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是不是偏心？”儿子的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客厅里的空气像被什么无形的手轻轻一拧，静得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剥橘子，一边笑了笑，没急着回答。橘子皮很薄，汁水顺着指尖滑落，我拿纸巾擦了擦手，才抬头看向他。他的脸上有些不安，像小时候考试没考好被老师请家长时的模样，带着一点委屈，但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儿媳坐在一旁，没吭声，手里还端着杯热茶，不知道是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指尖微微颤了颤。

“偏心？嗯……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我故意顿了顿，看到他肩膀瞬间绷紧，嘴角却压着没有弯起。果然，男人啊，无论多大年纪，面对母亲的爱，总是像个孩子。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语气软了下来。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了他，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时那样，“我确实偏心，但这份偏心，是有原因的。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我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市中心，200万；另一套偏远一些，100万。如今年纪大了，是时候把财产分清楚了。我决定把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给女儿，偏远的那套留给儿子。

这个决定一说出来，家里就炸了锅。

女儿倒是没说什么，她向来温柔懂事，连语气都是轻的：“妈，这么大的事，您跟哥商量了吗？”她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不知是怕哥哥不高兴，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不好意思。

儿子就没那么淡定了。他虽然没有直接反对，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同意”。他是个直性子的人，藏不住话：“妈，咱们家不是一碗水端平的规矩吗？为什么姐姐那套比我的贵一倍？”儿媳也在旁边低声附和：“是啊，妈，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那天，我没有多解释，只是笑着说：“别急，等过两天都回来吃顿饭，我慢慢跟你们讲。

今天，就是“讲道理”的日子。

饭桌上，我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慢悠悠地说起了自己的理由：

“先说你姐姐吧。你知道，她从小就比你懂事，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年她一直单身，日子过得有些辛苦。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每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对方都会问她有没有房子。你姐姐心里倔得很，连提都不愿意提起这些事。妈知道，她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太清楚现实了，她不想连累家里，也不想拖累你。”

说到这里，我停了停，看了眼女儿。她低着头，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耳根有些发红，却没有反驳。

“你姐姐的房子，不能只是个住的地方，它是她的底气，是她的保护伞。200万的房子，能让她在婚姻里多一些选择，也能少一些被看不起的理由。妈知道，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很需要它。”

儿子没说话，眼神复杂地看了姐姐一眼。

“再说说你。”我转头看向儿子，语气温柔了几分，“你不一样。从小到大，妈对你确实更放心。你争气，有能力，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日子过得好好的。更重要的是，你有一个好媳妇。”我朝儿媳妇笑了笑，她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这100万的房子，说实话，对你们的生活影响不大。你们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彼此，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但妈还是要留这么一套给你，哪怕将来你们用不上，也可以存着给孙子，你说是不是？”

儿子低下头，半晌没吭声。倒是儿媳，突然开了口：“妈，我明白了。您是觉得，咱们现在有能力，就该多担待一点，对吧？”

我点点头，笑着看向她：“没错。你们年轻，有能力，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姐姐的路，可能就没那么顺畅了，妈想给她一盏灯，照亮前面的路。你们不会怪妈吧？”

那顿饭吃得很安静，却也很温暖。儿子最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临走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妈，我懂了，您放心吧。”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天的场景，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

人这一生，最难的不是如何公平，而是如何让每个人都觉得被爱、被理解。

房子不过是身外物，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们明白：无论分配多少，都是因为爱。女儿需要一份保护，我给她；儿子需要一份信任，我也给了他。

深夜，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洒在我手边的一张老照片上。照片里是儿女小时候的模样，一个拉着我的手，另一个趴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天真烂漫。

我想，无论他们将来走到哪里，这份爱都会像一盏灯，陪着他们，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