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雨丝还未褪尽寒意,我便踏入了何园。园内是高墙大院、亭台楼阁,粉墙黛瓦,复道回廊。在水心亭、船厅、读书楼等处,数株玉兰正以破茧的姿态,将积蓄了一冬的心事绽放在二月梢头。

季利摄
细雨初歇时,花瓣上的水珠尚未滚落,像羊脂玉雕琢的杯盏盛着琼浆。风过复道回廊,花影在“天下第一窗”外摇曳,“玉树琼枝,流光皎皎”,一树洁白的玉兰,仿佛是万千银杯玉盏的盛装,装扮在春日的画卷中。那些半开的花苞垂着脖颈,仿佛在倾听雨水渗进泥土的私语。有蝶形花瓣轻轻坠落,恰好停在我撑开的油纸伞上,恍若某位故友捎来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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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时,玉兰花在黛色屋檐下愈发皎洁。暗蓝的天幕作了天然的宣纸,将枝桠的剪影拓成水墨,而花朵则是不慎滴落的朱砂,在宣纸上洇开层层涟漪。我倚着雕花窗棂,看光影在花瓣褶皱间游走,那些被雨水浸润过的纹路,像极了岁月在掌心刻下的掌纹。

季利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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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游人渐散,唯有香如故。这香气不同于桃李的甜腻,是清冽的、带着禅意的,仿佛能洗净眉间的尘埃。我忽然想起去年此时,也是这样的雨丝斜斜掠过花盏,而如今花瓣依旧,赏花人鬓角已添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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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拂过花梢,抖落几片残瓣,宛如时光的碎片坠入春池。我伸手接住一片将谢的玉兰,它的边缘已泛起淡淡的青黄,却仍倔强地舒展着最后的优雅。原来最动人的并非花开全盛,而是明知终将凋零,却依然拼尽全力绽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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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过回廊时,我将那片花瓣夹进随身携带的旧书。墨香与花香交织的瞬间,忽然懂得: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带着稍纵即逝的遗憾,而我们能做的,唯有在花开时用心聆听,在花落时珍藏余香。就像此刻的何园,玉兰用整个春天的等待,换得与细雨晚风的一场邂逅,而我们,也将带着这抹淡香,走向诗和远方。
图文:季利
编辑:雨后平山