好任他把财物拿走,不敢抗拒。以后几个人越来越大胆,便买枪聚众,大干起来。

那时正是军阀混战的年代,地方官员朝秦暮楚,哪有心思过问这些“癣疥”之疾?不过几年,周文山竟聚有几百人,发展到明来明去,杀人放火,洗劫村镇。仁、汝、崇、余相连的山区都笼罩在周文山股匪的阴云之下。

周匪从1919开始抢劫圩镇到1925年冬天下山,前后六七年中,曾被他洗劫过的有文英、古亭、关田、聂都、乐洞;大余的沙村、吉村、内良、河洞;湖南汝城的集龙、热水、乐岭、鱼王;广东仁化的长江、扶溪、城口等乡镇村落。

周文山抢劫钱财,较之一般土匪厉害。他不但抢劫人民财物,连他同伙的分赃也不放过,不过不是抢,而是用别的方法罢了。比如他在掳人勒索方面,就花样翻新,与人不同。他把掳来的年轻女子作为货物,做价招标,让他的同伙来投标。得标的就从应分得的赃款中扣付女子身价,然后把女子领去作临时老婆。等这女子家中拿钱来赎人,所交的卖身钱又归周文山,而这个得标的喽啰不过做几天或几十天“新郎”,便人财两空了。占亭某姓姑娘曾罹过这样命运。蔡传琳的女儿也被拿出来招标了,只是被她原来的叔母刘氏(即周抢得的第一个押寨夫人)所救,才没受到糟蹋。

周文山不但在抢掠钱财时又狠又毒,而且在储藏金银的时候,也做得狠毒出奇。据说他每逢埋藏金银时,便叫一个喽啰挑着金银到深山里去,要喽啰挖出大小两个坑,用小坑把金银埋好之后,他乘喽啰不备,用枪打死,埋在大坑里,还说是替他守窑呢。这些屈死的喽兵都是他平日记恨在心的。有曾经接近过周文山的人说,他性情猜忌,怀疑身边长得清秀的喽兵和他的小老婆有不正当关系,为了不让“家丑外扬”,便一举两得地叫这些人死后替他作“守财奴”。因为他为人狡诈,这样的行动又绝秘密,人们不易察觉。但久而久之,他的亲信从他和大小老婆的争吵中,探索出这个秘密来。

提到周文山的大小老婆,人们不由得会对他激起强烈的憎恨,而对他的老婆和他们的亲人寄以同情和怜悯。

就拿他的大老婆刘氏来说吧。刘氏是竹洞刘义洪的女儿,嫁给乌洞径蔡传斌为妻。在1924年正月初,周文山趁他们新婚后第一次归宁(俗称转门)的机会,在竹洞坳拦劫,把刘氏抢去作了押寨夫人。原来刘氏身长面白,长得漂亮。周文山早闻艳名,垂涎已久。无奈刘家是殷实人家,竹洞村又人多势众居民多有枪支,且又团结,小股土匪向来不敢去那里骚扰),无从下手。这回打听得刘氏和丈夫出门,便喜出望外,在竹洞坳上埋伏起来,见刘氏一行来到坳上,他便跳出来阻挡刘氏去路,死皮赖脸地说:“刘妈,你来啦!这回你可得跟我去啰!不用回家了。”说完便拖着刘氏并押着蔡传斌等一些人一起上山,到了他的巢穴,便强迫刘氏从他,并威胁说:“你要不从,就把你娘家和夫家都杀绝,眼前就把你丈夫先开刀。”刘氏慑于威势,为了保全丈夫和两家人口,只好忍辱求全,做了周文山的第一个押寨夫人。

其后周文山利用各种手段,先后弄到6个小老婆。其中最后一个叫黎日英的,原是他抚养的过继女儿,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日英出落得很有几分姿色,又当妙龄之际,自然更加妩媚。这时的周文山是年过花甲的老翁了,但他淫心未减,竟不顾他老婆的吵骂和他亲家(黎日英的生身父母)的劝阻与反对,硬逼黎日英和他结婚,做了第七位小老婆。直到后来,有人提到这件事,黎日英还是恨声不绝。

周文山不但在家里拥有“美妾娇妻”,就是外出“视察”也要找个临时“伴”,或是轧个姘头,而且在这些事情上还要恃强霸道,巧取豪夺。1933年,聂都有个朱茂顺与杨姓养女有私,周见杨氏漂亮,就硬和她往来,还嫉妒朱茂顺,扬言要杀他,吓得朱躲避了几个月。后来由江源标从中周旋,罚朱扫大街一个月,才算了事。大凡周文山见到老百姓家里长得漂亮的妇女,便想玩弄,“文”的不行,就用武的。周文山强盗生涯的时间越长,作恶就越多,人民就越恨。仁、汝、崇、余各县都在加强防剿措施。

周文山不能不想到自己的安危,他想用多年抢劫积累的无数金银,经营一个安乐窝,享受后半世荣华。这只有“下山”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放下屠刀,改恶从善,不过是一种“隐身术”罢了。

1925年冬天,周文山顺水推舟地率部下山了,被崇义县政府任命为“边区大队长”。从此,山上的土匪变成了山下的霸王。

原来1925年春天,周文山为了报乱石坑的仇,在樟冬坑大坳头绑架了聂都团总吴为和的儿子吴国淙。当时周文山发出黑信,要吴为和交出4支步枪和大量银元前去赎尸。吴为和一面派代表和他谈判放人,并劝他下山;一面到余、崇、仁、汝四县去告状请兵进剿,组成合围的形势,对周施加压力,迫其退让。

当时刘氏也极力反对杀害吴国淙,她对周说:“你要了人家的钱,要了人家的枪,又要人家的命,这不做绝了事?”吴为和派去的两个代表(一个是竹洞的周振生——刘氏的舅父,一个是聂都刘学礼——刘氏的本家)也再三劝周不要杀害吴国淙,给自己留条后路。

周文山在内外形势逼迫下,得到不给治罪并许为大队长的允诺后,终于下山了。下山后,首先是要做点“好事”,一则在人面前表示“忏悔”,二则要在政府面前立下“功劳”。

第一件“好事”是拿出一点钱给蔡传斌娶回一个老婆。事情是这样的:刘氏虽被周文山抢去了几年,但她还是难忘结发之情,留恋与原夫往日的恩爱。这回下山了,照理可以破镜重圆,无奈周文山死死拖着不肯放她。因此刘氏硬要周文山替蔡传斌另娶一个老婆。周文山一方面慑于雌威,一方面也觉得这是施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好办法。便拿出一些钱替蔡传斌娶了一个老婆。这时的蔡传斌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不依从。因周文山手上有人有枪,啥样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这才叫“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只好把满腔仇怨埋在心底。待到抗日前夕,蔡某便抛弃家庭,从军去了。

在另一方面,周文山为了讨好国民党政府,极力镇压革命。在土地革命时期,多次与红军、赤卫队打仗。1930年革命高潮时期,赤卫队攻占崇义县城,就是周文山前去夺回的。在镇压黄世宰农民暴动时,烧毁大密三条坑房屋的,还是周文山。他立下的这些“功劳”,赢得了国民党政府的信用和重视,成为“剿匪”的主力。但是,花无长好,月不长圆。几年没事,这位大队长渐渐要被人忘记。正好这时聂都有个陈耀廉,还有刘学芬,他们把周文山的种种不法告到县里,因此撤了他的大队长职衔,在家里坐冷板凳。他对这事是不会甘心的,除了对陈直接施加压力报复,还采取另外一些巩固地位的办法——那就是“养匪自用”。

他有意派出小喽啰,发给他们枪支,上山当土匪,拦路抢劫,打家劫舍,他却在家中坐地分赃。等到闹厉害了,地方商民土绅又要求政府叫他出来剿匪。他一出来,“土匪”就没有了。他又受到了重视,不坐冷板凳了。

闹得最大的一次,要算在1940年前后黎英、黎雄的股匪事件了。黎英、黎雄是亲兄弟,家住白溪田心村(是周文山在白溪的乡邻),周文山有意发给他兄弟俩一些枪支上山当土匪。这俩人早就知道周文山的厉害:先叫你上山当土匪,以后他又来剿你立功。所以他们俩表面上听周文山的话,暗地里却加紧扩大势力。到了1940年前后,他们已有100多人,渐渐地就不听周的指挥。

这时正是蒋经国在赣南的时候,为了剿平黎英、黎雄这股土匪,也利用起周文山来,任命他为余、崇、犹边区剿匪大队长。对周文山来说,这是“皇太子”的命令,怎不感到受宠若惊,感恩图报?因此更加不顾什么“绿林义气”而积极设法剿平这股土匪了。他毕竟是个老手,密派心腹打人黎英、黎雄股匪中间,终于在1941年正月打听确实:黎雄带着一个女人和几个土匪在白溪早堂纸棚内。周文山带兵围住纸棚,将黎雄打死,当场割下头来。接着在五洞茶头聂家捉住黎英,也砍下脑袋。周文山带着这两颗人头到赣州向蒋经国报功,受到了蒋的嘉奖。从此,“边区大队长”的宝座就更加稳如磬石了。

周文山在山上的时候,一直把陈沙附近的欧沙作为巢穴。那里西通汝城的东岭、鱼王,北连崇义的乐洞,南到仁化的长江。这一带山连着山,既偏僻,又离交通要道不远。正好作为四处掠夺的中心。下山后,他把老巢移到长江圩北边五六里远的木溪头。他在那里盖了一所大庄园,占地几十亩,内有9个厅堂,几十间住房,有仓库、兵营、修械所、水井等配套建筑。四周围墙高达丈许,四个墙角各有突出的碉堡,住在里面既舒适又保险。到1935年、1936年又经营白溪村,把那里作为他的第二巢穴。白溪庄园的规模比长江圩小得多,但在往来的要道上加建了碉堡,作为外围的防御工事。

从白溪庄园建成之后,周文山便往来于长江圩白溪之间,后来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白溪了。白溪是个小山村,可是山岭重叠,地形复杂。附近的一些圩镇,如东北边的聂都、关田,东南面的沙村,北面的文英、古亭,西边的竹洞、乐洞,人口都不多,民性醇厚,又没有什么地方武装,正好是他称王称霸的乐土。另一方面,在白溪比在长江圩容易弄到钱,条件比长江圩优越得多,这里有无数的竹山,可以利用:有众多的土纸。可以转手赚大钱。这也是他要到白溪的重要原因。

他建起白溪庄园之后,想到了要独霸一方,单凭几支枪、几百人还是不行的,必定要在政治上有上级官府做靠山,才能霸得稳,还得有爪牙插进地方行政机关,才能扎得住根。因此,他便使用各种手段来勾结官府,树立威信。比如他在1946年做60大寿,仁化县政府送给他一方软匾,上面的大寿字是用仁化县政府印盖成的。崇义县长周国材亲临祝寿,还称他为叔。蒋经国到聂都视察,在他家住过一夜。这几件事给他大大地提高了身份,增大了威信。崇义县政府先后安排他的儿子周振民当文英乡长,周振兰当聂都乡长。

这样,他自己当大队长有军权,有武力,在人事关系上有上级作靠山,在乡镇有他的爪牙,这就使得他在以白溪为中心的四处方圆几十里之内,成为一方霸王。他私设税卡,征收过境税,每当旺季,一天可收税金800多元。他私设公堂,武断乡曲,不论是口角小事,财产纠纷,婚姻问题,他都受理。他断案既简单又干脆,不是以法律为准绳,而是凭直觉作根据,但一经他判决,谁也不敢不听。当然他也不会白断案的,总得捞点油水。

在那个时代,农村最不好解决的就是婚姻问题。女方和女方家属认为离婚不光彩,多不愿离,因此往往争持不下。但是男方只要到周文山那里一说,把老婆“打把他”(送给他去处理,由他卖也好,嫁也好),那么女方愿离也得离,不愿离也得离。而且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就等于周文山家的财物了,任凭他或嫁或卖都可以。女方及其家属只是敢怒不敢言,除非送够买身钱,才能回家。有的夫妻到他家请他解决婚姻纠纷,他叫男的先回去,把女的留下,对男的说:“最好不要离,等我替你劝劝。过三个五个月,她回心转意,你来领回去。”留下的女人住在他家替他干活。可是等到男的来领人,他却要人家付清几个月的伙食费,付不起钱,就判离婚,女人就算他的人了。这样的女人,都被安排住在一起,像商店货物一样,让人挑选娶走,他得身价钱,没走的继续给他家干活。

在抓壮丁那个时期,凡是躲壮丁的,只要到他那里交上5担谷,报个名当兵,他发给一个微章,便可以大胆在家,乡保长再也不敢抓了。这些各自回家的“兵”又顶了编制的名额,不领薪饷,钱都归他自己了。有的出不起5担谷,就到他家白干活也可以。

周文山从当土匪到“大队长”的几十年中,做尽了坏事,享尽了荣华,他满以为可以在安乐窝里度过晚年。一声霹雳,崇义解放。周文山顿时手忙脚乱,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跟着国民党逃往台湾吧,没有门路;去香港吧,土霸王没见过大世面,怕适应不了,想来想去,还是驾轻就熟,做窜山大王去。但在人民解放军的包围之下,他又“下山”了。当他被带到大余后,给他自由行动的待遇。他却想起了一生作恶太多,恐怕得不到人民的宽恕,再次逃跑上山。

他凭着往日的“余威”,凭着手上的快慢机,逼迫几个身强力壮的民夫用箩筐抬着他,东流西窜地躲藏在白溪五条坑、李坑、拐坑等山高林密、地形复杂的穷山僻谷中,妄想苟延残喘,逃脱人民的惩罚。然而,人民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是逃不了的。

周文山在山上躲藏的时候,两腿患风湿病已不能行走,靠几个民夫抬着走。这时外有解放军追捕的压力,内有疾病缠身的痛苦。也许是他平日作恶过多的报应吧,他此时两腿剧痛,不但白天不能行走,连晚上睡觉也没法消停。他必须命人将他的两腿用绳绷着高高地吊起来,头朝下躺着才会觉得减轻一些痛苦。过去他当山大王、当“大队长”,没少干吊人打人的事,如今不等别人绑他吊他,自己先绑起尝尝滋味。

这天他正在拐坑纸棚里坐着想心事,他回想起他先前的那些往事,如何坑蒙拐卖,如何强抢民女,如何打家劫舍,那是何等的威风啊,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再想想现在的这种处境,病痛的折磨,他又感到忧虑难忍。也正是这天,我人民解放军搜捕他的包围圈已缩小到他藏身的老巢。只听一声大吼:“不许动!”人民解放军如天兵一样降临在了周匪的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回事,两双冰冷的手铐已将他的手脚紧紧地拷住。他仰天长叹一声,不由得晕了过去。

周文山被投进监狱后,精神状况较差。据监管人员介绍,来到监狱后,他很少说话,整天低垂着头,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嘴角的肌肉不时抽搐。这一方面说明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体内的疾病也在折磨他。监管人员怕他自杀,也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一天下午,审讯工作人员提审周文山,调查他强抢民女,强奸妇女的情况,在审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工作人员发现周文山口吐白沫,头一歪,身体慢慢地倒在地上。大家都没想到,这个杀人魔头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周文山死后,附近乡镇的老百姓表现了一种极大的失望与愤怒。在这些愤怒的人群中,有父母或子女被杀害的,有财物被抢劫的,有房子被烧毁的,有妻子或女儿、媳妇被强奸或强行霸占的,有被绑票的,有被冤死的,不一而足。周文山的死,让他们失去了当面报仇雪恨的机会。他们愤怒地冲进关押所,根本听不进解放军和政府干部的劝阻,将周文山的尸体抬出,分解成了无数块,然后拿到河滩上掺砂子砸成肉泥,丢到了河里,喂鱼虾去了。

周文山真正成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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